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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聯合導演王昕:在中國做動畫不能照搬好萊塢模式
作為繼《哪吒之魔童降世》(下文簡稱《哪吒》)后光線彩條屋影業“中國神話系列”第二部,電影《姜子牙》從在《哪吒》的片尾彩蛋預告里亮相之后就備受關注。從春節檔延期至今,在電影院每次傳來些預示著曙光的好消息時,“想看《姜子牙》”“期待《姜子牙》”都是不小的呼聲。
國慶歸來,《姜子牙》勢頭強勁,上映首日半天票房就破了2億元,排片和票房都位列第一,甚至超過了另一部更為“應景”、類型討喜、明星陣容強大的《我和我的家鄉》。同時,該片也刷新了由《哪吒之魔童降世》保持的1.44億中國影史動畫電影首日票房紀錄。
這樣的成績是熱血的。在《大圣歸來》《大魚海棠》《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口碑國產動畫電影不斷演進的這些年里,是越來越多觀眾對國產動畫越來越強的信心。
在制作上,《姜子牙》依然是一部有著100%中國團隊基因的動畫電影,但他的主場們帶著各自的光環從四方歸來,在制作模式上也作出全新的探索和創新。
《姜子牙》的主要創作者有四位,導演程騰曾以二十出頭的年紀,成為夢工廠的最年輕的導演之一;導演李煒則為經典動畫《寶蓮燈》主力原畫,并參與《大魚海棠》《魁拔之十萬火急》等多部影片制作,擁有二十余年動畫經驗;聯合導演王昕曾帶領暴雪研發《守望先鋒》《魔獸世界》等所有IP的電影CG及角色;另一位聯合導演李夏的《如果我是英雄》入選過奧斯卡動畫短片,和程騰是多年合作的同學。各有成就的導演們放下國外的高成就歸國,共圓一個振興國漫的夢想。王昕甚至與定居國外的家人分別多年,只為集各自的力量做出屬于中國人自己的動畫。一別經年,也常常為小女兒對自己的陌生感到難過。
三位有過海外學習實踐經歷的導演,將國際先進的系統制作方法,運用到《姜子牙》這部純國產項目中。團隊采用了皮克斯提出的“倒金字塔”工作模式,即導演處于金字塔最底層,將團隊成員的創意匯總至影片中。這與國內導演位于金字塔塔尖,將自己的創意想法傳至團隊的模式截然不同。
分工上,程騰主要負責三維動畫的部分,李煒負責二維,王昕是藝術總監,負責視覺故事化及創意執行,所有的創意必須要從他這點頭。程騰“吐槽”王昕說自己在他那聽到最多的話是“不行、不能夠、不可能、不允許”,他的軟磨硬泡功夫發揮得好的話,在王昕這邊的通過率能有5%。
王昕曾經供職了14年的暴雪公司是游戲迷們有口皆碑的“被游戲耽誤的電影公司”。號稱“十年做游戲,九年拍CG”的暴雪,旗下擁有眾多經典游戲IP,諸如《魔獸世界》《暗黑破壞神》等,其中的CG動畫都顯得要比其他游戲高上不少。王昕作為前暴雪動畫角色、藝術項目總監,幾乎帶領創作了暴雪所有IP的電影CG及角色。監制易巧曾說,“他做到那么高級,但是他要自己回來重新帶最初級的團隊,手把手的去教,因為他們都看到,中國的動畫產業,缺少的是一個更大的協作方式。”
影片預售破億的時候,片方發布了一份千名動畫人名單,其中不少人參與過《哪吒之魔童降世》《大圣歸來》等優質國產動畫創作。

千名動畫人名單
影片中有大量經過考究設計的中國元素呈現,例如,借鑒蘇州園林的北海酒館、對應現代北京的北海場景等,甚至文字、符號、美術、臺詞都擁有具體的文學出處。神話元素不限于《封神演義》,也從《山海經》中汲取靈感。出土文物、道教手勢大全、道教符咒大全、甲骨文、篆書等大量資料都成了這部影片參照物。

《姜子牙》海報
從哪吒到姜子牙,國產動畫再次給出了對于傳統文化中人物的當代解讀。姜子牙是《封神演義》里極其重要的人物,但存在感并不強,沒有其他神仙出挑的“個人技”,以至于許多人對這個人物在歷史、神話中的印象常常是語焉不詳的,而這在王昕看來,恰好給當代創作提供了很大發揮空間。姜子牙在老百姓心目中是一個有威嚴的眾神之長,妲己是妖魅惑眾的形象,這是根深蒂固的印象,動畫沒有去顛覆。在《姜子牙》里,主人公的領袖地位和協助滅商的功績沒變,妲己禍國妖后的定位沒變,但對背后的成因有新穎的詮釋與解讀。
故事發生封神之后,“眾神之長”姜子牙被做了“去神化”的設定,融入自己的迷茫與思考,像一個中年大叔面臨的“中年危機”。功成名就,卻要重新構建自己的信仰和世界。
《姜子牙》的其中彩蛋里,描繪了廚神大叔姜子牙做好了一桌飯菜,邀請小屁孩哪吒一家來吃。邋遢的哪吒把一桌子擺放整齊的菜弄得亂七八糟讓強迫癥姜子牙抓狂不已,最后小屁孩嘴邊還粘著飯粒對他露出邪魅一笑。這幾顆飯粒就讓姜子牙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幾番,半夜沖到李府去給小屁孩擦嘴。

《姜子牙》里“致敬強迫癥導演們”
這個對于強迫癥的極致生動描寫,幾乎是在“致敬”導演們做這部動畫片的過程。過去四年,《姜子牙》劇本共計修改超百次,全片鏡頭數超1700個,導演團隊近乎以“幀”為單位進行精益嚴苛制作。“只要醒著就在工作”,是過去幾年里主創們的常態,996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據報道,為了將更多細節在大銀幕更極致地呈現,制作團隊在70cm的超大畫布上作畫,工作量翻了4倍;單場景圖層高達600多個,“崩壞”過配置最高的電腦。片中“小九”的形象設計經歷255次迭代修改,“九尾”和“四不相”的巨大毛發量讓制作人員調侃“想讓它們不禿,只能自己畫禿了”。

《姜子牙》海報
“經過不懈的努力,我們終于從很差很差很差,變成了很差”,這是王昕對于這次破釜沉舟回國做動漫的總結,謙虛中也帶著些許成就感。2017年,王昕在知乎上寫下《我為什么從暴雪電影部辭職,來北京做動畫》,洋洋灑灑四千字,講了自己在暴雪從發量充沛的少年到人到中年的收獲,寫回國考察過中國動漫公司存在的問題幾度打消回國念頭,最后寫到接觸到《姜子牙》項目后心中無法再壓抑的關于“what if…”的邪惡念頭。如今這“what if…”變成現實,給出答案,王昕說做《姜子牙》電影的時候,難免有些自我投射,自己因為年長和經驗豐富,可能是幾個導演中最接近姜子牙的那個人。而最終電影里和電影外的人,中年危機都并沒有因為做這部動畫得到解決,曾經他發現的那些中國動畫產業的問題也不可能憑一己或一家公司之力扭轉,《姜子牙》也沒能達到他心目完美的動畫標準,但他決定留下了,“我會堅定地留在國內,繼續卡程騰的創意,哈哈哈哈哈。”

【對話】
姜子牙的當代表達:從神到人的自我探索和尋找
澎湃新聞:姜子牙這個人物對你來說最想傳達的部分是?覺得《姜子牙》這個人物可以承載一些怎樣的當下人的精神訴求?
王昕:尋找自我,與自己的現在和過去對話吧。其實故事發生在封神之后,姜子牙從神又變成人,會質疑自己身處的當下,還有對過去做的決定,未來想要成為的社會角色是什么,能不能意志堅定的自己支持自己,是這個電影想要傳達的一部分思考。我很好奇,觀眾是喜歡,還是不接受。
澎湃新聞:看之前的一些采訪有講到說《姜子牙》的這個人物設定跟你自己挺像,有一點中年大叔要面對自己中年危機的感覺?做完這個片子解決了中年危機嗎?
王昕:肯定創作的時候難免把自己投射在這個角色里面。但是話說回來,我并不覺得做完《姜子牙》,我的中年危機就解決了。人到了這個階段,由于環境或者是說整個社會關系產生的變化、自己產生的變化、互動產生的變化,他難免會有這種危機感。這是人在這個階段自然產生的一個壓力。我倒覺得在姜子牙這個角色上面,更多的是說他的信仰的問題,超出中年危機這一相對比較小我、個人、婚姻、家庭、社會關系的思考,是對自己信念的一種危機,這個層面上說要大得多。
所以《姜子牙》這個故事,是希望現在的觀眾離開影院,能夠感受到姜子牙這么一個所謂的封神演義里面的英雄人物,他在這個信仰危機里面怎么樣一步一步去思考、堅持、最后做出他自己的判斷,但是你不能說最后的結果就是他走出了這個危機,或者這個危機就被解決了,因為我覺得所有點點滴滴的思考、判斷、探索、實驗,其實都是給所有的人做出一種參考。這也是這個片子對我自己個人的意義所在。

《姜子牙》劇照
澎湃新聞:有沒有一些比較費工的場景,或者動畫制作上值得說道的點?
王昕:我引以為豪的幾個場景,一個是北海酒館,很多群演很多角色擠在一起的一個重要的橋段;另外一個是在最后故事的高潮,在歸墟九尾沖天,歸虛崩盤,所有東西都在這里爆發,在故事高潮上再高潮的這個大橋段上,不管是從創意還有制作的復雜程度,還是各個團隊各個工種的復雜的交接、溝通、配合的過程,我覺得都是可以值得“炫耀”一下的。九尾在歸墟沖天的這個橋段里面,因為特效的體量太大,運算量制作的程度和特效制作的復雜程度可見一斑。在這個程度上,還要鏡頭在里面拉進拉出,《姜子牙》在里面又有動作的表演,又有情緒的表演,特效本身還要敘事,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一個橋段。
這一場戲就做了一年的時間,到最后都還在修改。
澎湃新聞:這次幾個導演都有各自海外的專業背景,在制作與內容上有進行哪些創新性的嘗試?
王昕:姜子牙項目的角色開發與眾不同的地方是采用迭代的開發方式,體現在幾個方面:體系化、迭代、技藝術的流程化。角色,故事,畫面,聲音是作為一個整體,一起開發,一起試錯。在項目初期,我們不斷測試角色和故事、角色和環境、角色和角色的關系,在創意優化和打磨細節時,也不斷地回到大方向中進行校驗。我是希望我們的體系化里面很重要的一點是這個視覺要故事化,也就是說視覺的很多靈感并不是從好看來決定,更多的是從角色的矛盾沖突、角色的相互關系,這些很故事點上去找靈感,所以說我覺得這個體系化是最重要的一點是體現在故事方面,就是視覺的故事化的方面。
每個角色先后進行了非常多的迭代,這里要強調的是在整體視覺體系下的一點一滴式的演進,而不是常見的反復推倒重來。和一般的開發方式不同,在保證“天馬行空”的創意的同時,我們在項目前期開發階段就早早的開始針對角色進行了藝術、技術的平衡。全新的臉部綁定系統、全新的臉部動態置換綁定系統和修型系統、強烈體塊化的毛發視覺風格等等,都是技、藝術反復平衡的原因和結果。
海外動畫人為圓夢歸來:可行的方法我都去試了一遍
澎湃新聞:為什么當初會選擇要安排四個人都來做導演的這種分工方式?這樣的一種模式有什么樣的一些優勢呢?
王昕:可能這也是一個比較自然的過程,并不是一開始我們說我們這次準備用四個導演來做這件事情。之前李偉老師做了《我的師傅姜子牙》,在業內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拿到項目之后的愿景也好,目標也好,都得到了改變,改變之后當然有新的挑戰。
四個導演的優勢就是,我們是四個臭皮匠,有人商量,有人吵嘴,有時候也是蠻幸福的。不過雖然優勢明顯,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溝通的一種挑戰。畢竟四個導演,有時候并不是在所有的議題上都會達成一致,所以我覺得帶來的挑戰就是怎么樣能夠更好地溝通,我們是吵歸吵,但是最后的決定都是清晰的。

《姜子牙》劇照
澎湃新聞:那是不是相對來說,如果是一個導演的話,更強調它的作者性,但是四個導演的話,是一個更偏技術的選擇?
王昕:我覺得你說的對一半。這一半就在于說肯定這是一個團隊的產物,不是個人產物,但是不能說團隊的產物就沒有風格了。它是有很強烈風格的一個電影,甚至我覺得《姜子牙》可以是團隊產物風格化的一個典型,我們四個人還蠻互補的。我的職責主要是分管所有的視覺的創意和執行,其他三位導演都蠻信任我,讓我做很多大膽的決定,所以我們并沒有犧牲掉強烈的個性,不是所有東西都平衡的產物。
澎湃新聞:說到具體合作的過程,程騰說他們提的創意在你這通過率只有5%,你是負責卡創意的嗎?他們還說你還經常吐槽制作公司做的是垃圾……
王昕: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我不是執行層面的人員,很多創意是源自我的,再經過大家的討論迭代變成最后的東西,我不認為這是“卡創意”,但是相對來說,四個人里面我的制作經驗最豐富,程騰有這個感覺,可能是因為我對執行更加了解一些,我知道什么東西可以做出來,什么東西不可以。在我看來,這正是我們四個導演比較成功的地方,在很短的時間、很少的預算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達到最高的創意。所以從這點上我認為我們是一個從創意到執行轉化率最高的團隊。
至于說“垃圾”,這要看說話的這個人的標準和定義,我認為《姜子牙》最后出來絕對是一個質量非常高的電影,但是不能說,按照我個人的這個標準,《姜子牙》是一個完美的電影,我的要求肯定要比目前《姜子牙》呈現的結果高得多,而且我認為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執行的心態。在制作的過程中,程騰對我的這個評價是實話,但這是出于要給足壓力的目的,好讓他們能夠做出超預期的這種心態,并不是說絕對字面意義上“垃圾”。
澎湃新聞:所以你對下面的團隊小孩是這種“挫折式教育”嗎?
王昕:挫折式和慈父型的教育同時都有,因為我每天在駐場,我有給他們上培訓課程,甚至親自去上手去教他們,在我看來這蠻符合我的理念,像農夫培育式的教導方法,而并不是一個只管教某些引導方式。
澎湃新聞:這次是一個全國產的團隊,其實國內的中期公司制作水準也是良莠不齊的,你從暴雪這樣頂尖的CG公司回來,工作上有沒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王昕:我沒有適應的過程,因為我原來就知道他們的水平,所有的中期團隊只要是跟我直接接觸的,我之前對他們都是有一個評估,所以我非常清楚他們的水平。因為了解,所以沒有落差,反而會按照他們自己本身的局限性,以我的能力和經驗去幫助他們達到我的要求,按照他們的能力去給他們分配不同的工作。甚至幫助他們一起設計新的流程,或者是幫他們設計很詳細的制作的方案,一步步的達到我的要求,這可能也是我帶片子的特點吧。
我覺得,在中國帶片子有一點必須要面對的是,它并沒有一個很工業標準化的團隊來跟你配合,你走到哪兒都必須要根據具體的制作團隊的經驗和水平去做出制作的方案。因為只有這樣,你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面,讓他們進到你的體系里面,做出你可以接受的片子。

《姜子牙》劇照
澎湃新聞:之前看到你在知乎上寫的文章里說,還沒有回國做動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觀察和考察中國動畫一些團隊,覺得也有一些問題,那你實際上回來做的過程中覺得這些問題解決了嗎?這次經驗對之后的中國動畫產業你覺得有哪些可以留下的經驗?
王昕:沒有解決,靠一部片子解決了整個動畫行業幾十年積累的問題是不可能的。在解決問題之前,更多的要去嘗試,這是《姜子牙》帶來的一個優勢,我沒有提出一個解決的方案,但是至少我覺得可行的方案,我都去走了一遍,為后面的解決的正式的解決做出了一個參考,這是我覺得《姜子牙》的一個價值所在。
在中國做動畫不能照搬好萊塢的模式,因為我們的動畫、工業產業、技術的積累太差了,或者說沒有積累,在魚龍混雜的這么一個亂世里面,唯一能做的是靈活的去調整自己,對不同的項目、不同的挑戰難度、不同的團隊,你有不同的方案。同時,你又要保持自己很清醒和冷靜的狀態,以很嚴格的很嚴謹的邏輯去推動自己的這個方案。我覺得《姜子牙》可能對之后有很非常有借鑒意義的地方,就在于我強調溝通、強調邏輯,但我嚴謹的邏輯是為了更好的創意的實施,而不是去打擊創意。如果大家都只是很享受前面的天馬行空的狀態,那誰去做最后的執行和呈現呢?我覺得腳踏實地是《姜子牙》對之后的項目和動畫行業的最好的啟發。
《哪吒》的成功有壓力,國漫現在還在“深挖”而非“崛起”的階段
澎湃新聞:大家現在會把《姜子牙》和《哪吒》歸成為同一個“封神宇宙”,宣發上面有很多互動,實際制作的過程當中有沒有一些相互的影響?
王昕:其實兩部電影同屬彩條屋的“神話系列”,獨立成片。據彩條屋透露,神話系列早有規劃,但因為文化產業,是需要不斷碰撞的,沒辦法從萌芽階段就像蓋樓一樣規劃得一五一十。我在做《姜子牙》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們在做《哪吒》的,實際上內容上面沒有影響,我們是獨立的團隊,但是會有一些重合的制作公司。
澎湃新聞:《哪吒》其實和《姜子牙》幾乎是同時開始的,先出來之后變成了現在的國產動畫的票房冠軍大爆款,對《姜子牙》的團隊是某種壓力嗎?
王昕:壓力肯定是的,但是我覺得有壓力的同時,我更多的是在乎我們“好”的地方是否不一樣,我們不是要復刻《哪吒》的好,我們能不能夠很有效地體現《姜子牙》自己的優勢,因為《姜子牙》和《哪吒》歸根到底還是很不一樣的,從故事從角度,探討問題的角度和提出問題的角度都不一樣。雖然有好幾家重復的公司制作,但用的方法和制作理念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最后出來的畫面的效果,至少從我自己的眼光來看,還蠻不一樣的。但是觀眾可能沒有那么敏感,但是我覺得這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姜子牙》能不能很好地表達出它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好的動畫應該也有各種各樣的“好”.
我不覺得以后所有的導演都跟餃子那樣做《哪吒》是好事情,我更希望的是百花齊放,百花齊放才是中國的動畫產業形成的一個標志性的東西。一個是量有足夠,而且種類要繁多,這才是真正的產業形成的時候,現在中國還沒有到產業的這個階段。
澎湃新聞:你原來在暴雪也是負責IP開發,對“封神宇宙”有什么樣的期待嗎?
王昕:我覺得封神宇宙很好。中國如果有一天能夠真正高質高量,1年10部地出,基本上一個月平均有一部,各式各樣的,那我開心死了,那就是中國動畫產業成氣候的時候了,我覺得這可以是我們的目標,想法非常好。這就是我在暴雪開發IP的一個愿景,有誰不想在這個IP的框架之下有源源不斷的文娛的作品出來,這就是一個體系化有長期生命力的文娛計劃,這就是一個產業應該要做的事情。但是現實很殘酷,我們遠遠地沒有到這種狀態。
當然現在才剛剛開始,反而是要更腳踏實地的一點點走,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哪吒》成功了有好有不好,不好的地方不在于對《姜子牙》有什么影響,而是在于很容易讓觀眾有巨大的期望,但是可能最后也會有巨大的失落感,可能大家會覺得行業很繁榮,或者現在國漫有多厲害,但目前為止《哪吒》這個現象其實還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個個案。我覺得越是成功的時候,越是要冷靜,反正路還長。如果你處理不恰當,或者自己作為從業者定位、目標不清楚,我覺得反而不是好事情。
澎湃新聞:這點是指大家對票房的期待讓你感到超負荷嗎?
王昕:會,因為其實現在像IP向、體系化的這種開發,更多的標志是穩定的質量輸出。爆款肯定會有,但是它可能是持續的爆款或者片子的平均質量的提高。目前為止我覺得《姜子牙》至少沒有斷這個檔,我們的信心還是蠻好的,但是如果最后拿票房來定成敗,那我還真說不上會不會“成功”,還是要看市場接納的程度。
澎湃新聞:所以“國漫崛起”這個概念對你來說是什么樣的?
王昕:我覺得分兩面。一面其實我挺開心的,因為自己做的事情得到關注,當然是好事情,但是問題是,大家是不是很冷靜地在看待這個事情。我希望我們的動畫并不是一時的熱度,而是一個持續的關注度,我更關注的是這一點。要做到這一點,并不是一個《哪吒》或一個《姜子牙》可以做到的,我覺得是整個行業持續的努力,才會被別人認可。撇開一個標語式的口號,如果說真正意義上的“崛起”,我個人認為遠遠沒有,現在就是在探索和打基礎的時候,反而是正在深挖的時候,而不是說起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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