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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司機的后座，藏著夜歸打工人的秘密

2020-11-11 18:2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劉曉柚新周刊

深夜，往往是一個城市一天中最迷人的時段。

夜晚的黑暗是都市人的底色。有人在家中安然睡去，就會有人在回家路上仰望星空；有人在夜店流連忘返，就會有人在工位上埋頭加班……無論是興奮、激動，還是渴望、焦慮、抑或空虛與不安，一切情緒都在這個城市的深夜中被放大。

雖然長夜漫漫，但正如《霍比特人》中甘道夫所說：“但我相信，能打敗黑暗的，不是強大的魔力，而是生活中的小事和微小的愛。”

這也許解釋了為什么“深夜食堂” 總是最能撫慰人們的心靈，“下班后的深夜，總有個地方等著你。吃飽了，心暖了，明天也請繼續加油！”

沒有比深夜出車的司機們更了解深夜打工人心中隱秘的角落。在與一個個陌生乘客閑聊的過程中，司機師傅不僅是他們從公司到家的“擺渡人”，更充當了他們的 “靈魂擺渡人”。

網約車司機張師傅就是這千千萬萬的“擺渡人”之一。

深夜故事最佳捕手

如果說“深夜食堂”用食物療愈著都市夜歸人的內心，那么“深夜司機”則是通過與陌生人閑聊的過程讓他們釋放出自我最真實的一面。

正如小林薰主演的《深夜食堂》老板一樣，無論遇到什么樣的乘客，如果對方不愿意開口，張師傅從不多說，也從不多問。只是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一直在不停的微笑與思考。只是在這笑容里，藏著深夜打工人鮮為人知的故事。

張師傅是河北人，但特別喜歡北京。30年前，他初到北京時，無論是高樓大廈還是彎曲狹窄的胡同，這個陌生的世界讓他充滿了好奇。他曾經騎著送貨的自行車從亦莊一路向北，跑遍了北京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胡同，總有使不完的力氣。

從學徒到食品廠的經理。從一無所有到在亦莊置辦了屬于自己的房子，自行車也換成了面包車，到轎車，再到好幾輛車。

2015年，食品廠交給了孩子打理，他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網約車司機。老家的規矩，不能閑著。他晚上開著車接送客人，從亦莊到北京的任何地方，不僅可以賺錢，還有人陪著他聊天。

他喜歡聽客人講不同的故事。也是在這一年，京東新總部啟用。他發現，上萬人的大樓里，他有跑不完的活。于是京東成了他每天的出發點。

幾乎所有的崗位都有他的乘客，產品、技術、采銷、客服還是人力資源……哪個部門的人從哪里上車，幾點鐘會接到技術，幾點鐘能接到客服，他都知道。雖然他的這套理論并不科學，但幾年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京東的半個員工。

有時候，對方一上車，他就會說，哥們你是新入職的吧。“上車的位置不對，一打電話我就聽出來了”。

他喜歡聊天，也喜歡聽別人聊天。一個冬天的凌晨，他接到一位下班的京東小伙。聊到興起時，小伙說起他在成都的客服同事剛剛出了一趟“外勤”。用戶是一位寶媽，孩子晚上發燒、干咳不止。丈夫出差，附近沒有24小時藥店。在京東上買的藥已經到了成都，正常要當天上午才能送到。于是他的同事利用工作間隙的休息時間，騎車去了配送站，取了藥品直接送了過去。

在緊急尋藥的另一端，張雅琦再也不用為深夜無人送藥而焦慮了。她是北京國大藥房勝古苑店店長。現在只需在京東上下單，30分鐘即可送達的“藥急送”不僅解放了深夜分身乏術的藥店店員，更解救了那些深夜突發急癥的人。

正在給顧客介紹如何使用“藥急送”的張雅琦。

據張雅琦回憶，一天凌晨，一位老人因為突然腹瀉給藥店打來電話，希望能緊急送藥。

“因為老人家里沒有子女。所以一生病心里就慌了，給我們打電話問該怎么辦。”張雅琦說，“我們店員就加了老人的微信幫他下了單，藥很快便送了過去。第二天老人專門上門感謝，還讓我們教他怎么下單送藥。

類似的故事幾乎每晚都在藥房中發生。晚上急需用藥的通常是突然發燒、腹瀉或得了其他急癥的患者，張雅琦說，一般藥店接了單之后就開始召喚送藥的快遞小哥，“我們揀完藥小哥就到了。”

“618、雙11，也是我的節日”

對司機師傅來說，臨近逢年過節，都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但對張師傅來說，除了春節、中秋、國慶等節假日，他還有屬于自己的節日。

在京東樓下，張師傅的車拉過穿著格子襯衫的產品和技術，拉過“吃喝為業”的采銷，拉過講話無比親切的客服，拉過互聯網醫院的醫生，還拉過在車上給老板匯報大賣的商家。他覺得和這群人聊天有意思，這些人像極了他年輕時的樣子，總有使不完的力氣。回家和身邊人聊天時，仿佛自己也成了互聯網、電商的行家。

這些年，張師傅也總結出規律，每逢618和雙11。京東大樓里整夜燈火通明，他也有接不完的單。甚至每逢這兩個節之前，他手里都會手寫一張單子，哪天開門紅，哪天是3C專場，哪天是超市的專場，哪天是居家的專場……用他的話說，京東按照開門紅、專場賣貨，他也按照開門紅、專場接人。

在食品廠老板、網約車司機、消費者、京東大廈的鄰居之外，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京東的專職夜班司機。把他們安全送回家，就是他的kpi考核。

眼下，就在張師傅為了 “屬于他自己的節日”而興奮時，方小陽正在為最終的銷售數字發起最后的沖刺。他是美的小天鵝洗衣機駐京東業務組的成員，每年雙11之前，公司都會提前準備很多零食、鮮花、蛋糕和小吃，還有必不可少的紅牛飲料，擺成一座小山，或者是雙11的巨型數字圖案，寄托對銷量沖刺成功的美意。

看到電腦屏幕中節節攀升的銷量數字，方小陽有一些激動和自豪，“就像當初在大學里你準備了很長時間，終于考完試，而且還考得不錯的那種感覺。”

11.11期間在京東駐場的方小陽。

方小陽清晰地記得，今年618當天，他凌晨3點離開了公司，當時還有很多夜班的京東員工仍在工作，“整棟藍方方燈都是亮的，回到家已經5點了，天都亮了。”

今年雙11依舊如此。在10月31號，白天都熱熱鬧鬧的，一到晚上八九點突然安靜了，仿佛暴風雨前的寂靜。到了深夜，所有人都在緊張工作，這種狀態會持續到零點，一直等到銷量達到爆發的頂點。1號凌晨4點，當方小陽準備回家的時候，還是有很多員工在排隊等車。大家來自不同的公司，臉上卻掛著同樣的興奮。

自從從事了電商行業，方小陽就成了一位資深的“深夜打工人”。因為每天都要每隔兩小時通報銷售數據，方小陽已經大約一年多沒有在12點之前睡過覺了。如果趕上618、雙11這樣的“大考”，方小陽通常會熬到凌晨5點左右才能回家，好好地補一覺。

94年出生的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充實。“平時大概在下午的時候會休息一會，到了晚上整個人的精神就亢奮起來了。尤其是到凌晨12點的時候，真的是什么感覺都沒有了。”方小陽說，“過完零點，我會比較激動，以至于凌晨3、4點回到家都會處于比較興奮的狀態，一點都不覺得困。回家洗個熱水澡一切就都緩過來了。”

忙碌的工作和生活狀態是方小陽主動的選擇。他覺得，這是年輕人為夢想打拼該有的樣子。當初，通過校招進入美的公司的他還是一名實習生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進入到線上電商部門。因為他覺得這樣更有前途。用他的話說就是“每天都能接觸到新事物，每天都在成長”。

2018年，方小陽來到京東，作為駐場品牌方與京東的采銷工作人員配合，共同完成銷售任務。方小陽很喜歡京東的工作氛圍，“和在美的一樣，整個京東的人都很年輕，很有活力，和他們也很聊得來。” 平常在休息日，他也會和京東的同事一起吃飯一起玩兒，私下關系也很好，回到工作中，共同完成同一項工作。

“其實，我們之所以這么拼，都是為了更好地服務消費者。”

這位乘客不一般

夜色濃重，形形色色的乘客，在張師傅車里這片小天地里來來往往。拉的活兒多了，大多數乘客的面目張師傅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有這么幾位，讓張師傅印象深刻。

一次，張師傅在晚上10點多拉到一位乘客，一上來就說要去附近的一家盲人按摩店。猶豫了很久，張師傅還是忍不住張口問這位乘客，“您這么晚去盲人按摩店是干什么呢？”

原來，這位乘客是京東無障礙購物工作的產品經理，正打算下班后去盲人按摩店走訪，向按摩師們了解一下用戶體驗。

無障礙服務產品經理邢松。

“我們團隊為了獲知第一手用戶的反饋，下班之后經常會找按摩師傅交流。”按摩師也會經常向他們反饋購物中遇到的一些問題，能不能幫他們解決一下。

“稍等一下，我看一下手機。”正說著，產品經理掏出了手機，開始播放一段張師傅根本聽不清也聽不懂的視頻。原來，這是一段視障用戶對他們服務的反饋視頻，是加了十倍速的漢語。

這位產品經理告訴張師傅，對視障人群來說，只要開啟手機的讀屏功能，就能做到打開京東APP，點擊觸達一個商品，就有人聲自動播放商品名稱、價格，然后還會提示你如何點擊購買，或者如何與客服有效溝通。

“對于視障群體來說，他們在使用這個功能的時候，語速是我們正常語速的很多倍”這位產品經理向張師傅解釋道。

為了更好地獲得視障人群對產品的反饋和體驗，京東建立了一個擁有70多個視障用戶的內部體驗群，這些用戶堪稱“互聯網達人”。每次更新完APP版本后，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去體驗，并且提出下一步的優化建議。

“發現問題之后他們不會以責怪的口吻，而是會說你們能不能幫助我們快速優化？”產品經理十分感激這些用戶，“哪怕我們做了很小的一個改變，他們都會自發的在自己的生活圈、圈內的網絡論壇傳播，盡最大努力去方便更多的人。你會覺得做不好產品是一種巨大的虧欠。”

“那您做這件事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張師傅問。

邢松與同事正在交流討論如何優化用戶服務。

“對，今年618的時候，一位無障礙用戶給我們集團領導發來了一封感謝信。他是我們的老用戶，可以說是伴隨著我們京東成長。他說的其中一句話讓我特別感動，他說‘也許有人會問，為什么不直接讓身邊人幫著買？干嘛非要自己操作呢？自打看不見以來，被幫助是他們的日常，可他們也想跟普通人一樣自由地選擇并購買自己喜歡的事物。但如今的環境基礎于他們來說，獨立，在很多時候都是種奢侈。信息無障礙并不是福利，而是一項基本人權。’”

這一路，張師傅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悄悄的提前結束了訂單。

偶爾，張師傅也有插不上嘴的時候。有的時候，這些上夜班的乘客上車還在激烈討論。都半夜三點了，還情緒高漲。他這個時候會很苦悶，對方說的根本聽不懂，重要的是插不進話。偶爾問一句，你們食堂的饅頭好吃么？這是他的專業，但把對方搞得一頭霧水。

張師傅幾年前學會了網購，從家用電器到吃喝日用，都是京東買的。他以前會問很熟的京東乘客，有內部價么？對方告訴他，內部也是這個價。

時而感動、時而捧腹，讓他哭、讓他笑。觀他者，見人生，張師傅覺得，這就是網約車司機這份工作最大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