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張家欣        編輯 | 范志輝

"抱歉，我首頁的朋友們，這個月著實吵到了你們的眼睛。"

8月31日深夜，《青春有你2》選手曾可妮在微博寫下這些話，她剛剛完成了一月一度的"微博搬家"，成功從新星榜搬到了內地榜。

微博搬家，一個路人不明所以、粉絲徹夜戰斗的活動，一場關于偶像面子和粉絲戰斗力的階段考試。為了搬家成功，藝人、粉絲、團隊忙碌了一個月，用鮮花和微博堆砌起了一間可供偶像居住的"大房子"。

當8月的31號過去，粉絲終于可以安心睡去，被搬家動用的人力財力震驚的圈外，則開始用"胡鬧""粉絲自嗨""大型割韭菜活動"來總結這場活動。

這種投入與產出不成正比，或者說所謂的成果在圈外看來根本一文不值的魔幻現實，每個月都在微博循環上演。畸形的粉絲經濟下，韭菜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平臺這門一本萬利的生意，還將一直做下去。

01藝人自評數千條，粉絲集資數百萬，"微博搬家"是個啥?

說到微博搬家，其實就是圍繞著人氣榜單的一次競爭。微博有一個明星勢力榜，下分內地榜、港澳臺榜、新星榜、亞太榜、歐美榜、韓流勢力榜、組合榜和練習生榜，每個榜單顯示前100名。

新晉偶像一開始會進入"新星榜"，通過粉絲操作數據，讓偶像轉入內地、港澳臺、亞太、歐美、韓流這5個地區榜，就被稱為"微博搬家"。這意味著偶像"住上了大房子"，是一種人氣的證明。

今年8月參與微博搬家的有4位選秀女愛豆，分別是The9的趙小棠、謝可寅，青你2的選手曾可妮以及硬糖少女303的趙粵。微博搬家作為飯圈一種心照不宣的打投活動，已經形成了一套標準的流程：事前各家后援會會根據競爭狀況和自身條件決定是否參加當月搬家，實力相當的對手相互制衡，投入也會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

但如果后援會判斷競爭不激烈，自家愛豆當月曝光度較高，也有可能選擇臨時加入。比如，8月的搬家活動就出現了攪局者，趙粵家在7月底突然宣布加入，在復盤中后援會表示是"根據各家往期實力和自身優勢做出的預判"，戰況因此變得激烈。

微博規定，新星榜月榜TOP3可以加入各地區榜，8月的搬家就變成了四進三的殘酷淘汰賽。誰也不想被淘汰，粉絲投入就越來越大。新星榜分數由閱讀人數、互動數、社會影響力、愛慕值、正能量值5項組成，每項各占20%。其中打分方式極為細致，常常讓路人看得一頭霧水。

從小姐姐們8月發的微博可以看出一些具體要求，比如由藝人及鐵粉帶正能量tag微博數量決定的"正能量值"，就要求每條微博中體現#愛豆能量月#和#元氣愛豆的日常#。

閱讀人數要求藝人多發微博吸引瀏覽，互動數則可以通過藝人不斷評論自己的微博來提高。8月31日微博搬家的最后沖刺階段，4位偶像發出的原創微博和評論數均出現暴漲，曾可妮一天之內在自己的微博留下了2574條評論。只求數量不求質量的微博，也就出現了用表情充數以及"無圖可發"的窘境。

此外，粉絲可以通過"送花"為偶像提高愛慕值，曾經的微博"鮮花"一朵2塊錢，去年改為充會員免費得。因此粉絲曲線救國，只要將會員所得鮮花送給某位偶像，粉絲后援會就提供補貼，118元的年費會員，搬家期間39元就能拿下。

搬家期間粉絲需要付出龐大的人力和財力，其來源自然就要依靠集資。網傳趙粵粉絲集資達300萬，不僅因為橫插一腳背上了罵名，作為出道組竟然不敵沒能成團的曾可妮，在這場四進三的競爭中搬家失敗，趙粵應援會不得不公開向趙粵和粉絲道歉。

從這份道歉信可以看出，趙粵家在本次搬家中的集資金額一度是最多的，而"沒有坦誠公布確保成功需要付出的財力"，似乎是認為投的錢還不夠多。8月搬家是根據"各家往期實力和自身優勢"決定的，但最終被證明是"錯誤的決策"，也讓趙粵本人及其粉絲組織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粉絲已經開始質疑組織能力甚至集資金額去向。

微博搬家，粉絲集資數百萬進行打投并不是新鮮事，魔幻的是，這數百萬并不能為偶像帶來任何實際收益。也許偶像和粉絲能獲得面子和心理安慰，但笑到最后的卻不是她們。

02從"新星"到"明星"，搬家成功就能成為最后的贏家嗎？

在粉絲眼中，從新星榜搬進明星內地榜就等于向內娛的主流靠近了一大步。對在主流輿論中時常處于下風的偶像群體來說，來自主流的認可被看得很重。

微博搬家的歷史由來可以追溯到2018年《偶像練習生》時期，這股風氣起于蔡徐坤，興于NPC黃明昊與林彥俊的搬家之爭。當時微博定下新星榜TOP1進入地區榜的規則，蔡徐坤不費吹灰之力滿足了這個條件，也讓這種榜單之間的轉移成為了人氣的象征。2018年7月，黃明昊與林彥俊兩家粉絲圍繞唯一的名額爭斗不休，微博為了平息戰斗，將標準放寬到TOP3并延續至今。

今年新生綜藝女團集中出現，The9、硬糖少女303以及那些人氣選手便成為了微博搬家的主要參與者。

但說到底，微博搬家還是以飯圈為主體的自嗨活動。

粉絲對搬家成功所帶來的的人氣效應深信不疑，但刷數據、惡性競爭、粉絲罵戰、拿錢跑路等負面新聞常常為輿論所詬病。競爭各方不僅會互相舉報惡意刷榜，還喜歡蹭熱度，對社會熱點、明星八卦點評幾句后話鋒一轉，艾特自家愛豆一句"你怎么看？""順便祝xx搬家成功"。這種行為不僅讓別家粉絲深惡痛絕，也時常有三觀不正、觸及底線的現象出現，比如8月搬家就有粉絲利用"譚松韻庭審"相關話題為自家造勢。

粉絲和偶像努力發微博、做數據換來的搬家，的確能夠獲得微博露出和推廣資源，但要說跟資源有多么緊密的聯系，還真得打個問號。

微博站內的數據的確有一定參考價值，但到了站外，拿了新星榜第一就能獲得知名度與資源了嗎？榜單內，新晉演員和真大咖的排名一般不及流量偶像，比如成龍在港澳臺榜排第53名，8月偶像們爭得頭破血流的內地榜，章子怡排在第99名，"淪為"倒數第二。由此可見，國民度與后續發展，跟搬家成不成功關聯不大。

無意義地堆砌微博，百萬級別的資金去沖擊一個并不能證明什么的榜單，當然也有明星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相比其他家藝人粉絲打投之后互道辛苦的其樂融融，RISE張顏齊可以說是"極不配合"的藝人。他讓粉絲"沒有意義的事少做"，粉絲則恨鐵不成鋼："癱瘓了也給你硬扛上去"。張顏齊阻止不了，只好另外投入粉絲搬家等量的資金去做公益。

這種跟資源也掛不上鉤，甚至偶像本人也意見不一的搬家行為，究竟誰能獲利？當然就是每一次搬家都能獲得流量、資金雙豐收的微博了。以榜單為誘餌請君入甕，會員年費收割一波，熱度也隨之產生了一波高潮，微博作為粉絲平臺的影響力因此得到進一步鞏固。 

03粉絲經濟驅動下，平臺永不停歇的流量收割

以"隨時隨地發現新鮮事"為slogan的微博，在今天已經是"隨時隨地發現追星新鮮事"的粉絲平臺。通過榜單調動粉絲支持偶像的激情和欲望，微博也誕生了諸多類似"搬家"這種粉絲自嗨、平臺得利的概念和玩法。

飯圈有其特殊的價值觀，粉絲深信流量等于商業價值，而流量是由粉絲創造的，這種心理強化了追星的沉浸感，也弱化了現實邏輯。選秀綜藝更助推了粉絲的唯數據論，"你一票我一票，偶像明天就出道"的共識，延續到了偶像出道之后的職業發展規劃中，那么濫竽充數的榜單也就有了可乘之機。畢竟對于可能增加偶像人氣的機會，粉絲們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的。發現了個中商機的平臺，也就默許甚至推動著這種行為。

其實，微博之外，榜單已經成為各平臺捆綁粉絲經濟必不可少的配置，騰訊視頻的doki星耀榜、芒果人氣榜、百度貼吧愛豆人氣榜、QQ音樂巔峰人氣榜、網易云音樂人氣榜、抖音明星愛DOU榜、優酷星球超星榜、搜狐V星榜等等不一而足。目前，市面上存在大量藝人人氣榜單，它們又可以獨立出各種小獎項。只要節奏帶得好，這些榜單都是粉絲打投的重要目標。

它們有的或許真的有含金量，有的或許只是注水的無意義榜單，但只要存在排名，就有調動粉絲行動的可能性。因為粉絲追求的一切，其根源都是一種"精神勝利"。就像家長總想孩子在班里考過其他同學，不管是在尖子班還是吊車尾班，他們深信一次考試成績好，未來成為成功人士的幾率就大了一分。

然而，社會和娛樂圈一樣變量太多，無論是相信考試成績還是流量，都不能保證后續的發展。粉絲經濟的畸形生長下，虛幻的偶像與飯圈經濟挾裹的粉絲從搬家等打榜活動中尋求到了一種虛幻的自我證明，也就給了平臺源源不斷的薅羊毛、割韭菜的機會。

當外界還在復盤8月的微博搬家，企圖從中分析出一些關于偶像模式或粉絲經濟的套路時，新的輪回已經像被某種精密的機械驅動般如期啟動了。9月微博搬家人選出爐，分別是3位選秀女愛豆安崎、劉令姿和王藝瑾，以及1位年輕男演員劉暢。8月的人氣余韻使趙粵還保持在第4名，但后援會應該無心戀戰，當務之急是休養生息，干些實事恢復粉絲對組織的信任。

9月到來，又是一場四進三的比拼。4家粉絲懷揣著對內地榜的憧憬摩拳擦掌，只有橫在榜單中間的趙粵，還留著上一場戰斗的無奈與尷尬。游戲不會停止，偶像和粉絲們仍然急切地排著隊，拿著搬家的號碼牌，為了爭搶一個虛擬的皇冠，奔向一個個流量戰場。

排版 | 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