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20年是我國實施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收官之年。

“十三五”期間，我國經濟實力、科技實力、綜合國力躍上了新的臺階，經濟運行總體平穩，經濟結構持續優化，脫貧攻堅成果舉世矚目，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

2021年起，我國將實施第十四個五年規劃，上海也將迎來自己的“十四五”規劃實施期。

即日起，澎湃研究所推出“問策上海2025”專題。本專題通過記者專訪、學者建言和問卷調查，呈現本地企業家、專家學者和市民大眾就上海如何深化改革開放、優化營商環境、營造宜居城市等事宜的建言獻策和質樸識見。

一并歡迎各界讀者提供真知灼見。

澎湃新聞 王基煒 制圖

我出生于湖北，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來上海求學，畢業后輾轉北京和美國，回國后依然選擇留在上海，因為我一直把這里當作我的第二故鄉。

黑芝麻智能科技成立于2016年，是一家專注于視覺感知技術與自主知識產權芯片開發的企業。我和另一位合伙人單記章認為，汽車與人工智能的結合將帶來巨大的市場機會，我們一致看好人工智能芯片在汽車行業的應用，于是一拍即合開始了黑芝麻的創業之旅。因為我們一個人在硅谷，一個在上海，就分別在兩地設立辦公室。

我在汽車行業摸爬滾打了近二十年，汽車的人脈和資源都集中在上海這邊，周邊長三角地區也有不少民營企業，整體行業環境還不錯。更重要的是上海高校資源豐富，做芯片、算法的人才也主要聚集在長三角。現在黑芝麻上海辦公室大約有七十人，加上中國其他城市和其他國家的人員大概三百人。

我個人很喜歡上海，生活非常方便，即使是居住在一個小型社區，周邊配套都很完善。另外，上海比較遵循商業規則，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守信，這是我比較欣賞的地方。

在上海，很多人真正創業的拼勁不夠

在上海，很多人更希望過白領小資的生活，真正創業的拼勁不夠。坦率地說，深圳創業環境、活力比較不錯。深圳的每一個地方都能感覺到它是座年輕的城市。人都很拼，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像南山區那么片巴掌大的地方，有幾百家上市公司，充滿活力與斗志。我們在那里有硬件方面的業務，就是芯片和PCBA（成品線路板）。

我們在成都和武漢也有布局，因為當地高校數量多，培養了大批的軟硬件開發人才，所以我們把操作系統開發團隊放在成都，把數據管理的團隊放在武漢。因為我們所從事的行業，人工智能、自動駕駛、芯片，是資本密集型產業，很燒錢，所以需要綜合考慮成本。全放在上海當然有好處，協調起來很方便，但是成本太高了。而且上海人才不穩定，很容易流失。 

當然這可能與公司發展階段有關，黑芝麻剛成立的時候，也看不透形勢，現在公司發展到一個我覺得還不錯的階段，有頂尖的客戶支持，融資也還不錯，員工看到公司的發展空間，也愿意留下來一起成長。

集成電路設計，上海的產業鏈是比較完整的，從設計到流片到封裝，但再往下游走，就不如深圳，所以現在我在深圳做開發板。電子元器件、線路板這些，深圳發達，找一家工廠能全部搞定，長三角就不行。

在集成電路這個行業要做大做強，人才是最重要的，但中國很缺少人工智能、芯片設計的人才。一個中科大畢業的博士，一畢業就被搶走了，現在行業競爭太厲害，大概十家公司搶一個人。頂尖的人才都在國外，要引進很難。上海要發展高精尖產業，就要聚集更多的人才，需要更好的政策讓他們安居樂業。

政府對待初創企業要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

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是國家支持的，但由于確實比較前沿，開始的時候政府不一定全看得懂，另外，政府可能需要看到企業發展到一定程度了，才會助力。所以，建議上海政府對待初創企業要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當然，這要看創業者，也要看行業方向，不是說隨便給。看準了，在企業真的需要的時候，給一點幫助是不錯的。

對企業的優惠政策，坦率地說，我覺得還不夠。在上海，我們做一個小小的芯片，光投入就一個多億人民幣。但我們申請的自貿專項發展資金，申報了兩千萬元，結果打了對折還減了一點。像我們接觸的其他內地城市，給知識產權的支持、芯片流片的支持、設計的支持，相對來說會更多一些。

上海現在在張江搞生物醫藥，另外也發展飛機、船舶，搞人工智能，5G也在推廣，所以我覺得上海作為中國經濟的橋頭堡，對高新技術創新方面的人才有很大的吸引力。

中國有個普遍問題就是應用很好，創新還不夠

但不只是在上海，中國有個普遍問題就是應用很好，創新還不夠。

互聯網是別人發明的，我們能應用到極致。人工智能、自動駕駛，也是在美國硅谷那塊熱土上產生的，中國不算差，但是搞芯片的很多是硅谷的人，他們的產業經驗積累了很長時間。所以如果從創新城市的角度，與以色列或者硅谷比，我們肯定不如人家。這與我們的教育有關，缺少發散性思維，一直在追求正確答案。

一個創業項目出了問題，大家都要拖它下水，缺少比較寬容的環境。硅谷的文化就鼓勵你自由地去試錯，那里的創新環境讓你覺得不受拘束，很開放、包容，很多創業者永遠穿著圓領T恤、旅游鞋、牛仔褲。

我們公司注冊在開曼，其實是想做一個國際化的公司。因為我此前一直在外企工作，單記章一直在美國，我們從中國發展起來，但肯定要面向國際，在全球布局。我們將來肯定去德國，也可能去韓國。因為汽車這塊最強的是德國，韓國對中國的自動駕駛技術有濃厚的興趣，我們也希望貼近客戶。

從人才方面來說，現在很多人提出來，東歐國家，比如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那里，搞軟件、算法的人才很厲害，人力成本比中國要低三分之一。我們希望能借力政府走出國門，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