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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人8天跑6場音樂節,但別讓“上樂夏”成為新門檻

文 | 林不二子
2020年這個“十一”假期,五條人很忙。
東營、成都、北京、哈爾濱的四場草莓音樂節,再加上古城正定·星光音樂節和咪豆音樂節,8天跑6場音樂節,這就是今夏樂隊“頂流”五條人的工作量。

毫無疑問,因為《樂隊的夏天》第二季五條人的市場影響力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微博上最熱話題#被五條人笑死#達到11.8萬討論9.3億閱讀,他們開的淘寶店“五條人士多店”3天賣了40萬,這確實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成績,畢竟在這之前,哪怕在獨立音樂人和樂迷圈里,五條人都不是最熱門的。


從去年《樂夏》到今年的《樂夏2》,獨立音樂領域獲得了大量來自于娛樂業的曝光,這本身不是一件壞事,但長遠來看,如果音樂產業沒有在綜藝帶來巨大流量后跟隨“升級”,或許就會出現對整個音樂生態更糟糕的問題。
每年夏天,帶一批樂隊先飛
雖然今年《樂夏2》的熱度不如第一季,但它仍然是一檔成功的節目,在為市場提供帶來更多“新”聲音的同時,也滿足了觀眾們的娛樂需求:“條言條語”“三進三出”的五條人、說出“花錢樂夏”的金句輸出器大張偉、拿范兒一流但見肖駿就笑的華東,這些音樂人為節目貢獻的歡樂不比音樂作品來得少。

也是因為這些娛樂點,讓觀眾們看到了玩樂隊的真性情和魅力,從而記住了一個個樂隊、音樂人的名字。沒錯,對于大眾來說,音樂作品并不是能夠快速接受的內容,但人格魅力和其呈現的氣質是更易感受的,這是《樂夏》誕生的原因之一,也是樂隊們能夠借助節目出圈的原因。
去年,《樂夏》總制片人牟頔就曾表示,這不單是一檔音樂節目,而是通過音樂的載體呈現更真實的人和故事。換言之,音樂內容是節目中重要的元素,但樂隊成員才是節目的核心,通過這些性格各異的音樂人表現,撐起整檔節目的看點。歸根結底,《樂夏》是一檔綜藝節目,給觀眾帶來愉悅觀感和體驗是第一要義。
從結果來說,《樂夏》這個品牌確實做到了。在今年“撈五條人”“與民同樂”等梗之外,去年擰巴的彭磊、不洗頭的子健、討打的小樂等,每個被大眾記住名字的音樂人幾乎都帶有鮮明的個人“標簽”,他們的人格魅力通過節目被放大,吸引了很多對音樂不那么感冒的大眾。

那么,這個節目給樂隊或者說獨立音樂人群體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出圈后在名氣與收益方面實現了雙重增長。第一季結束后,HOT5樂隊全國巡演首站武漢的門票1分鐘售罄,Click#15演出費漲了3倍,盤尼西林演出費則漲了20倍,新褲子成了商業品牌的新寵兒,刺猬樂隊也遇到了青睞他們的廣告主;《樂夏2》播出4周后,也有超過20個品牌商與前20強樂隊缺人合作意向。從這個情況來看,相信今年節目收官后,排名靠前的樂隊也同樣會獲得身價的上漲。
《樂夏》為在圈子里摸爬滾打多年的獨立音樂人們帶來了更大的舞臺,讓一批樂隊先飛起來,是對多年來還在堅持的樂隊的一種回饋,但它決不能成為獨立音樂人們發展的唯一上升通道。
不要讓“上樂夏”成為獨立音樂人發展的新門檻
在今年《樂夏2》“無意間”把五條人送成“頂流”的期間,周云蓬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他認為這檔節目“會過早的消費和透支剛剛好的中國音樂市場,會讓后來的音樂人生存更艱難。”這個言論瞬間引發了音樂圈的討論,因為這個觀點看起來是一個音樂老炮兒對于資本涌入的不滿,不過從結果來看,這種擔心似乎并不多余。
在《樂夏2》熱播期間,我們迎來了疫情后的第一個大長假,線下演出市場中的音樂節自然迎來了一個小爆發,據媒體的不完全統計,8天時間全國共有20多場音樂節舉辦,其中大品牌如草莓音樂節,就在4個省市同時開演。
而在今年十一期間的音樂節中,參與了《樂夏》的樂隊們無疑是最受歡迎的,暫且不算如新褲子、后海大鯊魚這樣的音樂節常客,法茲、白皮書、HYPER SLASH、康姆士等此前音樂節中少見的面孔在今年也都有了更多的音樂節舞臺機會,五條人也在非草莓音樂節的陣容中成為了壓軸音樂人。
從今年多個十一期間音樂節的陣容來看,上了《樂夏》的樂隊們確實獲得了某種偏愛。像是黃海森林音樂節的陣容中,排除掉壓軸的許巍和毛不易,剩下的10組音樂人中4組上過《樂夏》,舉辦了八屆的咪豆音樂節14組音樂人中上過《樂夏》的達到了8組,而做了三年的仙人掌音樂節中也有8組上過《樂夏》的樂隊,雖然也有少數音樂節的陣容中缺少參與錄制節目的樂隊,但無法確定是音樂節未邀請還是因為其他因素導致無法請到,畢竟在這個十一期間,上過節目的樂隊們已經夠忙了。
也許你會說,這不是好事嗎?獨立音樂圈的樂隊們有了更多演出機會,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些機會的“偏向”可能會導致另外沒能上節目的獨立音樂人們缺少機會。
此前就有演出經紀人表示,目前市場上的樂隊分為兩種:參加過樂夏的、沒參加過樂夏的,具體區別體現在演出費的多寡上。但如果我們按照目前發展的勢頭來看,未來參加與沒參加的區別,很可能會轉變為有大舞臺和沒有大舞臺上。
目前,獨立音樂人們的發展渠道無外乎三種:一是數字音樂平臺發歌,等待被受眾發現的那一天;二是靠不斷地演出積累粉絲,逐漸擴大知名度;三是通過綜藝獲得瞬間的大流量集中曝光。而像《樂夏》這樣的綜藝渠道,正在對演出這一渠道產生影響。
知名度更高的樂隊會成為音樂節這樣大型演出活動的寵兒,這是資本逐利的必然結果,基本上除了想要長遠發展的良心正規音樂節品牌外,想要借助這一形式拉動當地經濟發展的音樂節,很少會關注到新的樂隊、新的聲音,為他們提供一個能夠展示自己的舞臺,因為這些低知名度的獨立音樂人很難為音樂節帶來更多的收益。我們可以想象,兩支價格相近的新人樂隊,一個毫無名氣,一個上過《樂夏》,哪怕上了節目的只是一輪游,都有可能比毫無名氣的新樂隊有更強競爭力。
而《樂夏》一年接一年的播出,總會把一些樂隊帶出圈,參與《樂夏》的樂隊越多,那些沒參與節目的樂隊的演出空間就會被擠壓,最終想要借助大舞臺積累粉絲的獨立音樂人,就需要先通過綜藝節目嶄露頭角,這也就增加了樂隊之間的競爭壓力。

另外,如果拋開獨立音樂人發展三個渠道之間的影響,就這三個渠道本身來分析,似乎也只有演出渠道的話語權還掌控在音樂產業手中,或者說是掌握在對音樂審美和品質還尚存一點要求的人手中。
數字音樂平臺雖然在不斷展示自身對獨立音樂人的扶持,但不可否認,平臺的扶持是唯流量論的,那些從平臺上火起來的獨立音樂人,無不是其作品先展示出了某種特質——與當下年輕人的表達主體吻合,獲得了流量上的快速增長,后由平臺介入給予更多流量支持才火遍平臺、火出平臺。至于這些獨立音樂人作品是否真正值得被廣泛傳播、匹配優質音樂的傳播資源,并不在平臺的考慮之中。
綜藝渠道則更不用說,雖然《樂夏》已經是相對良心的綜藝,其在參賽音樂人的選擇上有一定的把關,會考慮到一些非大眾向的音樂人也需要表達空間,但正如前文所說,這終究是一檔綜藝,就算樂隊出圈了,大眾的關注點也并不一定在音樂上,能為音樂人們換來多少在音樂路上的發展并不可知。第一季備受喜歡的刺猬樂隊節目中表演作品評論數達到3.4萬,但今年新專輯《赤子白仙》歌曲評論數最高只有7千,2個月銷量4萬張,這與樂隊當初在市場上獲得的名氣多有不符,并且刺猬的老粉絲們對于新專輯的品質也并不看好,認為刺猬作品質量下滑并不是很小的聲音。

所以,演出機會對于獨立音樂人們來說,應該就是最為有機會腳踏實地發展的渠道,那么如果舉辦大型演出的主辦方們再對那些名氣低且未參加綜藝的音樂人說不,他們可能就只剩下走網紅這一條路了。
音樂節想要盈利是無可厚非的,但能有更多對培育市場、培育音樂人有耐心的音樂節出現,才會是整個產業能夠繼續健康發展的前提。目前像草莓音樂節、迷笛音樂節這樣的老品牌,雖然一直在為新人提供機會,但這些品牌難免也有對“自己人”的偏向,所以別看十一期間音樂節市場如此繁茂,我國音樂節領域的發展仍然需要提速,并且是在意識升級上的提速,否則周云蓬擔憂的未來,很有可能會到來。
別讓“上樂夏”成為獨立音樂人們發展的新門檻,那樣帶來的結果絕對不會是我們想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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