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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眼中的王友農:“好”是他說得最多的話
王友農走了,留下未完成的事業和對家人的承諾。
生前,他是上海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發展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和上海吳淞口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他帶領團隊創造了吳淞口國際郵輪港“零輸出、零輸入、零感染”的防疫奇跡,也推動了“海洋量子號”郵輪回靠。
4月23日,353名船員漂泊了60余天,終于回到祖國。他在朋友圈寫道:“山河無恙,歡迎回家。”但在“海洋量子號”郵輪回靠的第四天,王友農突發腦溢血摔倒。昏迷75天后,他終因傷病醫治無效,于7月11日離世,享年51歲。
同事路過他的辦公室,還是會習慣性往里看一眼,仿佛他從未離開。

王友農(右二)在工作中。寶山區供圖
“他對工作的鍥而不舍來源于熱情”
4月24日,“海洋量子號”回靠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的第二天。
早上8點54分,劉淄楠給王友農發了一條微信:“友農早上好,測試結果出來了嗎?”很快,他收到了回復:“海關那兒還沒收到。”
劉淄楠是皇家加勒比游輪公司的亞太區主席,盡管已摸排“海洋量子號”船員的身體狀況,但檢測結果出來前,他難免感到焦慮。17分鐘后,王友農再度給他發了微信:“353+1,核酸檢測結果全部陰性。”
劉淄楠長舒一口氣,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人的交流,竟然定格在此。
兩人共事近十年,已是深知彼此想法的老友,彼此激勵。劉淄楠感慨,兩個人職務不同,按理說溝通會有些障礙。“但我們拿起電話隨時就說,不需要互相妥協就容易達成共識。”他說,“我的很多想法受他啟發,都秉持著積極向前看的態度。只要能達到更好的目標,寧可走一條復雜的路。”
在劉淄楠看來,王友農是一個對工作充滿熱情的人,對工作的鍥而不舍來源于熱情。為人謙和,講話算數,有創新精神和高度責任心,他總有新點子,“這個事情這樣可不可以,那樣呢”。
上海市交通委港務監督管理處主任科員童丹英回憶起與王友農共事的點滴,幾度落淚。
王友農留給她最大的印象,是“沖”。短短十幾年間,寶山的郵輪產業實現爆發式增長。吳淞口國際郵輪港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如今成為亞洲第一、全球第四的母港。郵輪把寶山的鋼花變成了浪花,把灰色經濟變成藍色經濟。“這些都離不開他的努力,他是把握每一個細節的人。”
接觸過程中,王友農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好。”
童丹英和他商量,其他港口想來現場調研學習,能否接待一下,他答說:“好,我來安排。”童丹英說:“我們推進任何工作,都能得到他的大力支持。他一直都是笑瞇瞇的。”
寶山區發改委副主任沈邵軍在區濱江委任職時常和王友農閑聊。“我知道友農的工作很難做,需要靠很多努力才能往前走一小步。”沈邵軍說,“我跟他說,你完全可以在體制內做其他工作。他笑了笑,‘按組織的要求把工作做好’。”
寶山區濱江委濱江開發建設管理服務中心主任王斌說:“如今開展工作,只要一遇到困難,就會想,他會怎么帶我們去做,宛如昨天一樣。”
“他已經成為了指引我們繼續前行的星星”
在沈邵軍看來,王友農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工作聯系到一起。常常大家一起吃飯,十分鐘以后,他就開始談工作。本想大家伙出去放松一下,但第二天王友農又情不自禁地談起了工作。
“無趣”的王友農,在工作中卻有著不少天馬行空的想法。
上海吳淞口國際郵輪港發展有限公司黨委副書記徐紅說,有些想法我們想都沒想過,可想而知要把想法變成現實得承受多大壓力。“他總說,你們都沒試過,怎么就知道實現不了。”
那些曾以為不可能的事情,現在都一一實現了。但凡有突破,都是王友農笑得最燦爛的時候。
從事郵輪行業后,有一天王友農突然說:“我真的要好好學英語。”于是他下載了一個學習軟件,每天跟著軟件每天念。王友農說,學英語和外國人交流是最基本的技能。
他對自己如此,對別人卻細心謙和。
“暖男”,是年輕人對他的印象。吳淞口國旅員工丁偉說,2019年亞太郵輪大會召開的前一天,他接到王友農來電,需要預定一個生日蛋糕,讓他先收集幾家甜品店的蛋糕式樣。
丁偉回憶道,他向前和向后翻頁,時不時停下動作思考,隨后指著照片對我說,“確認了,就這款。”是一款大胡子式樣的蛋糕,有點像大力水手。丁偉輕輕“嗯”了一下,心中卻感到迷惑。
歡迎晚宴上,蓄著大胡子的嘉賓、英富曼海事集團總裁安德魯先生看到蛋糕,從驚訝到激動,與王友農握手擁抱,像個孩子似地和蛋糕合影留念,丁偉恍然大悟。
兼任上海工程技術大學旅游管理專業碩士研究生導師,王友農對學生的關心同樣無微不至。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管理學院副院長葉欣梁回憶,今年4月線上論文答辯時,雖然那時王友農很忙,但他回說,“有空,一定要來參加。”答辯現場,他給了同學不少專業意見。
他曾問學生“有什么未來計劃”,有位研三的同學提出,還沒找到實習。沒過多長時間,王友農告訴學生,實習已經幫他聯系到了。葉欣梁說,“他在很忙的情況下也沒有忘記指導同學,學生的需求他不會忘,這也是給高校老師的榜樣。”
王友農離開后,葉欣梁夢到在工作崗位上又和他一起共事。“醒來特別難受,真不希望這是一個夢。”
遇到困難時,王友農習慣說:“有什么問題,我們一起來解決。”在上海郵輪經濟研究中心副主任邱羚眼里,他是一個好領導,也是好同事和好朋友。年輕人評價他,“非常可愛,萌萌的。”大家也會調侃他減肥、戒煙的經歷。邱羚說,“王董的笑聲像彈簧,哆來咪這樣。”正是這富有感染力的笑聲,化解了一個又一個難題。
“郵輪人會繼續沿著王董希望的方向,推動郵輪行業的發展。”邱羚說,“他已經成為了指引我們繼續前行的非常亮的星星。”
唯一一次休假,是去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
王友農走后,他的女兒和妻子每晚睡在同一張床上。女兒王伯源說,“我很想爸爸,可是再也見不到了。”妻子李國蘋告訴她,“爸爸活著,沒有走,永遠在我們心里。”
回顧婚后的生活,李國蘋感概,“我也常常詫異,為什么一個人有這么大的能量在工作上。我也非常不理解,但這就是他呀。”
在家人眼里,王友農好像一直都在工作,把熱情與光芒全部給了工作。家里的窗戶壞了七年,卻沒有時間修補。如今,一家人依然住在一棟沒有電梯的老式公房里,他們曾想過要換房子,“但他實在沒時間去看房。”
女兒還小的時候,王友農在區委組織部忙得昏天黑地。“我都不敢生病。有次高燒到40度,醫生都不相信,這么高的熱度,怎么會一個人來看病。”李國蘋回憶。
她對王友農的工作從不能適應,到慢慢理解,再到完全支持。“我熱愛他熱愛的工作,我比不上他對工作的執著,只能支持他。”
王友農是愛家人的。
去韓國開會的時候,一聽說濟州出產馬油,他便一下想到了女兒。他說:“女兒是疤痕體質,要帶一點馬油回去給她。”他唯一一次休假,是去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
只是,他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太少了。
王友農是一個數學天才,卻很少有時間輔導女兒功課。女兒高考最緊張的時候,碰到不會做的題打電話給他,他忙的時候接不著電話,有時候隔著電話就開始輔導。與女兒的獨處交流,不過是送女兒上學路上的短暫時光。
王伯源說,爸爸給她的是豐碑,“爸爸總是站在非常高的境界看問題”。他思考問題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女兒。在選大學專業時,王伯源并不急功近利。她在想,如果將來讀博士,做什么課題比較好,“我能和爸爸還有感應。我選擇這個專業,爸爸肯定說,‘嗯,不錯’。”
雖然有時候會有小埋怨,但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是對社會有用的人,李國蘋也就釋懷了。“想想人生就這幾十年,他能對社會有貢獻,家庭的缺失可以等著他將來彌補。”
王友農給家人許下過承諾,退休后好好陪她們,帶她們去各地旅行。可是,命運殘酷,承諾如今變成了遺憾。
“一個向上的人生是很重要的。友農雖然對家里關心得很少,但是他把向上、向善的人生指點給了我。”李國蘋說,“很可惜,友農這么早離開了我們,但他永遠在我和女兒的心中。”

王友農 寶山區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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