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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威爾:在地底深處的世界有一群勞動者,隱形得叫人忘記

2020-09-15 11:3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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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威爾是英國的左翼作家、新聞記者和社會評論家,以其辛辣諷刺的政治寓言享譽于世。“下層中產階級”的出身、寄宿學校、殖民警察等經歷,讓他天生具有同情社會底層和反對極權的思想基因。

一九二七年開始,奧威爾開始了在英國和歐洲大陸長達四年的“流浪”,他做過洗碗工、教師、書店店員和碼頭工人,深入底層社會,將大眾的貧窮和苦難寫進小說之中,發表了第一部作品《巴黎倫敦落魄記》。

一九三六年,奧威爾受出版社的委托,搭上了前往考文垂的火車,走訪了曼徹斯特、里斯、威根等英格蘭北部的礦區,觀察煤礦行業衰敗下工人的生活境況。他住在失業礦工的家中、住在牛肚店里,親自下礦井感受工作環境。

一年后,以此為主題的非虛構作品《通往威根碼頭之路》發表,引發巨大反響。本文節選自第二章,奧威爾冷峻的筆觸和諷刺的描寫,具有與當今非虛構寫作非常不同的個人化風格。

我們的文明——請切斯特頓見諒,我與您意見相左——建立在煤上,其徹底程度超出平常目光所及。制造食物的機器、制造機器的機器,全都直接或間接用到煤。在西方世界的能量轉換鏈條里,礦工的重要地位僅次于刨鋤頭的人。他們仿佛渾身污垢的希臘像柱,扛起幾乎每一樣沒有污垢的東西,因此,很有必要看看采煤的具體過程,倘若你有機會,并且愿意耗時費力下井去看。

下井就該盡力抵達“填工”工作的采煤面。這不容易,因為在工作時段,參觀者是多余的,不受歡迎;而在其他時段下井,很可能會留下完全錯誤的印象。比如星期日,礦井幾乎一片安寧。下井時機是機器轟鳴、空氣被煤屑染黑的時候,你親眼見到礦工到底在做什么的時候。那時的礦井像地獄,或者說像我想象的地獄。想象地獄里能有的大多都在那里——悶熱、噪音、混亂、黑暗、污濁空氣,還有最要命的,轉身都轉不了的狹窄。除了火,火不可有,只有戴維燈微弱的亮光,和無法穿透黑煤霧的手電筒。

當你終于到達那里——到達那里也是工作本身,我稍后即做介紹——從最后一排坑木底下爬過,就能看到對面是一堵三四英尺高的閃閃發光的黑墻。這就是采煤面。頭頂是剛切出來的光滑天頂,腳下還是巖石,所以你所在的巷道僅僅有采煤面本身那么高,比一碼高不了多少。第一個印象,一時間壓倒其他一切的,是運煤傳送帶發出的震耳欲聾的駭人轟鳴。

你看不到太遠,煤霧把光擋了回來,但你可以看到在左右兩邊都有一列半裸跪地的男人,每隔四五碼遠就有一個,正用鐵鏟鏟起煤塊,飛快地運過左肩。他們在把煤放上傳送帶,幾英尺寬的橡膠帶在他們身后滾動,速度有每秒一兩碼。一道閃閃發光的煤河奔流不息。一座大型煤礦每分鐘可搬運幾噸重的煤。先是存在主干道的某處,在那里煤灌進半噸體量的大桶,再拖進籠子,拉舉至地面。

看著“填工”工作,心頭會陡然涌出一股不甘。工作差得可以,以普通人標準看幾乎是超人才能擔當的工作。不僅僅是搬運的煤塊無比沉重,干活的姿勢更使工作量增加了兩倍甚至三倍。他們不得不一直跪著——稍微一起身就會撞到天頂——你可以試做這個姿勢,體會一下這意味著得使多大的勁。站直了使用鏟子還比較容易,膝蓋和大腿都能用力;一旦跪著,全部壓力就得由雙臂和腹部肌肉承擔。工作環境又難上加難。悶熱——不同的礦井悶熱程度不同,有些礦井熱得窒息,還有煤屑堵塞你的喉嚨和鼻孔,在睫毛邊聚集,還有傳送帶不間斷的轟響,在狹窄的地底聽起來酷似機關槍。可“填工”看起來像鐵打的,也像鐵人一樣干活。他們真的酷似鐵——捶打成型的鐵雕——從頭到腳覆蓋著煤屑做的光滑外套。

眼見在井下裸身作業的礦工,你才會意識到他們是多么杰出的人。他們大多身材矮小(高個子做這工作是個劣勢),幾乎個個有副絕佳體型:寬肩膀,結實而靈活的腰,小而凸的臀部,強健的大腿,哪里都沒有一點兒贅肉。在炎熱的礦井他們只穿一條薄短褲、木鞋和膝蓋墊;在極熱的井下則一絲不掛,只穿木鞋和膝蓋墊。僅憑外表很難辨別年輕年老。最年長的可能有六十歲,甚至六十五歲,然而一絲不掛卻全身覆滿煤屑的他們看起來都很相像。

這工作需要年輕人的好身體,還需要一副軍人的體魄;腰上只要多僅僅幾磅肉,不間斷的彎腰就彎不下去。那場景見過一次你就忘不了——一列跪地、躬腰的身影,渾身烏黑,揮動巨大鐵鏟鏟起煤塊,又快又狠。他們要一連工作七個半小時,理論上沒有休息,因為沒時間“停”。在換班間隙可以擠出大概十五分鐘,吃自帶食物,通常是一大塊面包蘸滴油和一瓶冷茶。我頭一次看填工干活時,手碰到煤屑中滑溜溜的東西。是一片嚼過的煙草。幾乎人人都嚼,據說這樣就不容易渴。

或許在下過好幾個礦井以后你才會對身邊正在進行的采礦過程有更多了解。主要是因為僅僅從一個井到另一個井就很不容易,很難再注意到別的。從某方面說甚至令人沮喪,或者說至少不像你預想的那樣。你鉆進像電話亭那么寬,卻比它長兩三倍的鋼制籠子。一次能運十人,像罐頭里的沙丁魚那樣堆進去,個子高的人在里面都站不直。門在你頭頂關閉,在地上操作卷揚裝置的人送你下落進黑暗。你胃里一陣翻騰,耳鼓脹痛,卻不太能感覺到籠子的移動,快要到底才突然慢下來,不禁給你它在上升的錯覺。

籠子行進速度可達每小時六十英里,在更深的礦井速度甚至更快。出了籠子,你就身處距離地面約四百碼深的地下,也就是說,你頭上頂了一座不算矮的山。數百碼高的堅硬巖石、滅絕猛獸的骨頭、底土、燧石、各種植物的根莖、草地,還有吃草的牛群——所有這些都懸在你頭頂,僅僅靠一根根不過你小腿粗細的木頭抵擋。但是因為載你下來的籠子速度極快,下落過程中又是完完全全的黑暗,你覺得自己仿佛身處比皮卡迪利地鐵也深不了多少的地下。

真正出人意料的是,還要水平爬走相當遠一段路。我下井之前粗略地想象礦工出了籠子,就去幾碼遠之外的煤面上干活。我不知道他干活之前還得先爬一陣巷道,有從倫敦橋到牛津馬戲團那么遠。起初礦井是立在煤層附近,那片煤采光了,再采后面的新煤層,于是離井底越來越遠。一英里可算平均距離,三英里也相當常見,據說甚至還有相距五英里遠的。但這距離和地上距離沒法比。無論一英里還是三英里,主路都不寬,甚至沒多少地方人能直立站著。

你不會明白這感覺,除非真的走過幾百碼遠。一開始,稍稍弓腰,走進昏暗的巷道,八、十英尺寬,約五英尺高,兩側墻壁是由頁巖板壘成,像德比郡的石墻。每隔一兩碼遠就有木頭給梁架承重,有些梁架已彎曲得需低頭避讓。想走快也快不起來——腳踩進厚厚的灰塵,踩到大塊大塊的頁巖突出的尖角,有的礦井里還積水,如飼養家畜的院落一樣骯臟。還有為運煤鋪設的軌道,像縮微鐵軌,走著很麻煩。一切都是灰的,被頁巖屑所覆蓋;不論礦井大小,到處都有一股濃重刺鼻的灰塵味。你會看到猜不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種種神秘的機器,鐵絲上掛著一捆捆工具,不時有老鼠鉆進暗處。老鼠竟是井下的常客,特別是用到馬匹的礦井。

它們最初是怎么到礦井的,那一定很有意思,很可能是不小心掉進來的——因為他們說老鼠無論從多高處摔下來都毫發無損,相對體重而言其表面積大得多。你緊貼墻壁,給一列列運煤箱讓路,它們顛簸著,慢慢地朝井口駛去,由從地面控制的一條望不到頭的鋼索牽著。你慢慢穿過粗麻布帷幔,和一扇扇厚墩墩的木門。這些門是通風系統的重要組成,敞開時會猛地涌進陣陣空氣。氧氣耗盡的空氣會通過風扇組從一個通風井抽出,同時新鮮空氣會自動涌進另一個通風井。如果任空氣自由流通,其流通路徑總是最短的,身處地下更深處作業的工人就無法給氧,因此每條捷徑都得一一斷開。

起初弓腰走路像個笑話,然而沒過多久就笑不出來了,我被自己罕見的身高所拖累。但是天頂矮至四英尺(或更矮)時,人人走路都不容易,除非是小矮人或者小孩。弓腰還不算,還要一直抬著頭,注意別撞到突出的梁架。因此你的脖子一直僵著,可比起膝蓋和大腿的疼痛就不值一提。走了半英里之后走路成了(我不是在夸張)無法忍受的折磨。你不禁想還能不能到達——到了又怎么返回。步伐慢了,更慢了。你到了一段有數百碼長的巷道,低矮得不能再低,只能蹲著挪過去。突然天頂大開,高得嚇人——很可能是一塊巖石墜落的現場——足足有二十碼遠你都能直立行走。如釋重負。

可緊接著又是一段一百碼遠的低矮,緊接一段梁架密集處只能爬過去。你雙手雙腳著地,即使這樣也比蹲著走強。只是在試著站起來時,你發現膝蓋僵硬得舉不起你的重量。你很沒面子地喊等一等,說想休息一兩分鐘。向導(一個礦工)很富同情心,他知道你的肌肉和他的不一樣。“再有四百碼就到了,很近。”他這樣說是想鼓舞人,你覺得他還不如說還有四百英里遠。最后,你終于爬到了采煤面。你走一英里,花了快一個小時;一個礦工只需二十分鐘出頭。到了采煤面,你不得不在煤屑里趴一陣,才有力氣做別的,哪怕是集中精神看別人干活。

回程更糟,不僅僅是你已經筋疲力盡,還因為返回的路有些上坡。以龜行速度爬過低矮處,這回喊停一停可毫不猶豫,膝蓋一動都不能動。甚至提著的燈也礙手礙腳,沒準腳底一絆就摔碎了,要是戴維燈就熄滅了。遇到梁架弓腰越來越吃力,有時就忘了。你想像礦工那樣低頭過去,卻撞到后背。即使是礦工也常常撞到。這就是為什么在極其悶熱的井下——井下干活時只穿短褲——大多數礦工都有他們叫做“buttons down the back”的東西,即每一節脊椎上都有的永久的疤。遇到下坡路時,礦工有時會把木鞋——底部中空的——固定在軌道上,順著滑下去。在更難走的礦井,人人都得帶約兩英尺半長、在把手下挖有洞的棍子。一般路段可以拄著,經過低矮處時可以把手套在洞里借力。還有木制防護頭盔——和棍子相比較晚近的發明——也是及時雨。

它們看起來像法國或意大利鋼盔,由某種木髓制成,非常輕,抗擊能力一流,頭部被猛擊一下也完全感覺不到。最終,你回到地面,剛剛在地底待了大概三小時,走了兩英里,比在地面上一口氣走二十五英里累得多。之后一周,你的大腿肌肉都僵硬著,下樓梯吃力無比,你不得不直著腿,膝蓋不敢彎。你的礦工朋友注意到你走路時發緊的腿,開起玩笑(“在井下干活怎么樣”等等)。即使是個礦工,很久不下井——比如因為生病——再回去干活,頭幾天也夠他受的。

看起來我好像在夸張,可是還沒人見識過老式礦井(英格蘭大多數礦井都是老式的),哪怕是有人真的下井一直下到采煤面那么遠,也可能會說我在夸張。但我想強調的是,在巷道里爬進爬出,對任何普通人來說都算苦事,可這根本不算是礦工的工作,只是額外的一點點,就像城市人每天搭地鐵。礦工爬到煤面,再爬出來,中間是一連做七個半小時野蠻活。我去煤面的路程從未超過一英里多,而更常見的距離是三英里,這樣不是礦工的我和大多數人連到采煤面都到不了。這一點常常被人們忽略。

當你想到礦井,你想到的是井深、高溫、黑暗、正在切煤的黑漆漆的身影,你不一定會想到爬進爬出的路程。還有時間的問題。礦工要一口氣工作七個半小時才換班,聽起來不是很長,但是還得加上一天至少花一小時在“旅行”上,兩小時更常見,三小時也有。當然,“旅行”技術上不屬于工作,礦工也拿不到報酬,它卻和工作沒什么區別。

說礦工不介意這些很容易。毫無疑問,他們所處情形和你我的不同。他們還是孩子時就下井了,要使用的種種肌肉都鍛煉出來了,因而可以在地底移動自如,敏捷得令人錯愕。礦工低著頭,遇到障礙物一躍而過,而我只能蹣跚著過去;在巷道里,他們四肢著地前行,躲過一道道坑木,幾乎活像是狗。但是以為他們享受這個就錯了。

我和許多礦工談過,他們都認為“旅行”是艱苦的工作;不論何時,當你聽到他們談論礦井種種時,“旅行”總在話題之內。通常說返工總比上工快,可礦工們都說在一天艱辛工作后,離開礦井的路特別難走。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他們也能夠勝任,但無疑很費一番力氣。這或許好比在你每天上班之前翻一座小山,下班以后再翻一遍。

下過兩三個礦井后,你對地底下的采煤過程有點了解了(順便說一句,我對采礦技術一無所知,我僅僅描述我所看到的)。煤藏在巨型巖層之間,只是薄薄的一道,因此把煤挖出來就像挖出一只三色冰淇淋的中間那層。過去礦工使用鎬和鐵撬棍來直接切煤——進展緩慢無比,因為煤,原始狀態的煤,幾乎和巖石一樣硬。

如今,劈開煤層的工作由電動切割機完成——基本組成是一組堅固有力的巨型組合鋸,水平運動,而非垂直。鋸齒有十幾英寸長,半英寸或一英寸厚。借助自帶電力,它可以向前或向后移動,工人可以操作它朝這邊或那邊旋轉。順便說一句,它的噪聲駭人,大得找不到幾個能超過它的,卷出的團團煤屑染得兩三英尺外就是漆黑一片,也嗆得人幾乎窒息。

機器沿煤面運轉,切進底部,深度達五或五英尺半;之后就容易一些,只需把機器切下的煤采出。難切的地方,則要靠數次爆炸來炸松。工人使用電鉆,很像修街道用的電鉆縮小版,在煤面上每隔一段鉆洞,塞入火藥粉末,用黏土封口,躲進附近角落(他理應退至二十五碼遠),用一股電流來引爆。這一步不會炸出煤,只是弄松動。當然,有時炸藥威力太大,炸出了煤,也炸塌了天頂。

炸松以后,“填工”就能把煤弄出來,斷成小塊,再鏟上傳送帶。起初是重約二十噸的巨型煤塊。傳送帶再把煤吐進大桶,一桶桶煤涌進主路,由一根望不到頭的鋼索牽引著進籠子,吊升至地面,再由網面過篩,必要時也沖洗。盡量剔除“污物”,也就是頁巖,后者會用來鋪路。其他廢渣被運至地面,傾倒一邊,就有了巨大的廢渣堆,如一座座十分丑陋的灰色大山,是煤區的標志性景致。

一撥機器切下的煤開采完畢,采煤面向前推進五英尺,需要架起木頭來支撐剛剛露出的天頂。下一班礦工要拆卸傳送帶,向前挪五英尺,再組裝。切割、爆破和開采盡可能分別在三個輪班內完成,下午切割,晚間爆破(有一項法律,時時也打破的,是有其他人在附近工作時禁止實施爆破),早班采煤,采煤從早上六點持續到下午一點半。

即使看到了采煤過程,你可能也只是看那么一會兒,只有在你仔細算一算時,你才會意識到“填工”干了多少活。通常每人得清四五碼寬的一片煤,機器切煤至五英尺深,如果煤層有三四英尺高,每人得切斷、鏟起、運上傳送帶的煤有七至十二立方碼。也就是說,以一立方碼重二十七英擔計算,每人運煤速度接近每小時兩噸。我對鎬和平鍬并不陌生,可以理解這意味著什么。在花園里挖溝時,如果一下午挖走兩噸土,我覺得我可以喝杯茶了。

但是土比煤好挖得多,而且我也不必跪著干活,在一千英尺深的地下,在窒息的悶熱里,每呼吸一下都吞煤屑,我也不必在干活前先弓腰走個一英里。采煤工作遠遠超出我的體力,如同讓我表演高空蕩秋千或贏得越野障礙賽馬般無法勝任。我不是體力勞動者,求老天讓我永遠別是,但有些體力活我能做,如果不得不做的話。缺人手時我可以充當馬路清掃工,或不太靈巧的花匠,甚至是最不熟練的農場工人。但是沒有經過足夠多的訓練,我當不了礦工,不出幾周我就得喪命。

看著礦工工作,一時間你會覺察到,不同的人生活的世界是多么不同。在地底深處挖煤的世界,一個人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也能順暢地過日子。或許相當一部分人甚至寧愿不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它卻是我們這個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們做的每一件事,從吃一個冰淇淋到穿越大西洋,從烘焙一條面包到寫一本小說,都要用到煤,直接或間接。和平日子里做什么都需要煤;如果戰爭爆發,需要的更多得多。革命時礦工必須一直干活,否則革命必須停止,因為革命與保守一樣,需要大量煤。

地表不管在發生著什么,挖煤鏟煤都要一刻不停地繼續,停也最多不能超過幾個星期。為了讓希特勒可以閱兵,讓看板球的觀眾可以聚集在倫敦大板球場,讓娘娘腔詩人可以互相吹捧,煤都要不停地產。

但是,我們并沒有意識到煤;我們都知道“必須有煤”,卻很少,甚至從來想不起采煤是怎么一回事。我在這里,舒服地坐在爐火前寫作。四月了,我卻仍需要爐火。每隔兩周,運煤車開到門前,穿皮坎肩的男人們把一袋袋煤抬進屋里,重重地扔進樓梯下的存煤處,煤散著柏油的味道。

極其偶然地,還要努力聯想,我才能把運進屋里的這些煤同礦井里那遙遠的勞動聯系起來。這只是“煤”——我不得不備下的東西;不知從哪里運來的黑塊,就像嗎哪(《圣經》中以色列人在荒漠中獲得的神賜食物),只是你不得不付錢。你可以輕輕松松開著汽車穿越英格蘭北部,卻想不起在幾百英尺深的地下,礦工正在鏟煤。但是,可以說,是礦工驅動你的汽車前進。他們那靠小燈照亮的地下世界是地上世界的必要部分,如同根之于花。

早些時候的礦井更糟。年輕時在井下干活的婦女有的依然在世,那時她們四肢著地,腰上綁著挽具一般的帶子,一條鎖鏈拴過她們的腿,來拖拽一桶桶煤,甚至懷孕時也要繼續拖拽。即使是現在,如果沒有懷孕婦女來回拖拽,煤就無法產出的話,我猜我們還會讓她們繼續拖拽,而不是放棄使用煤。

不論怎樣,我們往往把她們忘在腦后。各種體力勞動都是如此,它們生產出我們賴以為生的東西,我們卻無知無覺。或許,礦工是最能夠代表體力勞動者的,不僅因為其工作如此駭人的糟,更因為它是至關重要的工作,卻離我們的日常生活如此遠,如此隱形,隱形得叫人能夠忘記,如同忘記血管里的血。甚至看他們干活也是一種羞辱。

一時間你會懷疑自己“知識分子”的身份和所謂的地位。你意識到,至少在看他們干活時會意識到,只是因為礦工們豁出了一條命,上等人才能保持上等。你、我、還有《泰晤士報文學副刊》編輯、娘娘腔詩人、坎特伯雷主教,《幼兒讀馬克思》的作者——我們所有人相對而言還算富足的生活,都實實在在是地底苦工換來的,他們雙眼漆黑,喉嚨塞滿煤屑,用雙臂和腹部的鋼鐵肌肉揮動大鏟。

本文節選自

書名:《通往威根碼頭之路》

原作名:The Road to Wigan Pier

作者: [英] 喬治·奧威爾

譯者: 伽禾

出版社: 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年: 2017-4

責編 | 空想家培迪

主編 | 魏冰心

圖片 | 網絡

鳳 凰 網 文 化 時 代 文 化 觀 察 者

原標題:《喬治·奧威爾:在地底深處的世界有一群勞動者,隱形得叫人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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