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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元年的普通人②|堆肥達人:通過微生物獲得慰藉和快樂
2020年的新冠疫情也許是人類歷史的一個轉折點,全球累計新冠確診病例已超過6000萬例。尚未平息的新冠疫情會給人類社會帶來什么影響?我們應當如何反思此次疫情背后的問題?新冠元年的普通人,該如何生活下去?為此,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與西湖國際紀錄片大會(IDF)聯合制作了這個短片系列,紀錄了新冠元年發生的三個故事,讓大家看到普通人在如何反思和行動。
2020年8月下旬起,澎湃新聞市政廳欄目發表了一系列關于堆肥的文章,平均閱讀量超過百萬。堆肥——這個聽上去只有少數環保主義者才會踐行的理念,怎么轉眼之間成了“香餑餑”? 堆肥真的興起了么?
9月底,我們來到王玨的家,她曾在文章里寫道,可以把堆肥當作養了一群微生物寵物。
在她的院子里,我們體驗到堆肥桶打開那一刻的神奇感受。在這個桶里,層層疊疊的餐前“廚余垃圾”——大家在學習垃圾分類時逐漸熟悉的物質,過了三個月,它們就成了深色的、沒有什么異味的,質地和土壤接近的有機肥。這些肥,王玨都用在了她的花園里。
2015年,王玨開始了她的堆肥實踐,這一方面是受到所學的“樸門永續”的設計理念影響;另一方面,也和她從小目睹母親種花種草有關。
以前,她不理解母親為何對看起來如此無聊的事情心心念念。等到她自己開始琢磨種植,不理解的人變成了她的丈夫。熱愛學習的丈夫找到一種大腦理論來支持她的這種“迷惑行為”:在種花、瑜伽、冥想時,工作時活躍的大腦區域能得到深度休息,反之亦然。他不再反對她的“迷惑行為”,只要開心就好。
在郁郁蔥蔥的院子里,我們努力跟上王玨的講解,試圖認識花園里的番茄、羅勒、迷迭香、薄荷、茄子……而王玨的女兒草果則天然地被花園里的一切吸引,她像風一樣穿梭在院子內外,告訴我們哪棵是她和媽媽種的,哪棵是朋友送的,還主動拿出平板電腦,分享并講解母親拍攝的堆肥小視頻和她的畫。

草果的畫。王玨 圖

王玨和草果在花園里“干杯”。王玨 圖
疫情的催化
疫情期間,找王玨咨詢堆肥和種植的人多了起來。住在大城市的人對堆肥的興趣有了明顯上升,王玨認為,主要是上班族終于有了閑暇時光。
其中一位熱愛戶外的男生,他的經歷比較特別。王玨和他都從事環保事業,4月時,他找王玨咨詢過種花的事。過了很久,當王玨終于見到他時,他已經搬到北京郊區的鳳凰嶺上,租了一個農民房。
這樣的生活轉變,源于他的隔離體驗,旁人無法復制。疫情在國內剛剛開始時,他正好坐船去南極參加科考,回程時趕上了國外的疫情暴發。一路上,先在墨西哥隔離了14天,輾轉回到國內;在上海隔離了14天,才回到北京;然后又要隔離14天。在第13天時,北京疫情防控等級降級,他終于提前一天重獲了自由。
回家以后,他不想再體驗“被關在某一個地方的感覺”,連城市里的房子也不住了,搬到郊外,想在和花草、泥土的接觸中找到一些慰藉。
還有一位在武漢的女性朋友,疫情期間她寫日記,王玨畫插畫,她們和幾個朋友合力完成了《虎媽日記》的連載。
那段時間,她經常對王玨說,你要種蘿卜呀,你要種生姜呀……在她的想象中,王玨家的院子里應該種滿了一年四季可以自給自足的蔬果。實際情況卻是,這小小的一方綠色天地距離供應全家一年四季的食材所需還很遠,但這方小天地能夠提供快樂卻是真實的。

院子里的玉蘭樹。王玨 圖

和自然相處,避免不了“蟲子”。 王玨 圖
堆肥的快樂
堆肥要跟廚余、園藝垃圾、菌絲、蚯蚓、蟲子打交道,會有什么快樂呢?
對王玨來說,如果一個人的生活理念就是物盡其用,那么堆肥也很自然,“就是人類最基礎的那一層快樂,摳門兒,不勞而獲,不需要花錢”。
再高級一些,是“變廢為寶,你能發掘一些新的東西、新的價值的那種快樂,原來這些還可以變成那種黑黝黝的肥料?!?/p>
從垃圾到肥料,至少要經過3個月的醞釀,如果沒有經過等待,當我們看到堆肥桶的門打開的那一刻,也許就不會感覺到那么大的驚喜。
城市中的堆肥,其實是模擬自然界的枯榮和循環。森林里換季掉落的花果蔬葉,在沒有人工干預的情況下,經過很長時間會變成土壤中的肥料,而人類的堆肥則是用一些工具讓這個過程在可控的干預范圍內加速發生。
王玨向我們普及,“樸門永續”的設計原則之一是:在實際操作中調整和掌握經驗。如果人工的干預起到了合適的效果,也會讓人獲得成就感,帶來快樂。
對于土壤中微生物的作用,人類的了解還很有限,但通過親身的觀察和體會,微生物的生命周期也能在人的生活中占據一點意義。例如在堆肥過程中,土壤的溫度會經歷升高再下降的過程,那是土壤里的微生物在起不同的反應。
“雖然看起來是很靜態的一件事情,但你能感受到那些互動和樂趣,其實還是很動態的,確實有點像養另一種寵物的感覺?!?/p>
如果說現在城市中的綠化體量,不足以讓現代人站在宏觀的視角敬畏自然,那么堆肥則提供了一個敬畏自然的微觀視角。而王玨的花園讓我們看到,原來敬畏和快樂可以是一體的。

自己種的菜,用到了自己堆的肥。 王玨 圖

院子里“撿”到一只毛毛蟲。王玨 圖
城市能否有菜園
和王玨聊完的第二天,我去了北京有機農夫市集的社區店——集室。北京有機農夫市集至今已經運營了十余年,起初由一群外國藝術家發起,和一些小的藝術項目結合。后來這批藝術家陸續離開了北京,本地團隊把市集做了下去,現已形成每周三次固定“出攤”的節奏,也有社區店和網店解決農戶和消費者日常的賣菜買菜需求。
作為北京有機農夫市集的元老,常天樂告訴我們,做市集更多的是希望幫到這些愿意綠色種植的農戶,另一方面也能產生一些對話。
市集社區店的小伙伴每日輪流當班,就在集室的廚房做飯,餐前廚余都會收集起來,交給市集的農友之一小柳樹農園。
“我覺得我們在吃農友的這些好食材,產生的廚余如果能回到農友的土地上去,其實是物質的有效循環?!?/p>
疫情嚴重期間,常天樂一個人住,餐前廚余用來堆肥之后,她發現自己一周產生的垃圾只有一個小垃圾桶的量,而她還不算極端環保主義者。室友回來后,她看到了明顯的對比,工作日還好,雙休日的一天,室友產生的垃圾量就相當于自己兩個禮拜產生的垃圾。
“如果從納稅人的角度來看,有一些人過的是相對簡單的環保生活,但是垃圾的成本是攤在所有人身上的。”她希望會出現一種機制來鼓勵人們從源頭上減少垃圾。

北京有機農夫市集。澎湃新聞記者 沈健文 攝
常天樂還說,自己一直有一個天真的夢想,希望城市少一點園林綠化,多一點社區菜園。如果城市空間,甚至社區里就能有共享菜園,普通人生產出來的廚余垃圾可以便捷地在地化利用,居民能以一種相對環保的方式參與到食物生產的環節中去,人和食物、土地、自然的關系都會更近一些,社區居民也多了一個交流合作的空間。
也許,現代人的“自然缺失癥”能從食物里得到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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