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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一松:中國應積極發揮主導作用,開展更多“循環經濟外交”
【編者的話】
自2004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大力發展循環經濟”,即“循環經濟”概念首次寫入國家文件算起,中國的循環經濟已走過20年。
這20年來,在推動循環經濟的制度與機制、技術與基礎設施、金融與投資、土地與空間利用等各類創新的路上,有諸多政策制定者、研究者、企業家和工程師等,不斷進行著思考、討論與實踐。
我們借助他們的講述,梳理了過往20年中國循環經濟的經驗和成果,希望推動討論與化解行動中的障礙,拓寬循環經濟發展之路。

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英國)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關一松,參與了中國最早的兩個清潔發展機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CDM)項目的開發,見證了中國參與氣候變化領域工作的整個歷程。他指出,與材料相關的綠色轉型之路還不夠清晰,借由循環經濟的解決方案,中國可以成為全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引領者。以下是關一松先生的講述。
走上循環經濟之路
作為中國循環經濟的見證者,我最初接觸到循環經濟這個概念,始于2003年。那時循環經濟在中國的發展正在起步,我加入了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可再生能源專委會,得以有機會接觸清潔能源與循環經濟等議題。由此開啟了我在這一領域的工作,令我有幸見證其蓬勃發展之路。

2004年,關一松作為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可再生能源專委會項目經理,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可再生能源規模化項目支持下,組織美國可再生能源企業代表團考察中國風電與光伏企業,期間在“中美可再生能源技術交流討論會”做發言。左側出席領導為專委會主任委員朱俊生,曾任國家發改委能源局領導。 本文照片均為關一松提供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資源綜合利用協會2013年正式更名為現今的“中國循環經濟協會”。這無疑釋放了非常明確的信號:循環經濟不僅是廢棄物管理,而需要被視為一項全面的經濟議程。我認為,無論從指導工作本身,還是為中國的循環經濟發展創造更多機遇而言,這都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決定,體現出中國對循環經濟發展的深刻認識。
2005年之后的一段時間,我沒有直接參與循環經濟的一線工作,但一直關注其發展。在2020年,我加入了全球循環經濟倡導者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開始專注于推動循環經濟轉型工作。
國際合作與交流,促進中國可再生能源發展
2003年,我加入可再生能源專委會時,全球化進程正如火如荼。國際交流與合作,極大促進了中國可再生能源發展。那時,中國每年新增的可再生能源裝機量,大約僅相當于現在的兩到三個大規模風電場。很難想象,20年后,中國可再生能源裝機規模可以達到如今的水平。2023年,風電和光伏發電量占全國總用電量的比重已達到約15.3%。
當時,中國技術水平相對落后,大部分先進設備依賴進口。然而,通過吸收國際上先進技術并不斷創新,經過多年不懈努力,中國不僅成為技術引領者,更發展為全球最大的可再生能源設備提供者,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
在可再生能源專委會工作期間,我參與了中國最早的兩個清潔發展機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CDM)項目開發。該項目也是如今備受關注的氣候變化議題下的重要內容。通過CDM機制,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購買碳減排信用,用于滿足自身的減排義務。當時這一切看似不真實,但實實在在地為包括中國在內的國家的減排項目帶來了真金白銀的資金支持。

2006年,關一松(右一)作為易澄信諾(Easy Carbon)碳資產咨詢公司負責人,促成荷蘭合作銀行(Rabobank)與中國水利水電建設集團兩個清潔發展機制(CDM)項目碳交易項目在英國倫敦簽約。
在此期間,我見證了中國參與氣候變化領域工作的整個歷程。最初,中國對自身的碳排放情況缺乏全面了解。通過開展國際碳交易,逐步建立起相關行業的基準線和排放數據監測系統等,中國進而得以開展更為廣泛的碳排放盤查工作。我們早期參與開發的CDM項目,在中國碳數據體系的建立過程中也起到了推動作用。
當時,中國作為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家,在國際氣候談判中相對被動。國內許多人認為,碳減排可能會限制中國的發展,甚至是發達國家對中國施壓的手段。但中國選擇了積極應對國際公約的挑戰,通過積極參與國際合作,在學習國際經驗與技術的同時,不斷完善與提升自身工作,在開放與探索中逐步找到了適合的轉型之路。
國際合作不僅推動了中國可再生能源產業的發展,還為碳交易市場奠定了基礎。實踐過程中,中國從國際社會和海外企業吸收了大量有關設備、碳排放計算等方面的先進技術與經驗,為日后可再生能源的裝備制造業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關于碳交易,清潔發展機制(CDM)開創了許多具有創新性和前瞻性的設計理念。中國通過參與國際碳交易,為建立國內碳市場獲得了寶貴經驗。作為曾經參與中國碳交易市場方法學編制工作的成員,我們充分參考了國際經驗,包括整套機制、相關審定和核查等方面的方法學。中國的碳交易市場也從最初的試點階段發展成為規模化運作的市場體系。
更令人欣喜的是,二十年間,通過技術研發和產業政策實施,中國從最初被動接受國際規則,發展到如今主動提出“碳達峰、碳中和”的宏偉目標。這體現了中國在綠色發展道路上的快速進步與成熟。如今,碳達峰、碳中和已成為社會廣泛認知的目標,政府、企業和相關機構都為此積極努力。
可以說,這一過程是自上而下的。中國政府通過政策引導,驅動了相應產業以及新興事業的發展和進步,形成了獨有的氣候應對策略和經驗。在我看來,這不僅是中國應對氣候變化成功轉型的故事,也是中國抓住綠色發展機遇、推進可持續發展的有力證明。
中國能源轉型取得階段性勝利,亟需解決材料循環問題
推動綠色轉型方面,資源和環境是兩大核心議題。
從資源來看,我們要解決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問題,例如石油和煤炭。這些資源不僅是重要的能源來源,還被廣泛用于材料制造。過去,我們應對氣候變化,主要關注以能源為主的應用問題。而在循環經濟框架下,則需著重解決以材料為主的使用問題,最終目標是實現經濟社會發展與消耗不可再生資源的脫鉤。唯有如此,我們才可以真正實現可持續發展。
從環境保護的角度,關鍵在于解決人類活動對自然生態環境的破壞問題。過去,公眾更多關注點集中在水體健康和空氣質量上,但同樣重要的還包括固體廢物的處理。在解決固廢相關問題方面,循環經濟展現出了極大的潛力和優勢。
此外,隨著當前經濟結構和發展觀念的變化,“碳資產”的概念也需依托循環經濟的框架進一步完善。循環經濟的發展,本質上是管理材料資產。而材料的使用和所形成的物質資產,又對碳排放有很大影響,是碳資產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基金會的研究《循環經濟:應對氣候變化的另一半藍圖》顯示,全球的溫室氣體排放中,可通過向可再生能源轉型與提高能效來解決的占比為55%,其余45%來源于土地管理與日常用品和資產的生產過程,需要循環經濟去應對。建立以循環經濟為核心之一的碳資產管理體系,可重新定義與之相關的勞動力、市場等要素,是實現氣候目標以及可持續發展的關鍵。

2024年6月7日,上海碳博會,關一松以“循環經濟:繪制氣候行動的另一半藍圖”為題進行演講。
我在能源轉型領域工作了將近20年,見證了中國在可再生能源轉型方面的巨大成功。我最早參與光伏行業時,光伏電價是煤電價格的5倍。如今,光伏電價已能與煤電相競爭,甚至某些情況下更具價格優勢。我認為,中國在能源轉型方面完成了階段性的勝利,未來可再生能源將在市場引導下,進一步替代傳統的化石能源。當然,要徹底解決能源問題,仍然需要前沿技術突破,例如氫能技術的發展。但整體來看,能源轉型的方向和趨勢已非常明確。
相比之下,與材料相關的轉型之路還不夠清晰。很多領域,包括產品設計和商業模式等,都沒有實現轉型。盡管鋼鐵等金屬材料的循環利用已取得顯著進展,但依賴石化資源的材料,如塑料和紡織品,目前還未找到理想的系統性的轉型路徑,尚未形成循環利用的閉環。未來,這一領域需要更多投入,特別是基金會這樣的非政府組織,應在推動材料轉型方面發揮更大的引領作用。
減少原生塑料的使用是塑料治理的關鍵
加入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之前,我曾在世界自然基金會做顧問,參與了“凈塑自然”(No Plastic in Nature),這是中國首個國際合作的塑料污染治理項目。在此期間,我接觸到了循環經濟的理念,尤其是循環經濟如何助力塑料污染治理的內容。我了解到,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在推動全球循環經濟轉型中扮演著重要的領導角色,很多重要的數據洞察、倡議和出版物均來自這家基金會,同時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也與世界自然基金會等機構保持密切合作。最終,我也非常有幸能夠加入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繼續推動循環經濟領域的發展。
在塑料污染治理過程中,我們面臨一個關鍵問題:究竟該優先推進產品和包裝的重新設計,還是構建塑料的回收利用體系?實際上,塑料污染的復雜性意味著,未來的解決方案是多元化的,因此不能僅專注于末端回收或材料替代。針對不同地區發展一套解決方案,是現在的難點之一。坦白說,目前全球在關于塑料條約(plastic treaty)的談判上尚未達成廣泛共識,無論各國政府、國際組織,還是相關的機構和企業,甚至個人,基于不同的理念,對塑料污染問題的解決路徑持有不同看法。
當前最大爭議點之一在于:我們應著力于減少原生塑料的使用,還是僅提高塑料的回收和循環利用率,繼續生產和使用依賴有限的化石能源的塑料?這兩條路徑的選擇有著根本性區別。
實際上,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提出的“新塑料經濟”愿景,提供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從設計階段對塑料包裝、產品乃至商業模式進行創新,以減少一次性的塑料包裝,從而實現塑料的使用與有限資源的消耗脫鉤。只有通過這種脫鉤,才能真正實現可持續發展,并構建起循環經濟的長效體系。
基金會提出了遠大的目標和愿景,為制定行動計劃指引了清晰方向。在塑料治理的過程中,減少原生塑料的使用,應是我們首要努力方向。通過逐步采取有效行動,推動全球向真正的循環經濟轉型。
循環經濟的中外合作,中國可發揮引領作用
全球化進程中,由于地緣政治和經濟利益的不同選擇,各國必然面臨分歧和挑戰。然而,長遠看,人類社會的全球化趨勢不可逆轉。這一進程可能有反復與波動,各國需在合作中尋求發展,在發展中實現彼此的平衡。為了全人類共同的福祉,我們必須加強國際合作。
中國正在推動“內循環”和“外循環”相結合的雙循環經濟戰略。循環經濟不僅能通過更高效的資源利用支持內循環,幫助中國減少對外資源的依賴,如需大量進口的石油與鐵礦石等資源。而外循環中的循環經濟合作,也將促進源于廢棄物的再生資源的貿易與充分利用,助力全球經濟實現更可持續的發展,減少對不可再生資源的需求。
尤其是,當前人工智能等技術迅速崛起,人類對資源的攫取能力在不斷提升,對生態環境構成越來越嚴峻的挑戰,過度依賴自然資源的線性經濟模式亟需改變。為此,循環經濟提供了新的解決方案,在經濟發展中,減少對資源的開采與使用,同時創造更多就業機會,確保經濟的長期穩定。
在國際上,以歐盟為例,盡管其循環經濟立法起步較晚,但政策力度非常強大,在“綠色新政”(Green Deal)中推出《循環經濟行動計劃》(Circular Economy Action Plan,CEAP),并積極推動《產品可持續性生態設計法規》(Ecodesign for Sustainable Products Regulation,ESPR)。未來進入歐盟市場的產品可能面臨更嚴格的循環經濟標準,如塑料包裝需包含一定比例再生材料,紡織品需使用再生纖維等。這些標準的實施將對全球貿易產生重要影響。中國應特別重視這些新的規則與標準對外貿企業的影響,并要與歐盟在政策和標準方面保持積極的交流與溝通,以避免形成新的貿易障礙。

2023年12月7日,在COP28上,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氣候工作基金會與國家氣候戰略中心聯合舉辦“循環經濟:開創氣候解決方案和可持續發展新路徑”邊會,時任中國代表團顧問、現任中國氣候變化特使劉振民進行了致辭。參會者還包括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副主任王毅(右四)、中國循環經濟協會會長朱黎陽(右三)等。上圖右一為關一松。
在推動全球循環經濟發展方面,中國具有巨大潛力,一方面,中國是最早開始通過立法促進循環經濟實踐的國家之一,取得了很多成就,擁有豐富的經驗,這是新興工業化國家特別需要的。另一方面,資源競爭,特別是關鍵礦產的競爭,是當下全球地緣政治競爭的重要方面。通過提升重要資源的循環利用,以更多再生資源取代原生資源,實現未來關鍵資源以存量為主的分配與供給,將大大緩解全球資源競爭。例如,提升與電動汽車相關的鋰資源的回收再利用,建立穩定的再生鋰供應市場,可緩解全球對鋰資源分配的競爭。通過跨國協調與合作,中國能夠在全球循環經濟的推進中發揮引領作用,推動全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的全球戰略
在應對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喪失以及廢棄物和污染等全球性挑戰的過程中,循環經濟日益成為全球經濟轉型的關鍵路徑。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通過構建全球合作網絡,聯合私營和公共部門的決策者、學術機構以及創新型企業,推動政策制定并為企業提供創新戰略,助力循環經濟在全球范圍內落地生根。基金會通過發布涵蓋塑料、氣候、紡織品、農業與食品等領域的前瞻性研究報告,為全球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提供了科學依據和戰略支持。
在歐洲,基金會積極參與歐盟循環經濟政策的制定與推廣,發揮了重要影響力。基金會的影響力不僅局限于歐洲。在G20和WTO等國際平臺的支持下,基金會還成功推動巴西發布了國家循環經濟政策,其中尤其重視農業資源的再生利用。巴西的政策結合了循環經濟的三大核心原則,即“消除廢棄物與污染、循環產品與材料,以及促進自然再生”,全面體現了基金會提倡的上游設計理念。

2024年2月,關一松在由國際金融公司(IFC)和香港金融管理局(HKMA)主辦、以“擺脫塑料危機:循環的未來”為題的亞太氣候商業論壇上發言。
除了政策層面的影響,基金會還與多家跨國企業緊密合作,推動循環經濟解決方案具體落地。通過《新塑料經濟全球承諾》和塑料公約網絡,基金會將全球1000多個企業、政府和組織聯合起來,共同致力于實現2025年塑料循環經濟的目標,推動行業的規模化轉型,并最終終結塑料污染。
基金會的獨特之處在于,將跨國企業視為關鍵合作伙伴,在共同創造的過程中,協助這些企業制定符合循環經濟原則的解決方案,并幫助他們實施相關戰略。這不僅確保了企業在全球范圍內的可持續發展,也通過數據和分析,幫助各方深入理解循環經濟在應對氣候變化中的重要作用。
循環經濟與中國的氣候目標息息相關
作為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國,中國在全球氣候目標的實現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樣,全球循環經濟轉型也離不開中國的合作參與。盡管歐洲在部分領域走在前列,但全球循環經濟的真正成效取決于中國在制造業和資源管理中的表現。
以紡織行業為例,中國紡織面料行業占全球紡織面料產量的50%以上。雖然部分服裝和鞋類生產正向其他國家轉移,但由于紡織面料生產所需的高技術含量,這一產業鏈仍由中國主導。因此,歐洲和其他地區制定的循環經濟標準能否真正落地,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中國制造商的參與和配合。
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積極參與中歐之間的循環經濟對話,每年組織智庫會議,推動雙方在政策和實踐方面的交流與合作。在世界循環經濟論壇等國際平臺上,基金會推動中外循環經濟的對話與交流,分享中國循環經濟實踐的寶貴經驗。基金會與中國生態環境部對外合作與交流中心密切合作,舉辦了多次研討會,在塑料條約談判的進程中,幫助各方了解國際趨勢和立場,為政策制定提供參考。
此外,基金會的“新塑料經濟全球承諾”倡議已在國際上取得顯著成效。全球已有超過1000家企業與機構參與該倡議,并定期報告其塑料循環經濟目標的進展,這些企業涵蓋了全球20%的塑料包裝使用量。
基金會正在與中國生態環境部對外合作與交流中心共同探索,搭建塑料污染治理合作網絡平臺,旨在推動更多本土企業行動起來,共同發展適合中國的塑料污染治理解決方案。
通過持續的政策推動、跨國企業合作以及全球循環經濟標準的制定,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將繼續在中國和全球范圍推動循環經濟的落地與實踐,助力應對氣候變化和資源枯竭的全球挑戰。
循環經濟的系統化推進與全球合作
全球范圍內,循環經濟不僅關乎固體廢棄物的管理,更是一個系統化的經濟轉型路徑,涵蓋產品全生命周期的回收利用和綠色設計。要真正推動循環經濟的落地,必須從設計階段入手,確保產品在使用結束后具備循環再利用的能力。
綠色設計、生態設計和循環設計,目標和原則上有很多相似之處,但在具體內容和側重點上有所不同。綠色設計和生態設計,都強調從全生命周期的角度,盡可能降低產品的資源和能源消耗,減少環境影響。循環設計則強調通過設計從源頭消除廢棄物和污染,讓產品和材料在其最高價值狀態被更多次使用,將促進自然恢復和再生的能力注入每一個設計和決定。
循環設計理念雖好,實際應用的有效性還依賴于產業鏈聯動、政策支持和回收基礎設施建設等條件。例如,許多食品的包裝袋采用了多層復合材料設計,這些復合材料的回收處理難度極大。企業通常選擇可回收或可降解的材料,提升包裝的循環性,但這樣的新材料往往比傳統材料成本更高,企業還需進行大規模投資,用于新材料的研發和生產技術的升級。這一類符合循環設計的產品進入市場,仍依賴于消費者對包裝進行適當分類和回收,且需要強有力的政策法規來推動循環設計和回收系統的改進,才能最終讓可回收的材料真正循環起來。要達成這些過程,根本上是循環設計相關的標準。
為此,有必要在綠色設計的基礎上,建立更加完善的循環設計標準。進行這一復雜的任務,可以參考歐盟的產品分類體系。更關鍵的是,政策制定者應為行業提供明確的信號,鼓勵企業和國家共同投入,逐步建立自上而下的標準體系。
立法層面,推動《循環經濟促進法》修訂至關重要。雖然該法未被納入當前的立法進程,但未來五年中,有望成為政策焦點。同時,應當為企業的實踐創造更多條件。和其他產業政策不同,循環經濟與商業模式息息相關。企業的成功案例,能夠推動政策的扶持與推廣。
對于企業,政府應通過激勵機制,促進企業將循環經濟納入可持續發展戰略。除了實踐回收的企業,生產消費品的品牌商若符合循環經濟標準,也應獲得相應支持。政府應在企業的實踐過程中設立激勵措施,確保中小企業也能參與其中。
循環經濟還需與深化改革政策相結合。例如,稅制改革給予地方更多消費稅的征收權力,提供了鼓勵綠色消費的空間。當下,在“以舊換新”政策推動下,回收再生產業將有進一步發展。未來,我們期待,國家出臺促進循環經濟的公共采購政策,幫助與鼓勵更多循環經濟原則的產品和商業模式大規模落地。例如,在政府采購中指定部分比例的翻新家具與設備等。

2023年12月4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8次締約方大會(COP28)期間,關一松在“循環經濟助力降碳中國實踐”的主題邊會上發言。
國際合作也是循環經濟發展的關鍵。近期,許多國家出臺了循環經濟的戰略與政策,高級別的交流與合作也越來越多。循環經濟是中國與歐盟交流合作的重點之一,在雙方去年重新續簽的備忘錄基礎上,今年發布了路線圖,正在務實推動深入交流。而在中國與其他國家如美國和巴西的合作中,已展現出循環經濟的潛力。中國通過將國內循環體系融入國際循環體系,不僅有利于中國,更有利于世界經濟的發展。中國應積極發揮主導作用,開展更多“循環經濟外交”。
總之,發展循環經濟,不僅是一項經濟轉型的策略,也是在應對資源有限性和氣候變化議題上的務實選擇。未來的經濟發展必將以可再生資源為主導,中國對循環經濟的實施,將對生態文明建設發揮關鍵作用。
海上的一只小船與地球的命運
起初,我對艾倫·麥克阿瑟女爵的了解,主要來自她的個人故事,尤其是她從一位杰出的航海運動員轉型為循環經濟倡導者的歷程。她展現了極強的體育精神、開拓力和進取心,并在退役后全身心投入慈善事業。
艾倫親力親為,十分平易近人。她曾分享過一個發人深省的故事:在她獨自完成70多天的全球航行時,面對有限的燃料、食物和物資,她不得不精打細算,確保在不補給的情況下順利到達終點。這段經歷讓她深刻體會到地球資源的有限性,并啟發她推動循環經濟。她指出,我們今天的資源管理,與她航海時的極限資源管理非常相似,人類必須找到可持續的路徑來應對資源枯竭的挑戰。
2023年在阿聯酋阿布扎比舉行的COP28會議期間,艾倫參與了多個活動。活動結束后,我們乘坐地鐵回酒店,她向我展示了她親自修理小船的照片,用木工技能替換了損壞的部件,而非購買新物品。這一舉動正是循環經濟理念的最佳詮釋:節約資源,延長物品壽命。

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創始人、單人帆船環球航海家艾倫·麥克阿瑟。
雖然我對她的全部經歷并不了解,但從這些故事中,我看到了她在推動循環經濟方面的深遠影響。我們如今所做的工作,正是她設定目標的延續。她所描繪的未來愿景——重建一個可持續的地球,雖然充滿挑戰,但只要方向正確,終將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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