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葉克飛 歐洲價值

莫泊桑一生短暫，創作生涯也不長，但留下了三百多篇短篇小說，不但數量巨大，而且成就極高，將短篇小說藝術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撰文〡葉克飛

1850年8月5日，居伊·德·莫泊桑在法國出生，今天是他170周年誕辰。

這位19世紀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與契訶夫和歐·亨利并稱“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項鏈》《漂亮朋友》《羊脂球》和《我的叔叔于勒》等代表作，即使你沒讀過，也肯定聽說過。

童年時代，他曾定居于濱海塞納省的一座莊園中，后來成為莫泊桑寫作小說《一生》的背景。1959年，他舉家遷往巴黎。

1870年，普法戰爭爆發，莫泊桑應征入伍。戰爭經歷成為他寫作的重要素材。

1873年，他開啟公務員生涯，并在福樓拜指導下開始創作小說。

此后數年間，他與福樓拜、屠格涅夫、都德、龔古爾等大家來往，并創作一系列劇本和小說。不過真正讓他聲名鵲起的，還是1880年的《羊脂球》。也正是在這一年，他辭職成為專職作家。

《羊脂球》| 居伊·德·莫泊桑（法）

此后十年間是莫泊桑的創作高峰，他寫作勤奮，創作力超強，幾乎每個月都有新作問世。1883年4月，首部長篇小說《一生》出版，《我的叔叔于勒》也隨即問世。1884年，《項鏈》、《傘》和《遺產》等多部名作問世。1885年，《漂亮朋友》出版……但與此同時，莫泊桑的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并因此承受巨大精神壓力。1892年1月，莫泊桑因試圖割喉自殺而被送入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期間，莫泊桑時常陷入幻覺和暴力。他在花園里種植嫩枝，希望嫩枝發芽長成小莫泊桑，他舔囚室的墻壁，收集自己的尿……1893年7月6日，他在失常中離世，年僅43歲。

莫泊桑一生短暫，創作生涯也不長，但留下了三百多篇短篇小說，不但數量巨大，而且成就極高，將短篇小說藝術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與此同時，莫泊桑也以生活放蕩聞名。但這種放蕩卻似乎沒有確切證據。在作家的聚會中，莫泊桑曾吹噓自己的性能力，還有收集情人的故事。不過也有人認為這些年少輕狂的故事都是虛構。

而莫泊桑的傳記作者謝拉德曾在書中以各種詩意婉轉的說法提及莫泊桑的病情，比如“無限小的妖怪，卻帶來喜馬拉雅山一樣龐大的痛苦”，“那不勒斯的魔鬼”以及“從哥倫布時代以來，人生中可能遭遇的最殘酷最危險的東西，已經侵襲世界上最聰明最有才華的人”，他所說的病其實是梅毒。當然，莫泊桑染病時還沒有梅毒這個名詞，歐洲人當時將之成為痘皰或大痘皰。

莫泊桑大概20歲時被傳染梅毒，但他當時并不知道。直到1877年，他才從醫生口中得知病情。而他對自己的病情從無隱晦。按照當時的治療方法，只能服用汞和碘化鉀，但這只會讓身體變得更糟。

與此同時，他也沉迷于性。在身體垮掉之前，他體格健壯、儀表堂堂，加上才華橫溢，上流社會女性對他青睞有加。不論名媛淑女、女工農婦還是妓女，他都來者不拒。在出版《羊脂球》后，莫泊桑擁有了更多財富，隨即購買房產與游艇，甚至專門購置秘密房產用于幽會。

梅毒對莫泊桑的最大影響還是視力。1880年，莫泊桑就陷入右眼幾乎全盲的境地，只能閉上一只眼才能寫作。

梅毒不但對身體有極大影響，對神經系統也會造成巨大破壞。莫泊桑后來之所以精神失常，就是因為梅毒引發。

不過謝拉德則認為，梅毒在可怕的同時，也會刺激神經。因為他認為，雖然大多數情況下，梅毒會造成腦力衰退，但也可能會使得天才更上一層樓。莫泊桑就是他眼中的例子，證據是直至1876年，莫泊桑還文筆平庸，可后來突然文思如泉涌，寫出了經典之作《羊脂球》，成為法國最優秀的作家之一。在謝拉德看來，這可能與腦細胞受到重大刺激有關。

錢鐘書也曾在《圍城》中借用這一說法，認為梅毒會遺傳產生白癡、瘋狂和殘疾，但據說也能刺激天才。

莫泊桑的作品中，妓女的出現頻率極高，《羊脂球》就以妓女為主角。在他的三百多篇短篇小說中，出現妓女形象的多達53篇。

這與他的經歷有關。莫泊桑的父親生性風流，毫無責任感，使他從小缺失父愛。18歲時，他愛上一個名叫法妮的姑娘，并為她寫了情書，可后者卻將之當眾閱讀并嘲笑，對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傷害。從此莫泊桑不再相信愛情與婚姻，雖然他一生女人無數，卻至死未婚。也正因此，他在作品中最輕視的便是愛情，習慣描寫謊言與欺騙。

莫泊桑筆下的妓女，形象十分豐富。除了羊脂球這個備受他“寵愛”的經典形象外，他還描寫了妓女的唯利是圖、斤斤計較、淫賤墮落和不擇手段，但也會描寫她們的人性之美，哀嘆她們的悲慘命運。

梅毒與妓女兩大元素，也時常在小說中出現交集，比如《第29號病床》。小說中的艾匹文上尉英俊瀟灑、體格健碩，令女人神魂顛倒，他在魯昂與美麗的伊爾瑪相戀。后來，他被征召參加普法戰爭，二人共度良宵依依話別。戰后他光榮返鄉，卻發現伊爾瑪消瘦萎靡，躺在梅毒病房的第29號病床上。伊爾瑪要求他吻她，于是艾匹文克制內心厭惡，親吻了她的額頭。莫泊桑寫道：“走廊里塞滿得了這種可恥惡疾的女孩，他聞到了肉體腐爛流膿的味道”，伊爾瑪說她是被入侵的普魯士士兵傳染的，所以她設法傳染給更多士兵作為報復。艾匹文指責她與敵人通奸，她則驕傲地說她殺死的敵軍比艾匹文更多。第二天，伊爾瑪死去。

伊爾瑪的瘋狂和無意識，也跟后來的莫泊桑相似。到了1891年，身邊人已經普遍認為莫泊桑精神失常。在躁狂癥發作時，莫泊桑會異常興奮，但當抑郁發作時，他又會悲觀厭世并伴有幻想。正是這兩種狀態的交替出現，摧毀了莫泊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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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毀于梅毒與精神病的文豪，一生最不相信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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