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疫情之后會有報復性出游，可我等了三個多月，還沒有人來報復我”——因為一場精彩的演講，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和園長沈志軍近日在網絡上迅速走紅。爆紅以后，沈志軍和動物園怎樣了？網友們來“報復”了嗎？疫情之下，動物園又經歷了什么？8月11日，記者來到紅山森林動物園，采訪了這位動物園長走紅的臺前幕后。

大猩猩小黑的畫都需要預定了

悶熱的暑假，紅山動物園門口，南京市民李先生正帶著兒子入園，他對記者說：“這個園長不是前兩天演講‘求報復’火了嗎？帶兒子來看看。”

8月6日，沈志軍站上一個名為“一席”的網絡講壇，講述發生在紅山動物園里的故事。30分鐘的講述引人入勝，讓網友認識了一個專業而溫情、有趣又有擔當的動物園。演講被網友們大量轉發，短短5天之內“一席”閱讀量達到了110萬。沈志軍二三十年沒見的同學們都來聯系他，表示要組團“報復游”。

爆紅之下，沈志軍很冷靜。入園的時候他習慣性問工作人員，人流量多少？上午11點，2600多人。天氣太熱，疫情防控，數據還沒有回升到同期水平。在沈志軍看來，數據主要還是呈現暑假特征，“網紅”的兌現效應在線下不是很明顯。

線上反應較明顯。園長出圈演講之后，原來日單量為個位數的動物園網店，兩天內售出400多單，其中最受歡迎的是沈志軍所著的《走進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有機便便肥和大猩猩小黑的畫作。大猩猩小黑在動物園工作人員的訓練下，被挖掘出了繪畫才能，不過作品不多，迅速售罄，現在賣的都是預售，“小黑開心才能畫畫，沒法流水線生產的”。

小黑的畫作

不過，動物園工作人員并不認為紅山動物園是一夜爆紅，“我們動物園早就是網紅了，不過以前是在動物圈，這下紅到了人物圈”。

確實，紅山動物園在疫情期間便已創造了更大的流量數據。1月24日因疫情閉園，2月5日便啟動了動物園直播，如今已經播出三季共80多集，累計有1300多萬網友觀看了直播。這個數字令沈志軍頗為興奮：“我們動物園全年的游客量大約為500多萬，通過直播能讓更多人走進我們動物園，受到了‘動物保護’教育，這讓我們很開心。”

等待“報復”的日子里，焦慮、悲涼與溫暖

在徐徐道來的動物園故事最后，沈志軍在演講中向大家發出邀約，求“報復”：“年初的時候，我們遇上了疫情，閉園51天，收入歸零，損失了2000多萬。未來動物園將如何生存下去，讓我很焦慮。歡迎大家來我們紅山動物園游玩，你們來游玩了，就是對我們動物園莫大的支持。”正是這份情懷，點燃了所有的閱讀者。

事實上，這一場疫情對紅山動物園的影響，比對國內其它動物園要更大一些。原因之一是，紅山動物園是全國省會城市動物園中唯一自收自支型事業單位。上半年因疫情造成門票和其他經營性收入總計2000多萬的損失。零收入，“可是毛孩子們依舊要吃喝拉撒，而且因為生產生活停擺，物資成本全面提高。”被沈志軍稱為“毛孩子”的，就是園內2800多只動物。入不敷出的光景，讓沈志軍焦慮。

動物園的“毛孩子們”

“閉園的那段時間，我走在園子里。陽光燦爛的春日，耳邊是動物們的啼叫聲，本該是人們出門踏青的好時節，卻沒有往日大人帶著小孩嬉笑奔跑的場景。這種安靜讓我悲涼。”在自救的同時，動物園也開始向社會求助。

第一次求助是為了“毛孩子”的口糧。疫情期間鮮活魚蝦斷了供，動物園想辦法用冷凍魚蝦代替。但是“毛孩子”們立即吃出了不同，食量大幅下降。丹頂鶴、鵜鶘、火烈鳥這些鳥類，寧肯餓肚子也不肯多吃一口冷凍魚蝦。紅山動物園發布消息向社會求助，接到無數網友電話。最終，由“盒馬生鮮”依賴強大的供應鏈解決了配送難題，為動物園提供了三周鮮活魚蝦的配送。“一千多斤魚，一百多斤蝦。最后結賬時，對方卻說不用了。這些來自社會各界的幫助，讓我們覺得很感動”。

熬過了51天，終于等來了開園。3月以來，游客相較去年同期的占比每個月回升10個百分點，但還沒到往日的人潮涌動。于是，才有了讓沈志軍爆紅的那一句“求報復”的戲謔之語。

“我只是一以貫之傳遞動物園理念”

沈志軍透露，正是之前他們在“動物圈”內的名氣，讓“一席”一直關注著他們，才有了這一次的邀請。事實上，要和動物園合作的網絡媒體很多，很多都被沈志軍拒絕了，“有些直播節目，就是耍動物，逗樂子，我覺得沒什么意思。我不想把動物園做淺薄了，我希望我們的推廣是專業的，是有知識點的”。

這樣的態度背后，是沈志軍一直以來堅持的動物園管理之道。正如他所言，“我沒想紅，我只是一以貫之地傳遞動物園的核心價值理念。這次演講的標題本來叫《生命與生命的對話》，這就是我對動物園的理解。后來從傳播的大眾性考慮，改成了《一個動物園的追求》。”

追求什么？沈志軍認為，動物園存在的意義，不是娛樂，不是獵奇。其核心價值是物種保護，它像一個諾亞方舟，將一些瀕危物種的基因保護下來。如果沒有動物園，有些瀕危物種已經消失了。因此，紅山動物園開始越來越多地嘗試動物繁衍、保育的課題。在“一席”演講中，沈志軍便以一個幫助瀕危物種鶴鴕“談戀愛”的故事作為開頭，講述了紅山動物園在改善動物生存環境、創造繁殖條件方面做出的種種努力。他在演講中還講述了如何處理大猩猩小黑一家的家庭矛盾的故事，詼諧生動的語言，吸引了聽者對小黑一家命運的關注。

大猩猩小黑

“動物園存在的第二個價值，是向公眾傳遞動物棲息地信息”，沈志軍認為，“關愛動物，保護環境”這8個字很枯燥，但是這個事情怎么去表達？就是通過展示動物棲息地信息來實現。

紅山動物園這些年為改善動物生存環境所作出的努力，被越來越多的動物保護組織和動物愛好者所關注，贏得了他們的尊重。沈志軍將他想向大眾傳遞的動物園理念總結為“保護教育”，正是這個理念，改變了紅山動物園，這才是這個動物園在業內“走紅”的真正原因。

為了向更多人傳遞保護理念，他才愿意以一個動物園園長的身份走上演講臺。“走紅”，在他意料之外。這一番成功代言，順利“帶貨”，沈志軍在南京坐等著全國人民的“報復性出游”。

（原標題為《 “求報復”動物園長沈志軍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