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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收復并定都伊斯坦布爾，希臘人的“大國夢”從何而來？

2020-10-20 06:5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chuàng) 環(huán)球情報員環(huán)球情報員收錄于話題#希臘5#巴爾干往事9

希臘的偉大理想

作者｜霈霖

責編｜Thomas

伊斯坦布爾是東南歐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和經(jīng)濟實力在巴爾干地區(qū)都是首屈一指，并扼守著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博斯布魯斯海峽，再加上歷史上曾有多個文明將其當作政治、經(jīng)濟和宗教中心，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

▲伊斯坦布爾的地理位置

伊斯坦布爾最早是一座古希臘的城市拜占庭，羅馬帝國將其改為君士坦丁堡。羅馬帝國分裂后，以希臘人為主導的東羅馬帝國和東正教廷都以此城為中心，君士坦丁堡在希臘語中意為“進城去”，可見該城是重要的中心城市。

15世紀被奧斯曼帝國占領后（希臘也隨之被奧斯曼帝國統(tǒng)治了數(shù)百年），該城又成為奧斯曼帝國和伊斯蘭教的中心，奧斯曼稱其為“伊斯坦布爾”。

▲現(xiàn)代希臘國家在歐洲及世界上的位置

希臘在19世紀獲取獨立后，自認為是東羅馬帝國的繼承者，多次企圖重新將君士坦丁堡變成自己的首都，為此不惜動用武力。為什么希臘人會執(zhí)著于這個夢想，重歸大國的行列？

一、從拜占庭到君士坦丁堡

羅馬帝國是拉丁人建立的帝國，很多史學家認為拉丁文化實際是更早期的希臘文化的一部分。羅馬帝國統(tǒng)治希臘后，希臘文化不僅沒有消亡，反而得到了進一步發(fā)揚光大。

古希臘是歐洲文化的搖籃，大約在公元前8—6世紀左右，古希臘人便在巴爾干半島的南端建立起一系列城邦國家。這里丘陵密布，適合發(fā)展農(nóng)業(yè)的平原非常狹小，很難形成統(tǒng)一的國家，城邦是古希臘最主要的政治實體，互相沒有隸屬關系。

▲希臘半島只有小塊的海邊平原和山間谷地，因而形成眾多獨立的城邦國家

古希臘人的城邦一度遍布大半個巴爾干半島，并通過航海向外拓展自己的勢力。公元前660年，他們建立在黑海通往地中海的海峽邊上建起一座城市拜占庭。不過這里已經(jīng)距離希臘地區(qū)太遠，從來沒有引起過古希臘人的重視。

除了向東發(fā)展外，古希臘人同樣也向西方擴張，在意大利半島上建起很多城邦。古希臘學者把從黑海到意大利的希臘人城邦稱作“大希臘”，拜占庭和羅馬均包含在內(nèi)。

▲古希臘人的城邦曾經(jīng)遍布巴爾干南部，拜占庭建立于公元前660年

公元前3世紀，拉丁人從羅馬城開始擴張，很快統(tǒng)一意大利，并威脅到古希臘的核心地帶。古希臘各城邦曾經(jīng)進行過反抗，但終因不夠團結、力量分散而被一一擊敗。公元前27年，希臘正式淪為羅馬的一個行省。

羅馬人雖然在政治上征服了希臘，卻精神和文化上承認了希臘的特殊地位。希臘語是與拉丁語一樣的官方語言，所有官方文件都有兩種語言的版本。

▲古希臘人殖民過的地區(qū)，史學家認為羅馬城也是其中之一，至少深受其影響

羅馬人喜歡給來自各行省的奴隸取個希臘名字，等到這些奴隸獲得自由后，他們及其后代聽起來都像是希臘人?，F(xiàn)代考古發(fā)現(xiàn)的羅馬文獻上，希臘人名要多于羅馬人名，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造成的。

公元2世紀后期，羅馬帝國擴張到極限，過于龐大的疆域與東西方巨大的文化差異，使帝國不得不在希臘增設了另一位皇帝和另一個首都，以管理東半部分的帝國。公元330年，原先的希臘城市拜占庭成為東部地區(qū)的首都，并改名為“君士坦丁堡”。

二、希臘人的帝國

由于希臘的文明史比羅馬更悠久和成熟，因而在帝國內(nèi)部的地位與其他行省是截然不同的。來自希臘的貴族和專業(yè)人員被派往東部各行省進行統(tǒng)治和建設，希臘語在那里得到比拉丁語更為廣泛的運用。

基督教取得羅馬帝國的認可后，對國家和民眾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東部皇帝為了提高自身的地位，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另一個基督教廷，獨立于原來的羅馬教廷。由于長期由希臘人控制東部教廷，使東部的基督教漸漸融合進一些古希臘的宗教思想。

▲東、西羅馬帝國分裂，君士坦丁堡是東羅馬帝國的首都

公元395年，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一世去世，把帝國的東、西兩半分別留給兩個兒子，羅馬帝國正式分裂。東羅馬帝國以君士坦丁堡為首都，后世因為君士坦丁堡原名拜占庭而將其稱為拜占庭帝國。

沒有了講拉丁語的西半部，拜占庭帝國的希臘化更加純粹，希臘語通行于皇宮、教廷和民間，拉丁語則更像是對原來那個羅馬帝國的紀念，只留存于少數(shù)非常正式的場合和文獻中。史學家們因此將拜占庭帝國稱為“希臘羅馬帝國”。

▲拜占庭藝術有著濃重的希臘風格

正當拜占庭帝國開始希臘化時，歐洲開始了蠻族大遷移，大規(guī)模進犯帝國的西部邊境，西羅馬帝國因而在公元476年被蠻族滅亡。同樣受到蠻族沖擊的拜占庭帝國，卻直到一千年后的1453年才滅亡，其中的原因有兩個方面。

首先拜占庭帝國的地理條件較佳，巴爾干半島上山脈、河流縱橫，十分有利于防守，受到的蠻族沖擊比西部要輕很多。再加上帝國對蠻族采取懷柔政策，“以夷制夷”較為成功，從而使帝國能屹立千年不倒。

▲君士坦丁堡的復原圖，拜占庭帝國能屹立千年，這座要塞城市功不可沒

另一個很重要因素是宗教，君士坦丁堡教廷積極向蠻族傳播基督教，成功地把保加爾人、斯拉夫人變成基督徒，更加順從拜占庭的統(tǒng)治?？梢哉f，君士坦丁堡教廷才是真正聯(lián)結帝國治下各民族的主要精神紐帶。

西羅馬帝國滅亡后，羅馬教廷的實際地位反而有所上升，成為法蘭克王國及其繼承者的國教。而君士坦丁堡教廷在拜占庭帝國的支持下，不愿屈居羅馬教廷之下。

兩個教廷圍繞著教義和傳教權利等方面的分歧，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互不妥協(xié)。公元1054年，這種分歧終于到達了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雙方相互開除教籍，正式分裂為天主教和東正教。

▲索菲亞大教堂曾是東正教廷所在地，拜占庭帝國的宗教中心

東正教以君士坦丁堡為教廷所在地，擔任主要教職的均是希臘人，并用希臘語傳教。這樣一來，拜占庭帝國在宗教上也實現(xiàn)希臘化，放棄了拉丁語。

在希臘人成為拜占庭帝國統(tǒng)治者的同時，斯拉夫人從東歐大規(guī)模南遷，逐漸占據(jù)了大半個巴爾干半島，希臘人不得不向希臘半島收縮。不過，希臘人并沒有忘記自己曾經(jīng)在這些地方建立過統(tǒng)治。

三、從君士坦丁堡到伊斯坦布爾

帝國的毀滅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但衰落是個漫長的過程，拜占庭帝國同樣如此。13世紀發(fā)生的一件大事加速了帝國的衰落，此事又與天主教廷有著一定的關系。

在8-11世紀，伊斯蘭教從阿拉伯半島崛起，占領了基督教的圣地耶路撒冷。為了奪回圣地，天主教廷號召中西歐國家發(fā)動了長達兩百多年的十字軍東征。盡管東正教與天主教已經(jīng)在1054年分裂，但仍然不計前嫌地為他們提供后勤補給支持。

▲十字軍攻入君士坦丁堡，他們的暴行徹底撕裂了天主教和東正教的關系

1204年第四次東征時，十字軍由于得不到充足的金錢和補給，竟然把攻擊目標轉向一直支持十字軍的君士坦丁堡。他們不但用武力攻下這座城市，還屠殺居民、褻瀆東正教的圣物。從那以后，東正教廷與天主教廷公開決裂，原先的矛盾上升到仇視和敵對的地步。

接下來，由希臘人奪回君士坦丁堡，恢復了拜占庭帝國，這個羅馬人建立的帝國終于徹底完成了希臘化，東正教廷更是把自己視為希臘教廷。從這個角度來說，希臘人才是拜占庭帝國最有資格的繼承者。

▲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前，拜占庭帝國的疆域已經(jīng)少得可憐

但是，這種狀況也加劇了斯拉夫民族的離心力，他們的反抗愈發(fā)激烈，把拜占庭帝國實際控制的地盤慢慢壓縮到了君士坦丁堡周圍的很小一塊區(qū)域。

這時候，從小亞細亞北部崛起了奧斯曼帝國。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奧斯曼大軍攻克，拜占庭帝國走到了終點，奧斯曼人將君士坦丁堡稱為伊斯坦布爾，并作為自己的首都。原先拜占庭治下的希臘人、塞爾維亞人、保加利亞人等各個民族不得不開始接受奧斯曼的統(tǒng)治。

▲拜占庭皇宮的遺址

四、希臘重新獨立

奧斯曼帝國的國教是伊斯蘭教，但并不禁止希臘教廷的存在。采用封建采邑制度的奧斯曼人也允許希臘貴族保留自己的領地和臣民。不過，希臘人除了必須繳納重稅外，教育也被奧斯曼人所壟斷。

奧斯曼統(tǒng)治下的希臘人漸漸遺忘了自己的傳統(tǒng)文化，甚至不知道祖先們曾經(jīng)創(chuàng)造過引領歐洲的古典文明。幸運的是，一部分希臘人在拜占庭覆滅之前逃到了威尼斯。

▲15-16世紀時的威尼斯是個海上強國，主宰著東地中海的海貿(mào)

意大利當時還不是一個統(tǒng)一國家，意大利半島上有多個以城市為核心的小型國家，威尼斯便是其中之一。威尼斯人信仰天主教，擁有強大的海軍，因而能夠對抗奧斯曼的擴張。這些海外的希臘人使古希臘和拜占庭文化得以傳承下來。

18世紀后期，俄國不斷向奧斯曼發(fā)起挑戰(zhàn)，積極援助奧斯曼境內(nèi)斯拉夫兄弟和東正教各民族的反抗斗爭。法國大革命和拿破侖戰(zhàn)爭更是喚起了被壓迫民族的獨立意識。

▲希臘人民在東正教會的激勵下發(fā)動起義，爭取民族獨立

奧斯曼境內(nèi)的希臘人通過從事航海業(yè)，與海外希臘人以及歐洲各國保持著聯(lián)系，使古希臘的輝煌歷史和文化得以暗中傳播。希臘人的民族意識在奧斯曼境內(nèi)各民族當中率先覺醒了。

從1821年開始，希臘各地陸續(xù)爆發(fā)起義，新成立的國民政府在1822年1月宣布希臘獨立。起義軍與奧斯曼派來的鎮(zhèn)壓軍隊展開激烈的戰(zhàn)斗，整個希臘地區(qū)慘遭荼毒，起義軍損失慘重。

▲1821-1822年，反抗奧斯曼的起義遍布整個希臘地區(qū)

英法等列強一開始不愿意支援希臘人，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俄國人有可能利用此機會擴大其在巴爾干的影響力，甚至企圖占領土耳其海峽時，才決定插手。1822年英國率先承認希臘獨立，其他歐洲國家迅速跟進。

1828年，俄國發(fā)動對奧斯曼的戰(zhàn)爭，當俄軍越過多瑙河的同時，法軍登上希臘半島，阻止奧斯曼軍隊鎮(zhèn)壓希臘起義者。然后，希臘起義軍擊敗奧斯曼鎮(zhèn)壓部隊的主力，解放了絕大部分希臘地區(qū)。

▲希臘獨立戰(zhàn)爭中，關鍵性的阿拉馬納戰(zhàn)役

1830年，奧斯曼帝國承認希臘獨立，這個古老民族終于恢復了自己的國家。可是經(jīng)過八年獨立戰(zhàn)爭，希臘本土只剩下60萬人口，沒有工業(yè)，農(nóng)業(yè)和航海業(yè)也遭到致命的打擊，城鎮(zhèn)和鄉(xiāng)村到處都是滿目瘡痍。很多希臘人仍然生活在奧斯曼境內(nèi)，國土也局限于希臘半島。

五、希臘的大國夢

在西歐國家和海外希臘人的資金與市場支持下，希臘獲得了一段難能可貴的發(fā)展時期。人口從1821年的60萬增加到1907年260萬，鐵路、公路、電報等基礎設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1896年，希臘舉辦了第一屆現(xiàn)代奧運會，古希臘人的奧林匹克運動演變?yōu)槿祟愖钍懿毮康捏w育盛事，更是大大提振了希臘人的民族自豪感。希臘社會和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在巴爾干半島上已經(jīng)具備了明顯的優(yōu)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