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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創意作家:數字化時代的創意寫作教育
近年來英語國家創意寫作與新媒體(creative writing and new media)課程的涌現,已經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從寫作技術的角度往上查家譜,可以一路往前追溯。一方面它是社會發展中數字化技術不斷與創意寫作課程融合發展的結果,一方面也是創意寫作在數字化時代不斷調整自身,尋求新的轉型與擴張的必然產物,其結果就是出現了學者科勒爾(Adam Koehler)所說的創意寫作的數字轉向(Creative writing’s digital turn),它主要是指創意寫作教育中的具體創作方法、教學模式、課程設計以及社會實踐等方面涌現的數字化現象。
按照英國全國作家教育寫作協會(the UK National Association of Writers Education)的文件,數字化時代的創意寫作教育還包括了“腳本和非腳本的表演,口頭和錄制的輸出以及電子,數字和其他新媒體中可能的各種形式”。后者正是隨著20世紀60年代以來媒體技術不斷發展而出現的,它直接擴展了創意寫作的課程類型,使得創意寫作的工坊類型也日趨多元化、數字化、虛擬化,在線的虛擬作家工坊以及虛擬現實寫作都在這個基礎上得以實現。而如果按照卡洛林·米勒(Carolyn Handler Miller)的觀點,創意寫作視域中的新媒體寫作“它們還包括更多深奧的平臺,例如虛擬現實,沉浸式環境,智能玩具,交互式電影院和交互式電視。”
如果說海明威以及當時的非虛構作家們受限于打字機的書寫技術,那么數字化時代的作家們的寫法則更加多元,文本所呈現的維度更加讓人難眼花繚亂,這是我們社會發展和寫作技術不斷演進的必然結果。例如Navajo Technical University等院校開設的創意寫作與新媒體學士(The Bachelor of Fine Arts degree program in Creative Writing and New Media),使得本土的文化可以通過新媒體敘事得以新的傳播和保護。類似的專業與課程以媒介技術為基礎,以產業鏈具體的門類為依托,以文學的創意化、產業化為著眼點,這是學科得以成型的三個客觀基礎。
數字技術使得跨學科、跨藝術類型、跨產業鏈的創意寫作具備了技術基礎,其直接結果就是面向文化產業的數字化寫作課程與學位的增加。一切其來有自,英語國家的內容產業也并不是無源之水,它建立在一大批具有新媒體寫作能力以及轉化既
有文化資源能力的學科、人才基礎之上。例如,在加拿大的阿薩巴斯塔大學(Athabasca University)寫作和新媒體碩士,新加坡理工學院的面向電視與新媒體的創意寫作,其細分領域和側重點各有不同,但又具有共通的發展語境,那就是不斷轉化既有文化資源,它們是內容產業的價值源泉。我們為了寫一句廣告詞,做好動漫人物的造型,捧著一大堆古詩詞和神話傳說不就是為了實現這種創造性的轉化?
其實,也正是在創意寫作新一輪的數字轉向過程中,文學寫作、應用型寫作與面向文化產業的各種文本以及新媒體寫作催生的新型類型,創意寫作開始呈現跨藝術領域的橫向發展趨勢,這使得它所培養的人才不再也不可能再局限于傳統意義上的作家。寫作既可以延續文學教育的傳統培養作家,也可以面向文化產業培養新型的創意作家。正如學者Dianne Donnelly所指出,“媒體設計,美術和創意產業領域中的創意寫作研究還有更多的合作可能性”。我們可以看到包括小說、戲劇、影視、動漫、虛擬現實技術為基礎的紀錄片敘事、映像廣告等,其類型邊界呈現出交叉,文本類型的區分開始模糊,尤其是新媒體技術的運用使得創作者的身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傳統文學研究范式中的“作者”(writer/author)變成了一種新的身份,即多模態作者(The Multimodal Writer),甚至出現以算法為基礎的各種多媒體文本生成技術,這個時候作者可能就不能再以第一作者、第二作者來稱呼了,也無法簡單地用權重、比值來衡量了。
我不知道假如海明威和魯迅生活在這個時代,他們會不會使用新媒體寫作,能確定的是打字機出現的時代和算法時代,其背后的經濟結構、文化原創與文化生產流通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如今的創作者,面臨的是海量的信息、更為復雜、節奏更快的城市經驗,他們生活在創意產業、創意社群構成的大都市,需要用新的書寫技術表達新的生活體驗,能夠構建基于虛擬現實技術的故事文本,能夠借助數字寫作重新提煉既有文化資源的能力,創意作家的合法性正在于此。在這個背景下,創意寫作是一種使用數字工具的創意實踐(creative practice),既有文學層面的文學屬性,也有市場層面的產業屬性,也有文化層面的創意屬性,更有文化創造層面的創新屬性。創意寫作可以培養作家,毋庸置疑也可以培養上述的創意作家,二者固然有差異,但并不構成對立,而是共同組成新的文學、文化生態,它們本身又都是創意寫作在過去百余年終不斷演進和擴展的產物。
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創意寫作1925年被教育家默恩斯用來指稱寫作教育課程時,本身并不是為了培養作家,它在不斷演進的歷程中與寫作教育、戰后的社會化運動、20世紀70年代以來的文化產業、新近的數字技術不斷結盟,方才演繹出今天的龐大體系。這是一個開放體系,創意寫作一百多年的發展史可以看作是開放“創意”為源代碼的跨學科、跨產業、跨領域的發展歷程。
純文學作家和新型的創意作家也不必感到尷尬,在數字化時代,創意寫作既可以培養嚴肅作家,也可以以新技術為基礎,培養面向創意社群、創意產業和創意城市乃至創意國家的新型創意作家。英語國家現有的創意寫作與新媒體課程、專業的設置正是其具體呈現,它完全可以培養具有媒介素養、創意能力和寫作能力為一體的高素質的創意人才,他們擁有一種新的身份,懂得創造性轉化之道,他們是數字時代應運而生的創意作家(creative wri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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