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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nt Parke | 生命的稍縱即逝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3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為了打造《The Camera is God》(相機就是上帝)項目,瑪格南攝影師特倫特·帕克(Trent Parke)選擇了阿德萊德的一處人行道,在近一年的時間里,每天風雨無阻,在同一時間捕捉下行人等待交通燈時熙熙攘攘的狀態,打哈欠、打架或是叫喊的模樣。
帕克用遙控快門按鈕,以恒定的快速進行抓拍,讓自己失去對個人作品的控制,以此來模仿世界各地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我未曾試圖去控制相機拍下的東西,而是讓生活和機遇替我決定。現在,城市中的監控攝像無處不在,而它們做的正是這樣的事情,即看著日常生活在眼前發生。”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3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拍攝后,攝影師會對作品進行剪裁,得到成品:“我選擇35mm拍下人群中的臉龐,并進行放大。”在帕克的作品中,臉龐和形狀的清晰度各不相同,有的宛如短暫掠過的幽靈,另一些只需稍微遠離照片便可辨認。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3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有些乍一看似乎十分清晰,“湊近看就消失不見,只剩一片顆粒。”帕克解釋道。
底片的顆粒感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就好比把人放在顯微鏡下,從粒子、物質的層面來看他們。即便不知姓名,他們看起來也有種熟悉感,就像你夢到某個人,醒來后試著盡力回想,卻沒法勾勒出那個人臉龐的清晰輪廓。”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大部分作品的主題都是關于生命的稍縱即逝,”帕克解釋道,“我們前一秒還在這里,下一秒就不見了。
借用我的偶像蘇斯博士的話,人的存在不過是‘三葉草上的一粒塵埃’。這個項目講的是,一個街角的飛逝一瞬能夠如何象征一個人轉瞬即逝的生命。”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在阿德萊德的街角拍攝的幾個月里,帕克一直堅持寫筆記。我們從中摘錄了幾段,并從當年拍下的照片中選出一部分,與大家分享。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今天,我站在過去三周里一直站著的同一個街角,由于夏令時即將結束,我比平時提早了一小時,也就是下午4點到5點,而不是原來的5點到6點,突然發生了一點意外。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除了相機錄制不斷發出的聲響和iPod里已經聽爛的歌曲,我聽到身后突然有人叫喊,感覺到后面人群的活動。
我在聽歌,但又沒有真的聽進去。它們能令我平靜,幫助鎮定我在街頭攝影時每每陷入的緊張狀態。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哪怕我到現在已經在街頭拍攝近二十年了,那種狀態卻只是愈發嚴重,毫無好轉跡象。
每天,我都得把自己推出門外。尤其是當旁人知道我在拍他們的時候。人們的反應一傳十,十傳百。無法預測。那就是街頭。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從不斷被咒罵、因憤怒而皺起的眉眼,到許多豎起中指的女孩(小心了,就是那些看起來甜美無害的姑娘),再到擺好姿勢、準備進行舞臺級個人演出的肌肉男。相機以某種方式將一切收入視野,尤其是用長焦鏡頭的時候。
但我一如既往地走神。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在我身后,幾乎能夠感到某種東西正在向我沖來。我摘掉耳機,轉過身來,發現一男一女正在打架,都要把對方推倒在地。
穿著西裝的男人和踩著高跟的女人連忙紛紛改變方向,因為那對男女正失控地向各個方向亂轉,還對著彼此尖叫大喊。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看看周圍,馬路對面的人們沒有盯著我。連人行道上坐在我后面抱著舊吉他的街頭藝人也停下了演奏。
現在,戰況進入膠著狀態,男人揮了幾拳,打中女人的胃部。女人也不甘示弱,抓向男人的臉和身體,從中間扯下他的綠色T恤,幾乎脫了個精光。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他們摔倒在地上。人群紛紛后退,一無所知而又入迷地旁觀。他們不知道該做什么,卻又因為這一切剛好發生在眼前的街道而著迷。
直到后來,男人成功掙脫女人,站了起來,開始不斷踩在女人的頭上。血流了出來。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最后,人們把他拉開,他卻把旁人推開,逃向另一條平行的街道。女人也在路人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喊出一個我沒聽清的名字,然后向他追去。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在街角,人們跟身邊的旁觀者竊竊私語,可惜我沒能聽到他們說什么。
只需一瞬間,街道又恢復了正常的節奏。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人們再次等待紅綠燈變化,去趕火車和電車……
一名女子落下了一件開衫,毫不知情地繼續前行。一名男子撿了起來,跑了兩個街區去還給她。她略有些尷尬,卻甜甜地笑了起來。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藍道步行街在哪里?”
“那邊。”我指向去路。
另一個人問,“中國城在哪里?”
“那邊。”我又指過去。
又來一個人,“藍道步行街在哪里?”
“那邊。”我繼續指。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警察聚到了我所在的街角。身后的流浪藝人剛剛重又開始演奏,現在又停了下來,因為警察先向他走去。
“能跟我說說剛才發生了什么嗎?”其中一位警察問道。
“我剛到這里,”他回答,“什么也沒看到……”
警察轉向我,一邊充滿懷疑地挑了挑眉。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我知道你在這兒,因為我之前就看到你了。應該說我每天都在這兒見到你。”
“發生了什么?……他們穿著什么衣服?去哪邊了?”
“那邊。”我指向那邊……
于是他們跑開了,一邊在黑色的對講機上按鍵并對著話筒講話。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噢又來了。我摸向刺痛的后腰。昨天,由于扛著三腳架滿城跑,我彎下腰后發現再也直不起來了。
那種痛……就像電流一樣,刺痛我的屁股和脊椎,帶來陣陣痛楚。紅綠燈變了,車水馬龍現在暫時地模糊了街道另一邊的視野。我看著車輛上一道道反射的白色陽光,覺得很像閃電。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回到我的角落……
他從大樓的陰影里走出來,走到陽光底下。
他在那兒……
馬路另一邊的大鐘表明,時間剛剛好……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很難過,每天同一時間都會以同樣的姿勢站在那里。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4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街道,直到交通燈再次轉換,才邁開同樣悲傷而緩慢的步子向西邊走去,走進猛烈刺眼的阿德萊德的陽光里。
我很好奇他是誰。好奇他要去哪里。

澳大利亞,阿德萊德,2013年
? Trent Parke | Magnum Photos
原標題:《Trent Parke | 生命的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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