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南方傳媒書院

 作者：覃藝淋

導讀

一、“虛擬男友”上微博熱搜

二、母胎solo二十年，虛擬懂得我的心

三、花錢買親密，有甜也有澀

四、愛情也要開始虛擬了嗎？

狗糧吃到吐，想擁有甜甜的戀愛？

花上幾十元，虛擬戀人立馬送到耳邊，可攻可萌，任君擺布；情話說不完，甜蜜攻勢惹人羞。可打情罵俏，可噓寒問暖，這誰頂得住？

你心動了嗎？速速下單，包君滿意。

01

“虛擬男友”上微博熱搜

“你是哪里人？”——“重慶人，你呢？”

“我是你的心上人啊……”

“我有一個超能力，就是……超級喜歡你”

在一位B站up主的短視頻中，虛擬男友的聲線時而溫柔，時而霸道，找準機會便趁勢而上，來個滿分甜蜜暴擊，仿佛讓人撞上幸福的烏云，眩暈但過癮，可謂深諳情場之道的“老司機”。

而up主也正被自己點的虛擬男友撩得面紅耳赤，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話然如丘比特之劍，“劍劍穿心”，惹人小鹿亂撞。

雖然up坦言自己是直男，做這個話題視頻純屬為了滿足粉絲需求。但在視頻中，他在虛擬男友的“超速開車”中還是難以招架，面露緋紅，不僅讓大伙兒大飽耳福，也滿足了看客對男男戀愛關系的無限遐想。

“虎狼之詞”頻頻出現，網友們的腎上腺激素更是直線上升，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網友的熱情與激動。“虛擬男友”的話題討論也被送上微博熱搜，讓人感慨“這一行業要崛起了啊！”

02

母胎solo二十年，虛擬懂得我的心

在網絡中，多數90后、00后是想“擁有甜甜戀愛”的甜心寶貝，但回到現實，卻又變成“戴起墨鏡，誰也不愛”的帥氣酷仔。

根據2018年共青團中央網絡影視中心發布的《當代青年群體婚戀觀調查報告》顯示，“交際圈小”、“工作忙”、“不主動”是青年單身的三大原因。對于奮斗于大中型城市青年來說，戀愛成本高、時間精力緊缺等因素，更是讓戀愛變得難上加難，“佛系戀愛觀”也逐漸成為年輕人秉承的精神信條。

一位1991 年出生的女性青年表示：“工作太忙了，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有限，哪有時間談戀愛啊。談了戀愛也沒時間約會。”

還有不少微博網友吐槽自己母胎solo二十年，習慣了一個人的三餐四季，云卷云舒，但寂寞還是會如影隨形，焦灼著想要脫單的急切之心。

在對象難找與寂寞難解的雙重矛盾下，“虛擬戀人”慢慢成為年輕人紓解情緒的方法之一。

早在2014年下半年，“虛擬戀人”已經開始在“地下”悄然流行。直到當年11月25日，以“虛擬戀人”為關鍵詞的搜索指數便達到24688次。

兩年前，手游《戀與制作人》就曾引爆全網，上線不足一個月其下載量已經達到710 萬，每日活躍用戶數量達到200 萬以上。游戲中的四位完美男主就曾讓不少女性慷慨解囊，為愛買單。

更有骨灰級土豪粉絲，包下商業大廈的LED大屏，將“老公”名字李澤言打在屏上，只為給中意的那位他慶祝生日；還有粉絲買下星星命名權，作為周棋洛的專屬星星。

許多人“求富婆包養”的“美好夢想”，最終在一個虛擬游戲角色身上得以實現。殺傷力指數五顆星，非虛擬戀人莫屬。

而如今興起的虛擬戀人鋪與游戲角色相比，真人互動讓“戀愛”的虛擬場域變得更加真實。戀人的靈活性也極大提高了客戶的滿足感，讓人明明白白你的心，真切感受到戀愛的甜甜滋味。

在店鋪里，店家會按照虛擬戀人的自身能力和接單量劃分成不同等級，有金牌、頭牌、鎮店等多種級別，還會根據級別實施不同的收費標準。

“性感御姐”不喜歡？沒事，還有“可愛蘿莉”或“清新鄰家”的軟妹；“霸道總裁”感覺膩？ok的，還有“小奶狗”和“成熟大叔”……海量戀人任你挑，總有一款適合你。

社會學家歐文·戈夫曼曾提出一個概念叫“印象管理”，它是指個人試圖影響他人對自己印象的印象與過程。在網絡的人際傳播中，由于其虛擬性，人們可以更主動地進行自我形象的設計與控制，表演成分更多。

而虛擬戀人們可以在與客戶的交談中，通過不斷揣摩他們的潛在心理需求，根據需求進行自我形象的重新設計和構建，最終滿足客戶對戀人形象的期待與想象。如此精準化的戀人生產，可以說將“顧客是上帝”的理念貫徹到極致，相比機械的游戲角色更加生動、有溫度。

噓寒問暖、聆聽煩惱、早晚問好、打情罵俏成為虛擬戀人的捕獲陣仗，他們會用或溫柔，或霸道的文字和語音形式，讓你忘卻現實的孤單寂寞冷，沉溺其中，欲罷不能。

“給閨蜜點個男友吧”、“送閨蜜一個后宮男團讓她開心”……不少女生也開始為閨蜜下單買男友，送上一份最野的生日大禮。還有些更為個性的“虛擬蚊子”、“虛擬青蛙”，成為朋友間整蠱的新型方式，“我給你點了男友，你給我點了個青蛙?!”……由“虛擬戀人”衍生出的虛擬角色層出不窮，成為網友茶余飯后的歡樂源泉。

可是，建立在金錢上的情感關系，真的能懂我們嗎?

虛擬戀人是化解了寂寞，還是消解了愛的含義？

03

花錢買親密，有甜也有澀

網絡具有“可匿名性”的鮮明特征。這會使個體在進行自我表達時，會較少顧及社會規范的約束，變得任性，其表現往往與自身在現實世界中的表現大相徑庭。

也就是說，以計算機為媒介的溝通往往比面對面更能激發人的自我表露，這種自我表露可以輕易地幫助個體建立對他人的親密感。

一位從未談過戀愛，在現實里十分羞澀的女孩，可以在虛擬男友的帶動下敞開心扉，當一個被捧在手心的“小公舉”；而一位平日里風風火火，直率豪爽的“直女”，也可能會在虛擬男友的挑撥下羞澀不已，展現柔情一面。

即使明白正與自己談情說愛的戀人并不專一，上一秒剛對你使用“愛的魔力”，下一秒又會復制給另一位“有緣人”。但你心甘情愿，不吵不鬧。

要在平時，他們早就被當成“渣男”、“海王”，人人喊打。

可是當這種親密關系變成了建立在金錢之上的購買服務時，卻有人為其買單，留下好評。為什么？

因為一開始這份感情就不是真的，你沒有付出情感，卻有人陪、有人哄，有人嘮嗑有人寵，事無巨細都圍著你，簡直過了一把偶像劇女主的癮，賺翻了。

我們在與虛擬戀人互動時，往往可以選擇性地接受對方的溫柔體貼、有趣之處，將其他不喜歡的或不感興趣的部分剝離出去，“圓滿”的愛情故事滿足了我們在現實中想而不得的缺憾。

寂寞得以暫時舒緩，然后呢？更強烈的空虛感再次席卷全身，新一輪的“重蹈覆轍”，開始了。

在知乎、豆瓣的相關話題互動區，就有一些使用過虛擬男友的用戶表示自己曾陷入情網，念念不忘。更有甚者則直接挖到虛擬對象的現實住址，試圖用真情讓這份虛擬情感奔現。

這正如美國心理學家雪莉·特克爾所說的，

“我們開始把其他人當實用性的客體而去接近，并且只愿意接近對方那些實用、舒適和有趣的部分。無論是機器人生活還是網絡生活，都可以幫助我們把自己從現實的、復雜的、凌亂的生活波濤中轉移出來，一旦實現這種轉移，我們就會更不愿意離開。”

用時短，便捷高效，容易獲得是網絡虛擬親密關系的優勢，卻也是它的致命弱點。與當代的碎片化閱讀十分相似。

時代的焦慮散落在每一個人身上，在碎片化的信息洪流中，你只會判斷“是什么”，但卻逐漸喪失思考“為什么”的能力。沉溺于碎片化閱讀看似獲得許多消息，但卻成為阻礙你深度思考的絆腳石，形成簡單的思維模式，看問題也永遠“只摸到象腿”。

而快餐式愛情也是如此，它讓人認為愛情只有甜蜜，卻忽視甜蜜背后的爭吵、磨合，讓人迷戀于美好的愛情幻影，卻喪失了對愛的探索與感知能力。形成對愛情的單一感知背后，是對真實情感的怯弱與逃避。

在戴維·邁爾斯的《社會心理學》中就認為，合適的親密關系的發展過程就像跳舞一樣：我表露一點，你表露一點——但不是太多。然后你再表露一些，而我也會做出進一步的回應。由此可見，雙方對自我暴露的共同認可才是關鍵。

在虛擬戀人的情景設定中，進行自我個性暴露的往往只有客戶。又或者客戶與虛擬戀人之間只是戴著面具的“調情怪”，重視一時的感官刺激，卻沒有真正深入心靈的溝通交流。而彼時，花錢尋找心理慰藉的初衷也早已消失。

一位虛擬男友的自述

用金錢建立起來的關系，始終承載不了感情的投入。

04

愛情也要開始虛擬了嗎？

在日本，虛擬男友、虛擬女友相當普遍。

曾經有位男士與他的虛擬未婚妻舉行了婚禮。未婚妻是他在一款模擬戀愛游戲《愛相隨》（Love Plus）里愛上的角色——薩曼莎。

橄欖球明星曼泰·提歐曾在2013年陷入一樁網絡惡作劇。一些不法分子在社交網絡通過完全虛假的照片和電話語音，制造出一個虛擬人物并讓它在網絡上與曼泰·提歐展開戀情。即使提歐最終發現網絡那頭不過是佯裝“漂亮女生”的年輕男子，但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甚至認為自己真的和那位女人見過面。

人工智能專家大衛·利維認為，到2050年，科技將發展到人類和機器人相愛，做愛甚至結婚的程度，這些都會被認為是正常的性生活和談戀愛。

而如今虛擬戀人的興起是否也將預示這一走向？數字世界里的人性將會如何發展？

有人說，愛情是勇敢者的游戲，但沒人能保證自己在無數次的失戀中還能“越戰越勇”。在現實里建立一段親密關系，即使付出巨大的成本，也不能保證有花好月圓的結局，索性讓自己不在乎才是將傷害最小化的最佳方法。

但我們終歸是擁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類。擁有對親密關系的期待，也有想要被他人肯定的需求。

虛擬戀人也成為排解膚淺寂寞與欲望的廉價出口，既避免了情傷，短時的寂寞又得以撫慰。在快節奏的生活中尋得一絲安慰，豈不樂哉？

背后或許是無數都市男女的無奈。

在B站，不少up主將虛擬戀人當成開箱測試，幫粉絲排雷，滿足看客想要“白嫖”的愿望。與其說是吸引流量的噱頭，不如說是在間接打廣告。

大多數戀人店鋪宣傳自己只是陪聊、心理疏導，但在實際操作中，常打著“軟色情”的擦邊球進行騷聊，和專業的心理輔導大相徑庭。

當感情成為隨手可得的快消品，我們是否還會向往愛情？這種快樂還是由衷的嗎？

在童書《毛絨兔》里，老皮馬對毛絨圖解釋說，當一個小朋友“愛你，愛你很久”：“他不止是想和你一起玩，而是真正地愛你，你就變成真的了。”

“那是一下子發生的，就像上了發條一樣？”毛絨兔問，“還是一點一點慢慢發生的？“

“不是一下子發生的，”老皮說，“需要很長的時間。……一般來說，當你變得真實的時候，你大部分的毛發已經脫落，眼睛甚至都不在了，關節也松散了，衣衫襤褸。但是這都不重要，因為你一旦真實了，你就不會是丑陋的，除非那個人不懂你的愛。”

虛擬戀人的內核，始終是空的。愿君勿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