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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傳媒的彩條屋,終究不是好萊塢?
原創 金梅 紅鉆財經

金梅 | 文
紅鉆財經 | 來源
從8月中期光線宣布《姜子牙》定檔10月1日,市場就對這部劇充滿了期待,光線傳媒當日股價漲停就是最好的例證。電影上映首日拿下3.6億票房,8天票房就躥升到近14億,直逼動畫電影票房亞軍《瘋狂動物城》(15億票房)。截止筆者截稿,上映26天的《姜子牙》票房為15.66億,拿下了中國動畫電影票房亞軍寶座。
本以為《姜子牙》是光線逆天轉命的救命稻草,但票房增長的代價是,10月8日假期結束光線股價單日暴跌幅度超過17%。“感覺被騙了”,“內容空虛”,“販賣國漫情懷”,帶著《哪吒》的觀影記憶和期待來看《姜子牙》的觀眾開始瘋狂吐槽。贏了市場輸了口碑的光線彩條屋迎來一片唱衰,股價從9月30日16.69元的高點,至筆者截稿跌至11.78元,跌幅高達29.4%。
光線到底冤不冤?《姜子牙》之后,光線被唱衰的深層邏輯是什么?《姜子牙》口碑撲街,暴露了光線彩條屋怎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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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條屋的小米生態鏈思維
相較于其它電影類型,動畫電影具有高風險、高投入、高產出的特質,這也成為中國動畫電影的發展桎梏。所以中國的動畫市場一直是外國人的天下,早期在電視動畫火熱的時候,國外動畫就霸屏中國電視許多年。直到《阿凡提的故事》之后,才打破了國外電視動畫占據中國熒屏的尷尬局面。此后,《黑貓警長》《葫蘆娃》《舒克和貝塔》成為80、90后記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1999年,《寶蓮燈》翻開了中國動畫電影新篇章,不但獲得驕人的票房,主題曲傳遍大街小巷,它還滿載著中國動畫電影人向好萊塢投石問路的勇氣。
進入21世紀,國家廣電總局出臺了激勵動畫制作的政策,中國動畫開始蓬勃發展。與電視動畫《藍貓淘氣3000問》《喜洋洋與灰太狼》《熊出沒》的熱鬧場面相比,電影市場則相對冷清。

光線致力于締造中國動畫工業奇跡的“彩條屋”(全稱霍爾果斯彩條屋影業有限公司)橫空出世。“彩條屋”模式與以騰訊、愛奇藝、嗶哩嗶哩、優酷為代表的網絡動漫平臺模式不同,與萬達文化等投資動漫的傳統影業類公司也不同,它做的是平臺。通過建立“彩條屋影業”動漫集團,光線采取了類似于“小米生態鏈”(生態鏈的企業將產品與小米手機鏈接,并與小米共享客戶群體和銷售渠道,從而相互促進)的平臺發展戰略,以跨界合作為動力,推出高品質動畫電影。

光線決心在國產動畫領域弄潮,它對彩條屋寄予了厚望,要“成為中國的皮克斯”,“占領國產動畫電影的半壁江山”。彩條屋采取“小米生態鏈”的互聯網平臺輕合作模式,“參股不控股”“幫忙不添亂”“建議不決策”。易巧把這一過程稱為“陪伴式創作”。彩條屋還初步構建了相對獨立完整的動畫產業鏈,涉及IP打造、作品創作制作、宣發、周邊衍生開拓等幾大領域,讓內容有更好的價值平臺。這種模式對缺乏資金和產業經驗的動畫創作者而言,無異于一場及時雨。


彩條屋的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彩條屋從爆款作品個別環節的參與者,演變為投資、制作和宣發環節的重要角色。這一仗也讓彩條屋從開始的“不太賺錢”(甚至虧錢)變成了頂級“爆款”制造機大賺了一筆。《大圣歸來》《哪吒》對中國傳統文化IP的成功再造,散發著日漸成熟的工業質感,短短三年時間,彩條屋似乎就跨越了中國動畫電影工業和美國、日本電影工業之間的巨大鴻溝。
就在志氣滿滿之時,同樣是傳統文化IP打造的《姜子牙》引起眾怒,讓人們看到彩條屋項目成功的偶然性,投入產出的不確定性。市場一片哀嘆中,加之光線真人電影上的不景氣,對“彩條屋模式”、光線內容打造能力的質疑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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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條屋不是好萊塢
從《侏羅紀公園》《泰坦尼克號》《指環王》《阿凡達》,到動作片的代表吳宇森、邁克爾·曼,科幻片的代表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恐怖片代表大衛·芬奇,好萊塢用一個個重磅炸彈轟炸全球,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也不斷豐富著類型電影的工業質感。
中國電影本身就比世界“晚生”十年,經歷了后來百年以上的發展,現在落后的更多。文化工業與傳統工業相比,由于文化和人力因素的復雜性,工業水平的提升難度更高,需要的時間更長。好萊塢作為文化工業的代表,穩定的爆款制造機,是什么讓它屹立世界電影之巔毫不動搖?


除了完備的法律、制度保障以外,好萊塢還有一套完整的電影制作、發行及利益回收體系,包括:票房收入;電視臺、貼片廣告、明星代言等傳媒運營收入;版權發行收入;衍生品收入等。電影產業鏈的延伸方面,中國動畫電影一直在奮起直追,雖然連票房冠軍《哪吒》做得也并不如人意,但企業和市場對它的認知度還是很高的。
對比之下,在內容端的標準化生產流程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與好萊塢的制片人中心制(制片人相當于項目負責人,對資本和市場負責)不同,中國影視領域幾乎都是導演中心制。彩條屋在動畫電影市場跑馬圈地的核心正是導演。很多有藝術追求的導演,對工業化、商業性嗤之以鼻,對藝術的獨創性有執拗的癡迷。導演中心制的最大問題,就是內容產出的不確定性。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況不同的導演甚至是不同的物種,創作出來的電影就會良莠不齊,市場也難以保障。
好萊塢以工業化流水線為基礎的制片人中心制,在內容的標準化上,走出了一條別樣的道路。
好萊塢以契約方式將制片人、導演、攝影師等組合成團。從制作、拍攝、宣傳、放映等方面都有嚴格的流程和固定的制作,每個人各司其責,分工明確,形成高效運作的生產體系。并奉行:經濟利益、利潤至上;嚴格制度約束和契約限制,分工明確;制作八大類的類型化電影;故事情節跌宕起伏、人物形象定位清晰;創新理念突出,夢幻效應強。

即便故事立項,一個劇本雇傭數個編劇,有時候還會分解為臺詞、角色、情節,由不同的編劇負責。整個過程更像是零件裝配,而不是文學創作,完全是工業流水線。因此,幾乎所有作家都是一邊聽命于好萊塢,一邊對電影這種低俗的娛樂嗤之以鼻。
但是這樣的流水線工程也有其獨有的好處。首先,它形成了好萊塢影視作品的類型化,被市場印證了的類型電影,可以讓作品快速獲得觀眾的喜愛,從而大大降低了項目的風險。其次,它實現了劇本創作的最小失誤,從另外一個層面提升了作品質量。為了保證成品質量,好萊塢還設置了質檢員——劇本醫生。他們的工作就是對一個剛剛完工的電影劇本進行診斷,查出現有劇本中的漏洞,并加強薄弱環節的診治。
雖然彩條屋也一直在強調對于制作環節的介入,但從《哪吒》項目中不難看出,光線雖然在盤剝資源方面給了制作方很大的支持,但在具體的內容方面,還是導演中心制的。雖然《哪吒》的導演餃子也聲稱得到了《大圣歸來》導演的很多建議,但總體來看在內容端,彩條屋的標準化遠未達到。這也是《姜子牙》在內容上出現硬傷、被吐槽的制度短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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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的良苦用心
從《泰囧》的引爆開始,光線在發行渠道和能力方面的優勢就越來越明顯。光線非同一般的營銷能力為電影插上了爆款的翅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市場對《姜子牙》的不滿也與此高相關。《哪吒》是光線更是中國動畫電影的巔峰,背靠彩條屋的《姜子牙》在發行上蹭《哪吒》的熱度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這也是光線的必然之舉。

從類型定位上,借鑒好萊塢類型片的經驗,在類型電影的安全區去創作作品會更容易成功。《熊出沒》《大圣歸來》已經印證了合家歡電影模式的市場有效性,從對資本負責的角度看,這種受眾定位風險更小。但《哪吒》跟《姜子牙》幾乎是同期立項的作品,《哪吒》選擇了“順者昌”,但《姜子牙》選擇了反叛,想要成功難度更大。
《姜子牙》在畫面上的華麗和敘事上的笨拙,正顯示了彩條屋內容品控的短板。從形式上看,動畫在制作上相較于真人電影,工業的流程更加完善,分工也更為細化,加之此前的歷史積累,完美的視覺呈現更為容易。但在內容端,對作品的品控能力,還是要寄希望于導演團隊的能力。《哪吒》是餃子和其背后團隊締造出來的奇跡,它的確捅破了中國動畫電影的天花板,但這個優等生并非中國動畫電影產業的真實水平。
我國動畫電影市場雖然還處于培育期,但經過國內外媒體的哺育、培養,觀眾的欣賞口味已經變得非常挑剔。這使得任何一部動畫影片(包括海外大片)的成功,歸根結底都必須靠過硬的內容質量。沒有內容,內容產業就無枝可依。蘋果、小米的商業奇跡,商業模式、產業鏈延伸、平臺模式固然重要,但產品是撐起這一切的根。
內容的短板不是光線一個企業的問題,是當下文化產業的通病。它的解決并非依靠一個公司的努力就可以一蹴而就的。沒有廣闊的市場,沒有豐沛的資金,沒有大量優秀的后備人才,沒有完善的版權等法律制度保障,沒有一次次成功和失敗的總結,很難短時間內實現質的飛躍。彩條屋在進化的路上,觀眾雖然愛之深責之切,但也可以多給它一點耐心。
對于光線而言,去投資不同類型的動畫電影,可以為未來提供更多可能性。但這同時也意味著,類型化和工業化的打磨可能會不夠聚焦。《姜子牙》“翻車”,是彩條屋早期跑馬圈地“買買買”的后遺癥,需要時間來消化。但它也是光線非常及時的一記警鐘。
首先,在營銷上不擇手段的一盤棋的硬性推廣并不一定會有很好的效果,反而可能砸了自家招牌,丟掉了生態鏈本身的勢能。其次,在品控能力上的短板,說明它對內容端的介入、指導還不夠,文化生產和工業制造的階段和特點不同,完全學習小米是不夠的。再次,彩條屋應該思考如何提升自己的品控能力,建立自己的成功公式,先跑通一條工業流水線之后,產品就會自行生長出來,而無需急著跑馬圈地。
否則彩條屋就只是一個蒙著眼睛投石問路的人,什么時候砸中彩蛋,什么時候砸中炸彈,只能聽天由命。唯有建立了完善的制度和標準化的電影工業化流程,彩條屋才能從一個報時者變成造鐘者。
原標題:《光線傳媒的彩條屋,終究不是好萊塢 | 紅鉆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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