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特朗普得益于“文化戰爭”，成功當選。

距離美國2020年總統大選還有40天，雖然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在民調中略占優勢，但他是否能在大選中擊敗美國現任總統特朗普仍是未知之數，大選選情并不明朗，角逐白宮大位的雙方都未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在四年前的大選中，特朗普得益于“文化戰爭”，成為當年最大黑馬，而成功當選。四年后，這一策略似乎正在出現反效果。

“文化戰爭”策略不靈了？

美國的“文化戰爭”是國內保守派和自由派圍繞信仰、價值等方面的文化沖突，它源于20世紀20年代城市居民和農村居民的價值觀沖突。文化戰爭的主要議題是墮胎、控槍、移民、LGBT群體（包括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跨性別者）等反映價值觀的問題。而特朗普在2016年大選中主要利用反移民的“文化戰爭”選舉策略獲勝。

四年前特朗普競選成功的關鍵是鐵銹地帶白人藍領階層的支持。根據種種研究證明，鐵銹地帶的白人藍領支持特朗普的主要原因，是基于盎格魯-薩克遜文化的主流地位日益受到非基督教文明以及有色人種所代表的多元主義挑戰帶來的文化恐懼，而非經濟因素。如根據2017年5月《大西洋》雜志和公共宗教研究所（PRRI）聯合發布的調查報告顯示，鐵銹地帶陷入經濟困境的白人藍領傾向支持希拉里而非特朗普，但是陷入文化恐懼的白人藍領支持特朗普的可能性是沒有這種文化恐懼感選民的3.5倍。

但是在2020年總統大選中，根據最新的民意調查顯示，鐵銹地帶的選民正在“拋棄”特朗普。根據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CNBC）9月的民意調查數據顯示，在大選的關鍵州——鐵銹地帶選區，特朗普的支持率均落后拜登。

這是否意味著“文化戰爭”的選舉策略已經對特朗普的競選連任失去了作用？

特朗普“用力過猛”

應該說“文化戰爭”策略對特朗普而言是一把雙刃劍。

文化戰爭實質上是關于國家認同的問題，在鞏固特朗普基本盤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特朗普的基本盤是美國中下層白人，屬于信仰基督教白人藍領階層。2016年大選，特朗普依靠其種族民族主義的競選策略，迎合了中下層白人驅逐拉美裔移民的民粹主義要求，最終競選成功。中下層白人也因此成為特朗普的“鐵桿粉絲”。據美國出口民調數據顯示， 2016年大選中，特朗普贏得81%的白人基督教福音派選民支持。

特朗普執政后在移民問題上也尤為積極，移民政策改革成為其重要的施政議程。針對穆斯林的“旅行禁令”、導致骨肉分離的“零容忍”移民政策、停止向“移民庇護城市”撥款、削減合法移民數量配額、退出《全球移民協議》等一系列政策涉及了移民問題的方方面面。無論是合法移民、非法移民還是難民，特朗普的政策都表明“不歡迎一切非白人移民”。即使有利于發展中美雙邊關系、屬于人文交流領域的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問題，特朗普也采取嚴格限制的政策。

雖然特朗普的移民政策改革遭受國內、國際譴責，但是美國的白人福音派仍然對其保持較高支持率。根據皮尤調查中心2019年1月的數據顯示，約有69%的白人福音派贊成特朗普擔任總統職務的方式；約有78%的白人福音派認可特朗普就職以來的表現。

四年后的2020 大選中，受新冠疫情大暴發以及反種族主義抗議運動影響，多數選民更加關注生存安全和生命安全問題，但是相比拜登的支持者，特朗普的支持者更加關注文化價值觀問題。

根據皮尤中心今年8月的調查數據顯示，2020 年大選，選民最為關注的議題是經濟、醫療改革問題。但特朗普的支持者對移民、墮胎、槍支等涉及文化價值觀問題的關注度明顯高于拜登的支持者。特朗普支持者中有60%關注控槍、61%關注移民問題、46%關注墮胎問題。相比之下，拜登的支持者關注這些議題的分別有50%、46%、35%。根據美國媒體報道，白人福音派之所以保持對特朗普忠貞的支持率，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特朗普代表他們所想要的國家認同，雖然有不少成員對特朗普的個性、品德并不滿意。

另一方面，特朗普的“文化戰爭”策略用力過猛，則導致中間選民中的白人天主教教徒的流失。2016年大選，特朗普在鐵銹地帶贏得勝利的關鍵在于贏得中間選民中白人天主教信仰者支持。白人天主教多是具有移民背景、居住在城市里的藍領階層，最初他們支持民主黨，但是民主黨支持墮胎的政策違背了天主教徒的價值信仰，因而放棄了對民主黨的支持。另外，白人天主教徒的后代由于接受更好的教育，實現了向上的階層流動，并在經濟政策上支持共和黨。鐵銹地帶的賓夕法尼亞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均屬于天主教徒密集的州。最終依靠白人天主教選民的支持，特朗普在四年前贏得了勝利。

但是特朗普執政后在移民問題上“用力過猛”，導致其與許多天主教徒之間的關系產生了裂痕。2019年9月26日，特朗普政府宣布，計劃從10月1日開始削減2019-2020財年的難民安置預算，此舉立即遭到天主教慈善團體的批評。隨后，天主教主教在召開的每年一次的會議上，批評特朗普的移民政策違背了人道主義原則，是不道德的。

當前美國的天主教徒主要由白人和拉美裔組成，除了拉美裔天主教徒因為切身利益密切相關，堅決反對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外，白人天主教徒則對特朗普“缺乏人道主義的”難民政策不滿。2017年2月，特朗普執政之初有52%的白人天主教選民支持他，但是2019年1月僅有44%的白人天主教選民滿意特朗普的執政表現。面對2020年6-7月以來的落后選情，特朗普也認識到爭取白人天主教選民的重要性。自8月以來，特朗普的競選團隊斥資1.35億美元重點聚焦鐵銹帶的白人天主教選民、佛羅里達州的猶太選民和主要搖擺州的基督教福音派選民。

當前，特朗普和拜登的2020年選戰正處于膠著狀態。在未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如何贏得更多尚未決定投票傾向但未來可能投票的選民，以及之前的投票傾向可能會改變的搖擺選民支持，是兩黨候選人競選戰略的關鍵。四年前曾助力特朗普當選的“文化戰爭”策略，在其執政后一方面仍使白人基督教福音派選民對他保持了較高的支持率，另一方面卻也導致了天主教徒選民的流失。“文化戰爭”策略的雙刃劍效應在未來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將如何影響特朗普的選情尚待觀察。

（作者系上海社科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副研究員。本文是上海市歐美同學會研究中心資助項目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