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至6月6日，中國U19國家男子足球隊在上海東方綠舟基地組織為期三周的集訓。

這支2024年巴黎奧運會適齡球隊，將從今年開始參加中乙聯賽，這是備戰東京奧運會預選賽極其重要的一個步驟。

雖然外界對于國青隊參加中乙聯賽的分歧很大，但球隊主教練成耀東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國青隊參加中乙聯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體來說利大于弊。”

“未來幾年，國字號球隊很困難”

和成耀東的這次聊天，話題就從國青隊打中乙聯賽開始。

成耀東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他這段時間也看到了外界的一些質疑聲音，不過他的心態很坦然，“爭議總是存在的，最早1994年職業聯賽成立，也有不同的聲音，很正常。”

對于國青打中乙，成耀東表示自己可以理解中國足協出臺這個政策的初衷，“首先是各級國字號成績最近十幾年一直在下滑；其次足協和專業人士也看到，未來幾年國字號球隊的情況或許會更加困難，但我們還是要積極面對這些比賽，所以需要想點辦法。”

成耀東認為競技體育都有周期性，這屆國青隊已經失去了之前的很多時間，所以必須要想辦法彌補。

“說實話（國青打中乙）也不是按照市場化，也有點不合理，但必須要做取舍，所以選擇了市場化程度相對比較低，影響可能相對小一些的中乙聯賽來鍛煉球隊。”

最近幾年，成耀東也和中國足協一起研究了亞洲很多其他國家U系列國字號球隊的培養模式，“日本之前也讓國青隊參加了第三級別聯賽，還有這幾年進步很快的塔吉克斯坦。”

2018年年底，帶隊打完亞青賽小組賽后，成耀東曾經告訴澎湃新聞記者，那支塔吉克斯坦國青隊組隊參加了國內的頂級聯賽，“當時他們主教練說打頂級聯賽輸的比賽不少，但鍛煉價值很大。”

因此，權衡利弊后中國足協還是選擇讓這支球隊整建制參加中乙聯賽，成耀東認為，“綜合來看，我覺得利大于弊這件事情，所以可行。”

這個年齡段球隊整體打中乙，2006年徐根寶率領的東亞俱樂部曾經有過相似的經歷——當時張琳芃和王燊超們剛滿17歲，第一年成績中游，第二年就以冠軍身份成功升級。當然，國青隊打中乙不計算成績，沒有太多成績上的壓力。

“19歲左右的小孩參加第三級別聯賽，是有點難度的，需要一兩年的鍛煉，主要是身體力量上，還有比賽經驗上。”成耀東說自己對球隊的期待是可以一年比一年進步。

“這兩年沒有洲際性比賽，我和隊員說如果打兩年，成績可以到前幾名，那你們也可以對自己多點信心了。我們也在看，能不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距離目標更近一點。”

上一次帶領1999年國青隊折戟亞青賽小組賽后，成耀東也對中國足球青訓有了更深刻的反思。

“2002年世界杯后青訓開始下滑，當時足球大環境不行，然后經歷了2009年反賭掃黑，直到2012年才慢慢有所改觀。在這十年時間，踢球的人數的確很少，想要選拔出優秀的球員自然是非常困難的。”

成耀東也拿自己踢球的時代舉例——當時中國足球所謂青訓的體系，是體校和體工隊模式。簡單來說，小孩子小學開始學踢球，好的苗子初中就去了區少體，區少體中的佼佼者到了16歲左右就會去市少體，到了18歲以后，尖子球員就會被各地體工隊選走。

那時也不會面臨現在青訓中所謂的缺少教練問題，“我們區少體教練肯定都踢過上海隊，市少體教練基本上是國家隊的，那個時候就是踢而優則教，體制內的原因嘛！那些稍微差點的，或者調皮搗蛋的，就去工廠，所以那時候像大隆機器廠隊水平也很高的。”

由于職業化的原因，原本體工隊的模式不復存在，成耀東認為，中國足球青訓在這20多年的職業化進程中，并沒有摸索出一條適合的新模式，這導致了這些年球員總體水平一代不如一代。

而作為上海上港俱樂部的青訓總監，成耀東說自己這段時間遇到了一件自己很難解決的案例——一位有點天賦的14歲小球員家長問他，“我們的孩子不想放棄學業，能不能每周請兩天假讀書？”

成耀東自然無法拒絕，“可以是可以，但踢球的時間就這么多，一周請兩天假，三個月到半年后，或許你的孩子足球水平就趕不上別人了。”

“現在14歲可以不選擇，到了16歲你也肯定要選擇了，如何讓家長更放心讓孩子從事足球運動，說到底還是沒有一個大家可以接受和認可的新體系。”

“10年后，我們會有明顯提高”

作為上海最優秀的青訓教練，成耀東從2009年開始就一直帶領17歲至20歲年齡段球隊，期間拿到了2013年和2017年全運會冠軍。因此當中國足協選擇組建U19國青隊時，成耀東也自然最容易被管理層想到。

過去兩年時間內，在中國U19年齡段國青隊，可以說是“鐵打的成耀東，流水的球員”——2018年他帶領朱辰杰為首的1999年齡段球隊打了亞青賽小組賽；2019年年底，他又帶領陶強龍為代表的2001年齡段球隊征戰亞青賽預選賽。

兩次的結果，都不盡如人意，中國隊都未能從小組賽出線——圈內人士都明白中國足球現狀，也知道他兩次都是臨危受命（在大賽前半年多接手球隊），但輸球總會有罵聲，也有朋友勸他：明知最后結局不可能好，何苦非得帶隊？

“我們做了一輩子足球工作，領導通過權衡讓你帶，那就要盡最大的努力。”成耀東并不諱言，“球員能力的確這些年在退步，當然作為球隊管理者來說，肯定也有問題，一直不出線，肯定是綜合性的因素。”

“但首先是要提高球員水平，因為好的教練你只要肯花錢，世界上還是不難找的。”

總體來說，成耀東不算是一個悲觀主義者，“這兩三次帶隊也看到了一點點進步，之后從2005年開始，踢球的人也越來越多，只要我們方式方法得當，10年后整體水平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