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五十年中，食物生產體系的生產效率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從長遠來看，它仍然無法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需求。

工業化食物體系催生了奇跡，提高了糧食產量，滿足了人口增長帶來的糧食需求。由于高產作物品種的增加，以及合成肥料、殺蟲劑和農業機械的廣泛使用（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發展尤為迅猛），糧食產量的提升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人口增長。

從食物的生產、加工、運輸、儲存、銷售、消費，再到食物廢棄物回收再利用的一整個鏈條，我們稱之為“食物體系”或“食物系統”（Food System）。圖片選自《良食議題入門指南》

然而，食物體系的工業化也帶來了許多負面影響。在當前的食物體系下，每在食物上花費一美元，社會就會付出兩美元的健康、環境和經濟成本。其中有一半的成本都與食物的消費方式有關，如肥胖、營養不良以及微量營養素的缺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另一半的成本與食物的生產方式息息相關。

食物生產方式所產生的負面社會成本為每年5.7萬億美元，等于肥胖、營養不良以及其他食物消費問題所產生的所有負面社會成本之和。這些成本是當代食物生產“線性”模式的直接后果。

線性模式下的食物生產會導致如下后果：

?提煉有限的資源。線性模式下的食物生產會開采和提煉大量的磷、鉀及其他有限資源，用于耕種。無論是田地里的拖拉機，還是食物加工廠和配送車隊，食物體系中的多數活動都要依靠化石燃料提供動力。在美國，每消費1卡路里，都需要燃燒13卡路里等效能量的石油進行生產。

?帶來很多浪費。盡管全球有10%的人口在挨餓，但仍有三分之一的可食用食物因無人食用而浪費。全球每秒鐘浪費的可食用食物甚至可以裝滿六輛垃圾車。食物副產品和城市產生的人體排泄物中，只有不到2%的寶貴營養素得到了安全、有效的利用。大部分營養素最終都流向了垃圾填埋場和焚化爐，有時下場甚至更糟：被棄之于露天垃圾場或未經處理而排放，從而嚴重影響附近環境和居民的健康。

?污染環境。傳統耕作法使用的殺蟲劑和合成肥料，以及對糞肥的不當管理會加劇空氣污染，侵蝕土壤，甚至導致大量的化學物質滲入供水體系。若是無法妥善管理食物加工、配送和包裝過程中產生的食物廢棄物和副產品，便會導致水污染的惡化，這一點在新興經濟體中尤為明顯。農業是世界第二大溫室氣體排放源，在人為造成的溫室氣體排放中約占25%。

?造成自然資本的退化。農業生產中的不當舉措是造成全球每年3900萬公頃土壤退化的主要原因；全球約有70%的淡水資源被用于農業生產 ；在2000年至2010年間，73%左右的森林砍伐都可被歸咎于大規模商業化農業和本地溫飽型農業；全世界一半以上的植物蛋白都只來源于三種農作物，從而帶來了生物多樣性的急劇損失（過去40年損失了60%以上）；人類和作物對疾病和害蟲的抵抗力急劇下降，對化學品的依賴卻不斷上升。

線性食物體系中，大量有機質沒有得到循環利用，而未經處理的有機廢棄物帶來的嚴重污染本可以避免。

在5.7萬億美元的負面社會成本中，有1.6萬億美元都跟人類的健康息息相關，這一數字幾乎相當于全球在治療肥胖病上所花的成本。

直到最近，人們才清晰地看到食物生產給人類健康帶來的負面影響：漁業和畜牧業過度使用抗生素導致殺蟲劑的濫用和耐藥性的增加，對化肥的過度使用和對人體排泄物的不當處理、導致空氣污染，水污染和食源性疾病嚴重損害人類健康。

由于這些污染物的使用量和接觸量仍處于上升勢頭，上述影響預計還會在未來進一步惡化。

?農場工人由于接觸殺蟲劑帶來的成本損失為0.9萬億美元。研究證明，長期接觸低濃度的殺蟲劑可能會導致癌癥、哮喘、抑郁、 智力下降和注意缺陷多動障礙（ADHD）。據估計，歐盟每年在最后兩項上的花費要高達1500億美元。

?耐藥性目前帶來的社會成本為0.3萬億美元。在食物生產所帶來的所有健康負面影響中，此項占比最高。不充分的廢水處理，以及漁業和畜牧業中抗生素的濫用，會導致耐藥致病菌和抗生素滲透到水道和其他自然系統中，從而使得耐藥性日益嚴重，波及范圍也更廣。這一現象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抗生素對許多此前可以治療的疾病已失去療效。耐藥性是一項迫在眉睫的公共健康威脅，到2050年，耐藥性直接帶來的社會成本預計將從2萬億美元飆升至125萬億美元，其中有5%至22%的成本將來自于食物和農業。

?農業導致的空氣污染目前帶來的社會成本為0.2萬億美元，在每年造成330萬人過早死亡的大氣顆粒物污染中，農業排放占比為20%。據估計，在空氣污染造成的死亡中，有20%都與農業有關。其致死原因主要包括過度使用肥料以及糞肥中氨氣的排放。氨是一種強污染物，因為它能與其他氣體結合，形成對人類健康尤為有害的細顆粒物（PM2.5）。

? 水污染和食源性疾病目前帶來的社會成本為0.2萬億美元。廢水管理不善，以及利用未經處理的人體排泄物進行不安全的灌溉，將污染飲用水并造成食源性疾病，對人類健康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聯合國2017年的一份報告指出，全球有80%的人體排泄物都未經處理，導致了大量腹瀉疾病的出現。在世界某些地區，腹瀉是兒童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考慮到當前的發展趨勢，到2050年，現有食物體系將帶來災難性影響，如果繼續慣性延續，不做改變，只會將人類社會推向崩潰和毀滅的邊緣。

然而，我們有能力為上述負面影響畫上一個句點！

食物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如果非要說全世界有哪個行業能以修復創造，而非無盡取用自然資源的方式進行發展，并且還能同時支持經濟、社會和生態系統的長期健康發展，答案非食物莫屬。

畢竟，食物取之于自然，因此本質上也是可再生的。各種生物體已經繁衍了數十億年，循環往復，生生不息。當它們的生命到達盡頭時，就會成為新的生物體所必需的養分。

未來，一個抗風險、有韌性，又友善環境的食物體系應該是什么樣子？

這樣的食物體系能在2050年到來時，喂飽全球100億人嗎？

友善環境的食物體系是不是意味著更高的成本投入？

EAT-柳葉刀委員會最近發表在《自然》（Nature）雜志上的一項研究指出：“想要以一種可持續的方式去養活不斷攀升的人口，就必須同時落實多個解決方案。”該報告也指出，唯有系統性地落實這些解決方案，才能保證其有效性。這項研究證明：對人類和自然系統而言，一個基于循環經濟原則的食物體系才是健康的食物體系。

通過科學計算與評估，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在2019年發布的《城市和食物循環經濟》報告中指出，城市若能基于循環經濟原則采取消除浪費和改善健康狀況的行動，那么每年對全球經濟的貢獻可能會達到2.7萬億美元；

每年因農藥使用而產生的健康成本將降低5,500億美元，同時抗生素耐藥性、空氣污染、水污染和食源性疾病也會大幅減少；

溫室氣體排放有望降低43億噸二氧化碳當量，相當于減少10億輛汽車。每年可避免1,500萬公頃的可耕土地退化，并節約450萬億升的淡水資源。

在這場食物革命中，城市是關鍵。到2050年，城市將消費全80%的食物，是食物體系變革的中堅力量。通過利用有機物質生產新食物和新產品，減少可食用食物浪費，城市每年可創造7,000億美元的經濟機會。

那么，如何在城市中基于循環經濟的原則，聯合各利益相關方，共同建立一個可持續的食物體系呢？

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提出了未來食物體系的三大目標：

? 食物應該在當地采用可促進自然資源再生的方式種植，消費者應盡量購買由本地再生農業生產的食物；

? 通過優化再分配和提高食物副產品的使用來消除浪費、食盡其用；

? 食物設計者應該設計和銷售更健康的食物。

目前在世界范圍內，有很多組織和個人正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在“轉型中的食物體系”欄目接下來的推文中，我們會為大家介紹他們的故事，敬請關注！

編輯：N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