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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喪的時候,做一碗手搟面,配兩只辣椒
原創 絲雨夢 風味星球 收錄于話題#回憶9個
壞情緒出現時,發泄的欲望總是特別強烈。哭是種方法,報復性消費也是。但我的首選則更溫和,既不占用很長時間,也任你百轉千回各種嘮叨無。
對的,吃東西是我的壞情緒阿司匹林,拯救了無數次難過憂傷的低谷。在最最喪的時候,做一碗簡單的手搟面,買一份甜品,或者在吃飯時專門配上兩只辣椒,都是我的治愈性食物。

說起面條的治愈,必須說說我奶奶。
在我的家里,做飯最好吃的就是她,被評分最高的就是她做的手搟面。小時候被媽媽打,被同學欺負,我總是不愿意回家,好像家在這種情境下并不能帶給我滿滿的安全感。甚至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就能泛起一股抵觸的情緒。

這時我會堅定地在某個岔路口調轉方向,急沖沖奔到奶奶家里。
奶奶雖然沒怎么上過學,卻總能讀出我的小心思。她不會說什么,只是在我寫完作業的時候,邀請我跟她一起做面條。我們會齊心協力搬出佇立在門后的大面板——它又大又厚將近一米長,只有在盛大的節日才會被請出,被端端正正放到兩個大木凳子上——我頓生一種作為客人被隆重招待的感覺。

我們一起和面,一起搟面,一起切面,心里的不愉快不知不覺在做面條的忙忙碌碌中煙消云散。“哈哈哈哈哈。”沒有人撓我的癢癢,我也會發出燦爛的笑聲。待到面條出鍋,奶奶撒上一大把香菜,天哪,我的腦海里只剩下兩個字:好香!

此時此刻,縱然生命是一匹華美的裘,爬滿了蚤子,奶奶的手搟面也會將它們趕跑。更何況小孩子的世界里,憂傷從不過夜。它們會在美食面前轉瞬即逝,食物也因而帶著童年的背景音在記憶里發芽、生根。
長大后,我經歷過許多許多不如意,心情不好總會自己煮面。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剛入職場那幾年,那些藏著隱忍情緒的面條,總會被我放進嘴里之后,閉著嘴狠狠咀嚼,仿佛所有的委屈、憤怒都能在這個過程中嚼爛、咬碎。

可事實就是,面條早已不是奶奶的手搟面,我也不再是當初的小女孩。逐漸的,我開始意識到,只有試著放慢咀嚼的速度,面散發出的熱氣與香味才能真正被體會到。勁道的口感,濃濃的湯汁,像一劑藥液流過我身體的每個地方。那種鮮活,竟然化成奶奶慈祥的聲音,在我的耳畔溫柔叮囑:“無論在什么時候,你都要好好吃飯。”
是的,碳水就是那么神奇,總能重新點燃我對生活的熱情。而甜品——它的糖分迅速進入血液,滿足大腦能量的同時,更是給我帶來了心靈上的慰藉。

我跟甜品之間的淵源發生在人生第一次情竇初開的時刻,雖然這種情竇初開在兩人相見的一個小時后就結束了。如今看來著實小兒科,那會兒覺得人生經歷了第一次失戀。
那時我青春期剛過,開始偷摸網戀。無數的電話卡,無數的信件,支撐了我整個高中時代。厚厚的日記本上,滿是少女情懷。好不容易上了大學,網友初次見面,緊張焦慮的我,心里的大鹿小鹿梅花鹿一齊跑了出來。

不知為什么,我見到那個網友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害羞地給他兩塊上好佳花生味糖。至于具體聊了什么,我一點都不記得,只是依依不舍地感覺卻讓我回味很久,他卻發信息告訴我:做網友更好。
那天晚上我心血來潮買了很多蛋糕,很多巧克力餅干。吃了哭,哭了吃,并且在后來持續的一個月里,每天換著花樣吃蛋糕。想著過去來來回回的信息,深夜煲電話互相傾吐心聲的片段… 我把不理解、不相信統統都塞進了蛋糕里,眼淚混合著蛋糕,最終還是被甜所替代。

甜品讓我找回自信,也讓我學會開拓自己的小世界。漸漸地,我遇到了真愛,情竇初開成了人生插曲。
我們在酸甜苦辣中成長,品嘗生活的各種滋味。香味也好,甜味也罷,總會有一種味道帶來撕裂性的疼痛,它就是辣。辣味讓人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辣過之后,人們在痛苦中覺醒,回歸生活的軌道,日復一日繼續前行。

大概十年前,父親、外婆、舅舅同時去世,距離外公離開才剛剛一年時間,本來就多愁善感的我,距離崩潰近在咫尺。
可是我還有媽媽,我需要一邊工作一邊關注著媽媽的動向,生怕一個錯過,自己就成了孤兒。沒有交心的朋友,沒有宣泄的渠道,不敢喝酒,不敢大哭,直到有一天,在一次吃飯時,我給自己選了兩個辣椒,一個酥餅。辣椒讓酥餅下肚變得異常容易,也瞬間解決了近日來面對食物無法下咽的尷尬處境。

因為辣椒的辣刺激到了我渾身所有的神經,我開始光明正大地流淚,在模糊的淚水中,我突然想起爸爸,想起他也曾在爺爺去世的時候大口吃著毛蔥,藏著著內心的悲傷。
于是我繼續嚼著辣椒,同時煞有介事地說著“真辣、真辣”。不知是這一幕騙過了媽媽,還是她因為痛苦過度變得麻木,總之,我們平靜地結束了這一餐。

我有時會思考食物存在的意義,除了滿足口腹之欲,解決溫飽,它們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與負面情緒相處的方式。從最初的對抗到接納,我們逐漸完成了自我和解。我喜歡的女作家柏邦妮曾經說過:“哪有什么高潮可言,挺住就是一切!”
食物就是這樣的阿司匹林,讓我們在痛苦與悲傷中一次次鳳凰涅槃,最終找到與這個世界的相處之道。

作者:絲雨夢
排版:風味君
頭圖:電影《飲食男女》
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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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人生五味,心靈在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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