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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最好的電影，卻有一半人罵是爛片
原創 魚叔 獨立魚電影
終于，地獄級難度的2020年過去了一半。
往年此時，魚叔該為大家盤點上半年的十佳影片了。
今年是個例外。
疫情對電影業的打擊太大了。
國內外院線，能看到的新片都不多。
但。
湊不夠「十佳」，總該選出一個「最佳」吧。
這不，最近就有一部新片，自帶「年度最佳」光環——
《第一頭牛》
First Cow
外媒對它評價極高：
「今年迄今為止最好的電影之一。」
「《第一頭牛》，今年最好的電影。」
觀眾滿意度較低，而專業影評人滿意度極高。
普通觀眾看不懂，所以給差評？
別急。
今天魚叔來好好盤盤它。
發行方，是大名鼎鼎的獨立電影公司A24。
《機械姬》《伯德小姐》《遺傳厄運》等等熱門佳片的幕后推手。
從業26年，只拍了7部長片，但部部精品。
代表作《某種女人》《溫蒂和露茜》《昨日歡愉》。
一個中國人和一個美國人聯手創業，締結了深厚友誼。
「鳥兒有巢，蜘蛛有網，人類有友誼。」
可見影片的關鍵詞就是兩個字——友誼。
4:3長寬比，膠片質感，緩慢移動的空鏡，背景只留環境音。
兩具蜷曲在一起的尸骨。
這個畫面很有視覺沖擊力，也劇透了影片結局。
19世紀早期，美國俄勒岡州。
庫奇被雇為廚師，跟隨一群冒險家前往貿易站。
途中，他救助了一名逃難的中國人陸金。
也是奔著當地的「軟黃金」海貍皮毛和海貍油而來。
陸金是個天生的冒險家，去過世界各地許多地方，見多識廣。
他有魄力，有野心，更有經商頭腦。
他長期過著契約勞動和艱苦旅行的生活。
性格敏感內向，在團隊里永遠是沒有話語權，任人欺負的那個。
他們相處融洽，體現了人類原始的親近本能——
庫奇第一次受邀請來到陸金家中，就很自然地替他打掃落葉。
簡直就像兩口子。
在這片無人約束的土地，干，就是硬道理。
允許一部分有能力的實干家先富起來。
庫奇是個有天賦的糕點師，他無意間說起，如果能用牛奶來做餅干的話，一定非常可口。
陸金認為這是一個商機，值得嘗試。
他們渴望成為創造歷史的人。
怎樣才能得到呢?
就靠最簡單快速粗暴的方式——偷盜。
鎮上的第一頭奶牛。
它抵達小鎮的方式稱得上風光。
儼然一幅超現實主義畫卷。
在這塊以采集和漁獵為生的土地上，奶牛可是稀缺物種。
讓當地人備感驚奇。
英國人無誤了。
它的伴侶和幼崽，都死在了來的路上。
同樣作為外來者，它在此地注定是孤立無援的。
趁著夜深人靜，溜進長官的后院去偷牛奶。
庫奇擠奶，陸金上樹望風。
沒想到，影片最動人的場景，是發生在人和牛之間。
庫奇一邊擠奶，一邊友好地、恭敬地與之交談：
「對你丈夫的事情，我感到抱歉。」
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他用牛奶制作出第一批餅干，在早市隨便擺了個攤叫賣。
出乎意料的是，餅干分分鐘售罄，大受歡迎。
如果有人問這是怎么做出來的，陸金就順水推舟說：
「秘密食材，古老的中國配方。」
巧妙地將異國情調轉化成銷售優勢，再次展現他的商業天賦。
即使在最貧瘠的環境中，人類對美味仍有著原始需求。
兩人的名聲逐漸打響，越來越多人排著隊，只為吃上一塊餅干。
但也擔心競爭不過當地的糕餅坊。
然而美夢還沒做多久，奶牛的主人現身了。
他親口品嘗庫奇制作的餅干，連連稱贊。
如果突然停止制作，不免顯得可疑；
但如果繼續制作，遲早會被長官發現。
望風的陸金，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
被長官發現，提著槍就沖了出來。
他一下子就想到是這兩人。
私有財產遭竊，無疑是對他的挑釁和蔑視。
堂堂一個長官，怎么能容忍這種行為。
于是，庫奇和陸金踏上了逃亡之路…
至于二人最后的結局，已寫在了影片開頭。
或許，這也是不少觀眾沒看過癮的地方。
但故事簡單，不代表沒內涵。
這正是導演萊卡特所擅長的——
剝離無關的東西，裸露敘事的主干，再用畫面、聲音和配樂去裝點，使其豐滿。
風格簡約而直接，使得影片具有寓言式的呈現。
和影史上的經典西部片有一些共同點。
比如闖入者式的男性主人公、西進運動的歷史背景、文明與野蠻的對立等等。
但同時它又是對好萊塢西部片的一次解構。
經典西部片往往帶有濃重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
而本片是反英雄的。
兩位主角，沒有懲奸除惡，而是行偷雞摸狗之事；
對社會問題，他們無能為力。
階級固化是如此難以動搖，權貴的一頭奶牛都能成為全鎮的焦點。
首先是人物所處的環境。
在約翰·福特等西部片大師的電影中，人物被置于青山翠谷，大漠黃沙中，遠景，壯闊。
而在本片中，景觀被搖搖晃晃的棚屋和緊湊壓迫的森林所取代。
因此，影片也沒有百步穿楊的槍法和牛仔裝束。
而是著眼于庫奇破洞的靴子，裝飾餅干時涂抹的蜂蜜，以及盛裝牛奶的鐵桶。
這些不起眼的日常細節，擴寬了電影中人物的世界。
經典西部片中的主角往往是硬漢形象，孤膽英雄。
他們的「男性氣質」被大肆強調，相應地也被描繪成異性戀者。
而本片的兩位男主，則顯得有些「軟弱」。
為了生存下去，他們相互扶持、惺惺相惜。
這種男性情誼被刻畫得溫情脈脈，甚至稱得上「浪漫」。
這讓魚叔想起另一部西部片《虎豹小霸王》。
大膽地把主角設置成兩個亡命天涯的銀行劫匪，成就了影史上最經典的一對男男搭檔。
這些反傳統的主人公，明顯區別于主流類型片中刻板的男性形象。
這也是導演凱莉·萊卡特一直在做的，從早年的成名作《昨日歡愉》，到前幾年頗受好評的《某種女人》。
她細膩、自然地塑造出「有缺點」的主人公，同時描繪出同性之間超越了友情或愛情的真摯情誼。
充滿真實感，引人共情。
其實不是。
它綿里藏針。
這個故事追溯到了美國資本主義的萌芽時期。
馬克思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
庫奇和陸金白手起家的創業故事，始于盜竊，道破了商業和貿易固有的腐敗，無論其規模大小。
但最后以失敗告終，只因盜竊的行為敗露，仿佛是在抽象地闡釋資本主義根源的潰爛。
人類自信地以為擁有對動物、土地和產品的統治權。
可天命論的神話，很快被嚴酷的現實所嘲弄——
階級的劃分，是先于規則出現的。
這里的人們，所擁有的那一點點東西——
一雙閃亮的靴子，一口鐵鍋，一把小提琴，一塊美味的蛋糕，一個難得的朋友……
都可以被輕易地剝奪。
但這就是真實的世界，要么接受，要么死去。
光陰流轉，百年已過，什么都將被時間帶走。
唯有這兩具緊緊相依的白骨，如今看來像是超越時間的存在，成了遠甚于財富的東西。
值得贊美嗎？歌頌嗎？
不。
如果沒有那位遛狗的女人發現他們，他們便不存在。
庫奇和陸金的故事，就是「美國夢」的縮影。
而所謂美國夢。
到頭來，也只是一場幻夢。
縱使有過短暫的成功喜悅，但殘酷的結局其實早已注定。
《第一頭牛》值得這個年度最佳。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導演凱莉·萊卡特卻選擇慢下來，沉下來。
用小人物的故事，訴說那些被宏大敘事抹去的真實鮮活的人性。
在這多災多難的一年。
我們或許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這樣的「返璞歸真」。
原標題：《今年最好的電影，卻有一半人罵是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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