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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考試和競爭,這個國家的學生憑什么“全球第一”
原創 小新同學 有間大學
10周起跳的暑假時長、全球最短在校待機學習時間、沒有望不到頭的家庭作業和補習班……
細品這樣的環境,在應試中摸爬滾打長大的小新同學,一時只有凝噎。
不僅如此,作為主角的芬蘭學生,并非只占有了快樂和自由。
他們還在最新的Pisa測試(國際教育水平評估)中排名前十,超越了一眾以狼性教育著稱的國家的學子。

最近幾年,一項叫做“取消分科”的舉措,再次讓芬蘭學生成了萬眾矚目的對象。
在這一新教學模式下,學生所學內容不再是相對獨立的語文、數學、外語、歷史、物理等科目。隨之而來的“升學標準是什么”、“何種方法將取而代之”等問題,也會迎來新的面貌。
當然,其他國家年輕人最關注的,莫過于——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對芬蘭學生的羨慕,是不是又要創新高了?

劃分科目教學,再接受不同科目的考核,全球大多數學生對于這種學習模式不會感到陌生。
在國內,我們從小學直到進入大學前,基本是“多管齊下”,爭取在語、數、英及文理科等各個賽道都能沖向最前。
英國中小學也是推行以英語、數學為主,加上歷史、地理、科技、美術等不同方向的科目教學。
除此之外,學校也重視對學生的社交與健康、性教育方面的啟蒙。

日本的初等教育則是由各學科、道德和特別活動構成,國語、算數、理科、體育、音樂、圖畫等科目,會在初高中進一步延續。
在分科目教學的主流背景之下,芬蘭則被描繪成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角色。
有俄羅斯高等教育媒體刊文,芬蘭將在2020年計劃廢除科目教學。

類似的內容,還廣泛地存在于國內各種平臺的自媒體文章,他們包括但不限于:
《芬蘭教育震驚世界:學校不考試排名,不分科!》
《不爭第一,讓所有學生都成功!芬蘭教育為何獨領風騷》
《芬蘭正式廢除中小學課程教育,成為世界第一個擺脫學校科目的國家!》
再繼續溯源,這一內容最早是出現在英國《獨立報》五年前的一篇的報道里。

不僅如此,有早期數據顯示,自新的教學方式引進的兩年以來,學生的教學成果實現了提高。
但再仔細看看這些似乎鋪天蓋地的“取消分科”報道,不論是國內自媒體感嘆號式的振臂高呼,還是國外媒體直接將“取消分科”打上公屏,它們具體文章的內容幾乎都與《獨立報》這篇文章提到的信息雷同,或是摘取其中部分信息拼湊而成。
這就不免讓人迷惑,如此重大的一次教育改革,到底是真還是假?

早在2015年3月,芬蘭文化與教育部門提出將于下一年8月對基礎教育進行改革,其中包括要設立注重學生快樂上課的新課程。
官方強調,新核心課程的推廣,并不意味著分科教學會因此被廢止。
鬧得那么轟轟烈烈,戰線還長至四五年,結果其實是個烏龍。


相對于全球中小學主流的分科教學,芬蘭的現象教學法(Phenomenon-based learing,簡稱PBL)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簡單來說,分科的另一面,即為全科的、綜合的教學模式。
芬蘭南部小鎮hauho的一所學校有這么一堂課,老師打開講臺旁的電子屏幕,向學生重現維蘇威火山爆發、龐貝城被摧毀時的場景。
看起來,這應該是一節歐洲歷史課。
但課程內容又不止于此。12歲的學生接著被引導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開始對比古代羅馬與現代芬蘭的任務。
其中一組學生的方向是觀察羅馬浴場和現代豪華spa;另一則要對比羅馬斗獸場和現代體育場。

接著,學生們要通過運用3D打印機,將羅馬建筑還原成實體可感的道具。
最終,這些道具會成為全班級棋盤游戲的一個部分。
既要觀察歷史,又要對地理進行對比分析,還玩起了高科技和益智游戲,這到底是一節什么課?
Hauho綜合學校老師Aleksis Stenholm接受BBC采訪時說,這其實是一門與傳統版本有所不同的歷史課。
在這里,學生不僅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了解歷史,而是可以運用科技,運用自己的思考深入研究,并通過小組交流的方式,盡可能地實現對不同文化的理解。

也有老師把課堂搬出教室,領著學生走進校園以外的世界。
紀錄片《他鄉的童年》中,赫爾辛基一所學校的拉妮老師,在一節以“時間、年齡與我自己”為主題的跨學科課程中,拉妮融入了文學、藝術、數學、生物等方向的知識。
她先讓學生通過畫畫、拍照的方式,感受自己、感受時間如何作用在自己身上。
為了更好地理解“年齡”,她也帶學生們前往老年人康復中心,和不同年紀的伙伴一起學習。

但他們也許很難忘記,自己與那些老人朋友們聊過的話。
不僅依靠課本,而要引導學生更全面、更綜合地思考,是PBL教學法的核心所在。事實上,如今它仍只在芬蘭教育占據一小席位。
芬蘭國家教育局Anneli Rautiainen接受BBC采訪時表示,在PBL逐漸被引入的階段,多數學校只需每年為學生提供一個這樣的項目即可。
不過,“現象教學法”迎來的并非只有叫好聲。
芬蘭Lieto一所學校的物理老師Jussi Tanhuanpaa擔心,它不能保障學生具備扎實的基礎知識,這將不利于學生進行更高水平的教學。

對于能力不同的學生,PBL還可能產生不同的學習效果。
Jussi認為,聰明的學生或許能很快地明白,他們需要從這種實驗性教學中學到何種知識,他們能更靈活地跟著自己的步調,并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
但對于那些更需要指導、自學能力稍弱的學生,作用可能適得其反。兩類學生之間的差距,可能會由此被拉大。
赫爾辛基大學教育系的Jari Salminen介紹,芬蘭早在100多年前推行過類似的教學方式,而結果是“它失敗了”——
不是說它讓學生退步,而是從成績上看,它的存在感似乎并不強。

看起來很美好
聽起來很美好、實踐起來也非常多元有趣的“現象教學”,在一定程度上也和“聽起來很美好”的芬蘭教育理念、教學方式有著相似的靈魂。
比如,它們不追求競爭,而注重能力。
拉妮介紹,小學三四年級不存在任何考試,學校希望避免任何形式的競爭。
學生學得好不好,不單在于學科分數高或低,還要看你是否提升了自學能力、能否學會與他人組隊合作。

老師可以在教學大綱范圍下自由選擇授課形式,當學生不擅長某個科目時,老師會先做反思,繼而調整教學方式,幫助學生找到自己的擅長之處。
學校自身也是一個充滿自由和平等氛圍的環境。
師生之間可以大方地稱呼對方的姓名,校長會和小朋友們在同一個食堂排隊打飯,在同一張餐桌上享用免費午餐。
老師可以根據個人喜好,頂著一頭粉色或綠色的頭發上課,學生也可以穿著女巫的衣服走進一節閱讀課。

這樣的童年,無疑是童話一般的存在。
但若換一個角度看,芬蘭教育似乎不僅是這樣的“童話”。
或者說,它逐漸被外界包裝了自己想看到的童話的模樣。
芬蘭人、赫爾辛基大學教授Fred Dervin曾撰文《芬蘭的任務:向世界兜售教育》,“自從芬蘭在PISA中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功以來,決策者們便在芬蘭教育出口方面投入巨資,打算“出售”師資培訓者、教師、芬蘭的教育考察項目,甚至是在其他國家建立芬蘭學校。”
被美化甚至神話的芬蘭教育,在某種程度上成了一種熱門的商品。

在“界面文化”的專訪中,Fred Dervin還提出芬蘭教育當下仍然存在諸多問題。
比如,基礎教育太容易,導致學生動力不足;“游戲”文化也會讓學生覺得無聊;由于教師缺乏培訓,移民學生的教育相對落后;學校之間的教育不平等現象正在加劇。
同時,芬蘭教育的市場化程度越來越高,高等教育曾經對非歐盟學生免費,但如今有的高校收費與英國高校的學費一樣昂貴……

“其實我覺得不存在‘成功’這一說法。”
非要說的話,“如果你有一份工作,有妻子,也有些錢,你就算成功了。”
他身邊同樣是9歲的小伙伴補充道,“每個人都是一樣好,大家是平等的,沒有最好的那個。”
他們對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對自由的未來的認識,自然是源于教育。
但也不只是教育。
正如Fred Dervin所說,芬蘭教育的推銷者們聲稱芬蘭教育是免費的,但這不是真的。
納稅人早早在為福利國家與免費教育,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參考資料
[1] Could subjects soon be a thing of the past in Finland?,Penny Spiller,BBC News, Finland,2017
[2] Finland schools: Subjects scrapped and replaced with 'topics' as country reforms its education system,Richard Garner,2015
[3] 芬蘭教育神話,下一站接棒的是中國?,澎湃,2019
[4] 赫爾辛基大學教授文德:“芬蘭神話”并不存在,世上沒有“教育天堂”,界面文化,2020
[5] 芬蘭廢除分科教學?假新聞背后對教改的渴望和焦慮,芥末堆教育,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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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 瓜子
原標題:《沒有考試和競爭,這個國家的學生憑什么“全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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