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的裴多菲，他的死是個謎

2020-07-31 17:03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葉克飛歐洲價值

不管怎樣，裴多菲都是匈牙利人沒有忘卻的英雄。在橫跨布達佩斯的多瑙河上，就有一座裴多菲大橋。而在紀念佩斯三月革命的“3月15日廣場”上，也有裴多菲的雕像，那是他朗誦《民族之歌》的場景。

撰文〡葉克飛

1849年7月31日，裴多菲在塞克什白堡血戰中不幸犧牲，年僅26歲。

說起裴多菲，很多中國人并不熟悉這個名字，可若說起那首“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大家便會恍然大悟。

1823年1月1日，裴多菲·山陀爾出生于一個平民家庭。1824年底，他舉家遷往小城菲爾艾吉哈茲。父親在當地開設肉鋪，家境逐漸寬裕，裴多菲在這里度過童年，將之視為故鄉。

1833年，裴多菲前往布達佩斯讀書。此時的他，對匈牙利古典作家的作品著迷，也沉迷于拜倫和雪萊的詩歌。不過他在布達佩斯只學習了一年，就因為沉迷讀書而成績下降，父親認為這是大城市惡習所致，責令其轉學到其他小城市。但世界已經為裴多菲打開了一扇窗，他再也舍不得關上，即便離開了布達佩斯，他仍如饑似渴地閱讀文學作品和近代思潮著作，并參加劇團，不再是父親所期望的那個日后成為牧師的“好學生”。

1844年，他開始擔任《佩斯時裝報》的助理編輯，并開始組織激進青年從事政治與文學研究，也就是后來“三月青年”的前身。

這份《佩斯時裝報》其實并非進步文學刊物，而是一份以巴黎時尚為最高審美的時裝雜志。裴多菲選擇在這里工作，主要是因生活所迫。但也正因為這筆固定收入，使他得到了安靜寫詩的環境。

也是那一年冬天，裴多菲與一位15歲的少女愛德爾卡相戀，并為她寫下情詩。但這段愛情極為短暫，1845年1月7日，愛德爾卡就因病去世。裴多菲傷心欲絕，兩個月后出版詩集《愛德爾卡墳上的柏葉》，以34首短詩懷念逝去的愛人。

1846年，裴多菲結識了森德萊·尤麗婭，并向她求婚。尤麗婭的父親是一個守舊伯爵，無法容忍女兒嫁給一個流浪詩人。但尤麗婭沖破了阻礙，與裴多菲舉行了婚禮。而在裴多菲后來的文學作品中，岳父則總以愚昧地主形象出現。

二人結婚后的近三年時間里，裴多菲為尤麗婭寫下一百多首情詩，而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自由與愛情》，“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看似將愛情放在次要位置，實則卻是“愛你勝過愛生命”。

1929年，《自由與愛情》被譯成中文，經魯迅力推后響徹中國。

1848年，裴多菲參與策劃了“佩斯三月起義”，并寫下起義檄文《民族之歌》，提出了“愿意做自由人還是做奴隸”的靈魂之問。

奧地利皇帝斐迪南立刻聯合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組成俄奧聯軍，企圖鎮壓起義。裴多菲選擇參軍，1849年7月31日，當指揮官貝姆將軍組成一支僅剩的三百人騎兵隊，準備最后的戰斗時，要求裴多菲留下，裴多菲卻違背命令，跟在騎兵隊之后出發。他們與數倍于己的敵人交戰，裴多菲在戰斗中犧牲。

不過，他的犧牲消息最初并未確認，準確來說是失蹤。直到1930年，人們在維也納檔案館發現了一份被認為可以證明裴多菲死亡的文件。根據檔案中奧地利軍官的記錄，其中一具被哥薩克騎兵以長矛刺穿胸部而死的尸體，相貌、胡須和佩戴的勛章與裴多菲高度重合。人們這才確認，裴多菲已經戰死。

因為裴多菲作為詩人的浪漫色彩，加上陣亡消息長時間未被確認，所以匈牙利人一直流傳著裴多菲未死的說法。

有人說他被俄國人俘虜，有人說在西伯利亞見過他的墳墓，還有人說他在多瑙河一帶流浪……

上世紀80年代后期，東歐世界出現動蕩，蘇聯統治逐漸松動，匈牙利人的民族思潮再度興起。裴多菲作為匈牙利歷史上最著名的愛國詩人，加上與沙俄的“宿怨”，其未死傳說也再次流傳起來。

一位名叫費倫茨的企業家更是花費重金組織考察隊，專門尋訪民族英雄裴多菲的下落。很早以前就有傳說，稱裴多菲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在一個村子里與郵差女兒結婚生子，并因為肺結核而去世——而裴多菲恰恰曾患上肺結核。考察隊就循著這一說法，查閱各種資料，在西伯利亞的某個村子里找到了蛛絲馬跡。據說，當年村子里曾有一個與裴多菲高度相似的流放革命者，名叫彼得洛維奇。

考察隊在發掘的遺骨中發現一具據說與裴多菲高度相似的骸骨，包括兩顆虎牙、左撇子痕跡、生前斷過的兩根肋骨等。

但這個說法隨即被匈牙利官方媒體駁斥，認為考察者罔顧事實，污蔑民族英雄。這種極具政治意味的說法，其實跟當時的社會語境有關，因為民族思潮，蘇聯乃至沙俄被視為匈牙利歷史上最大的敵人之一，他們當然無法接受裴多菲成為俄國人的女婿。

當然，即使匈牙利官方媒體不駁斥，考察隊的“成果”當時也無法得到證實，這是因為年代過于久遠，技術上很難進行確認。

直到2014年，已經成為匈牙利裴多菲委員會主席的費倫茨。求助于上海司法鑒定所，希望法醫能將從西伯利亞起出的疑似裴多菲骸骨與其姨媽存世的女性后裔血液樣本做對比，以驗證遺骸真實性。

這無疑是個艱巨任務，一邊是一百多年前的骸骨，一邊是親緣關系已經十分復雜的后代血樣。但費倫茨也沒有辦法，因為裴多菲在戰場上失蹤后，妻子尤麗婭一年后改嫁，當時的幼子也去向不明，沒有直系后代可供取樣。而且，由于裴多菲姨媽的女性后裔血樣在海關接受檢驗檢疫的時間太久，運到鑒定所時已經發生變質，更增加了鑒定難度。

經過各種努力，鑒定所終于得出結論，認為送檢腿骨與血樣間具有較近的生物學關系，說明該腿骨確實有可能屬于裴多菲本人。

2015年3月，匈牙利裴多菲委員會還專門在布達佩斯召開裴多菲遺骨認定說明暨記者招待會說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