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0年8月20日，美國紐約，美國總統特朗普前顧問史蒂夫·班農在傳訊聽證會后離開了曼哈頓聯邦法院。

8月20日，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高級戰略顧問的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被紐約檢方逮捕。

在呈交到紐約南區聯邦地方法院的起訴書中，檢方指控班農以及其他三名嫌犯在網上為美國-墨西哥邊境墻籌款的過程中涉嫌欺詐以及洗錢。雖然承諾民眾捐款將100%被用于建設美墨邊境墻，但是實際上班農以及其他三名嫌犯都涉嫌借由種種手段將募得資金用于私人開支。其中，班農涉嫌通過自己控制的一家非營利性組織轉移走了100萬美金巨款。同時，為了掩人耳目，班農等人還有做假賬等行為。在發現檢方調查的跡象后，他們還曾嘗試消滅及隱藏證據。

自從特朗普擔任總統以來，他身邊的人們就接連爆出丑聞，許多人鋃鐺入獄。其中有特朗普的前競選顧問羅杰·斯通（Roger Stone）、前競選團隊負責人保羅·馬納福特（Paul Manafort）以及前私人律師邁克爾·科恩（Michael Cohen）。今年6月份 ，美國司法部長威廉·巴爾（William Barr）更是強迫時任紐約南區聯邦檢察長杰弗里·伯曼（Geoffrey Berman）辭職。輿論震驚的同時，普遍認為巴爾之所以會這么做，就是因為后者當時正在調查包括紐約前市長魯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在內的特朗普諸多親信涉嫌違法的問題。

此次檢方在逮捕并起訴班農之前做了充分準備，起訴書內容詳實，直截了當。許多法律界人士都認為班農此次獲刑的幾率很大。在距離大選僅剩下幾十天的時候，檢方突然出手逮捕班農，是對特朗普形象的又一打擊。但是，此次事件到底會對特朗普的選情造成多大影響，還有待觀察。

以眾籌建墻為名中飽私囊

紐約檢方在起訴書中詳實地記錄了班農以及其他幾名嫌犯犯案的全過程。本案的主犯，也是在起訴書上排名第一的被告，是一個名叫布萊恩·科爾法奇（Brian Kolfage）的人。科爾法奇是一個退伍軍人。整件事情的起因是他在2018年12月16日時在眾籌網站上發起的一個為聯邦政府建設美墨邊境墻募捐的眾籌項目。當時，在這個叫“我們人民來建墻”（We the People Build the Wall）的眾籌項目中，科爾法奇提出的口號是“您的捐款將100%被用于建設邊境墻”，如果最后墻沒建成的話，那么捐款將“原數返還”。

這個眾籌項目一上線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僅僅在第一周，該項目就募集到了將近1700萬美元的資金。正是因為其取得的巨大成功，許多媒體都開始調查起了科爾法奇的背景，以及捐錢給聯邦政府修墻這件事情是否真的可行。來自輿論的壓力也使得作為平臺的眾籌網站出面介入。2019年1月時，網站方面警告科爾法奇說如果他無法明確地為這些捐款給出一個合法非營利性組織作為目的地的話，網站就將退回所有的資金。那時，科爾法奇已經募集到了將近2000萬美元。

布萊恩·科爾法奇在眾籌網站gofundme.com上發起的“我們人民來建墻”活動。這個項目在2019年1月已經被網站撤下。

為了保住這些資金，科爾法奇找來了班農以及另外一個名叫安德魯·巴多拉托（Andrew Badolato）的風險投資人，一起創建了一個叫“我們來建墻”（We Build the Wall Inc.）的非營利性組織。班農以及巴多拉托分別是本案的第二、第三被告。在創建這個組織的同時，他們也將募集所得資金的用途從捐給政府改為了雇用私人企業來承建邊境墻。為了說服眾籌網站將資金放給他們，他們對網站以及捐款民眾作出了許多承諾。其中就包括科爾法奇本人保證“不會從募得的捐款中領取一分錢的報酬。”此后，在這個多個場合中，科爾法奇和班農都一再強調，捐款將全部被用于建墻，整個組織的領導們都不會從中謀私利。

但是，檢方公布的調查結果卻與這些說辭大相徑庭。在檢方取得的班農與巴多拉托的短信往來中，兩人指明了這些口號只是欺騙民眾的話術。巴多拉托在短信中指出這些宣傳口號可以“抹去所有中飽私囊的痕跡”，同時讓“科爾法奇顯得像個圣人。”實際上，三人早就秘密達成了協議：科爾法奇可以私下里從“我們來建墻”組織中一次性獲得10萬美金，此后每個月還能拿2萬美金的報酬。

據檢方提呈的起訴書顯示，為了能讓科爾法奇從捐款中牟利，班農專門指揮巴多拉托通過自己掌控的另一個非營利性組織給科爾法奇打錢。這些錢全部來自“我們來建墻”所獲得的民眾捐款。此后，為了避免在這個中間組織的稅單上記錄打給科爾法奇的這些錢，這些錢被轉而打進了后者妻子的賬戶中，使用的名義是“媒體公關”。班農擁有的這個非營利性組織總共從“我們來建墻”那里獲得了100萬美元。其中剔除掉付給科爾法奇的錢之后的所得都被班農納入了自己囊中。就這樣，通過在數個非營利性組織以及皮包公司之間進行資金的乾坤大挪移，班農將本來承諾“百分百投入建設邊境墻”的百萬美元捐款，放進了自己的荷包里。

“我們來建墻”首頁的捐款頁面，在班農被捕后曾一度可以繼續使用。但是到20日下午，已經無法使用。

未來或有更大規模的調查

現任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教授的丹尼爾·里奇曼（Daniel Richman）曾在此次起訴班農的紐約南區聯邦檢察院擔任檢察官。在他在閱讀起訴書時注意到了其中包含許多細節。根據他對南區聯邦檢察院的了解，他認為檢察官是借此暗示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雖然起訴書是8月20日才公布的，但里奇曼表示檢方的調查應該早就開始了，起訴書也早就開始準備了。選擇在這個時候公布起訴書并逮捕班農，一般是因為檢方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

不過，里奇曼也指出，現在還不好肯定地說班農肯定會被判有罪，畢竟一切皆有可能。不過，根據他自身的經驗，在紐約南區檢方提起的訴訟，一般都會以有罪判決告終。同樣在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擔任教授的約翰·科菲（John Coffee）也認為，班農此次獲罪的幾率很大。

“這個案子看起來對班農先生很不利，”科菲說，“紐約南區的陪審團不大可能同情他。”

而具體到班農如果認罪，會被判多少年，里奇曼也認為還不好說。如果單看此次起訴書中提到的匯款欺詐以及洗錢兩項罪名，2019年的美國聯邦量刑指導分別給出的平均最低量刑是31個月以及111個月。不過，里奇曼指出，在實際的量刑中，法官判刑的力度會比量刑指導中給出的標準低。

此前特朗普身邊的許多人已經接二連三地被調查，起訴，乃至判刑。現在，作為特朗普親信的班農也被逮捕，為特朗普的選情增加了不確定性。具體是不是真的會影響到特朗普11月的選情，現在還不好說。不過，里奇曼和科菲都認為，除非班農早早認罪，否則這個案子的司法程序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基本不可能在11月大選前塵埃落定。

同時，里奇曼也指出，此次檢方的起訴書選擇了一個很小的切入點，僅僅是圍繞著班農與其他幾名嫌犯涉嫌的欺詐行為提出起訴。而根據他擔任檢察官時的經驗，一般檢方調查的面不會只有這么窄。只不過在調查的初期階段，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檢方會非常小心謹慎。而起訴書的公布就代表檢方已經完成了初步調查，后續很可能將有更大規模的調查，會涉及更多的人。

“一般來說，這樣的起訴書都意味著這只是個開始，”里奇曼說，“未來將會有更大規模的調查，可能牽扯出對被告更多的指控，或者查出新的被告。”

（作者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