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蓉蓉

編輯/刀疤姐

出品/極點商業評論

4月26日，是中國互聯網，甚至整個商業史中最讓人瞠目的1天。

這天上午，當當網創始人李國慶率人上門搶當當公章，并發布《告當當全體員工書》，數了妻子俞渝7大罪狀，簡單概括為：俞渝僅為董事，無任何職權。

面對外界軒然大波。4月26日下午，當當官方發布聲明稱：早9：34，當當創始人李國慶伙同5人，闖入當當網辦公區，搶走幾十枚公章、財務章，當當已經報警。公章、財務章、財務部門章即日作廢。

這是圍繞當當網控制權的最新火爆升級——在此前，作為企業夫妻檔，李國慶與俞渝雖然迄今未成功離婚，卻已經歷“八王議政、當眾摔杯、浴池梅毒”等狗血連續劇劇情。

其實，相比李國慶俞渝的夫妻狗血劇情，可憐的是煎熬中的當當員工，和當當這家企業。

作為曾經的中國最大的線上圖書平臺，當當未來何處去？誰來拯救當當？

賣掉當當肯定是最好的選擇。只不過，業內觀察人士、法律專家均對此表示：在李國慶俞渝持續狗血宮斗之下，已無人敢拯救當當。

01

被搶走公章是否有效的取決條件

目前，外界最關心的一個問題是，面對當當網的聲明，李國慶搶走的幾十枚公章、財務章，是否還有法律效力？

這取決于，李國慶搶公章的行為，是否合法。如果合法，那么李國慶用搶走的公章、財務章蓋章，也就具有法律效力。

“總體來說，李國慶搶公章的行為，是否合法主要取決于股東會決議是否合法有效。”4月26日下午，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律師、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趙占領對“極點商業評論（jdsy2020）”如此表示：李國慶的這一“奪權”過程的關鍵在于，李國慶召開臨時股東會時如何表決，其表決權比例到底多少。

啟信寶信息顯示，李國慶持股27.51%，俞渝持股64.2%。趙占領稱，如果從該持股比例而言，如果俞渝不同意，沒有辦法做出成立董事會的股東會決議。但是，按照李國慶的說法，他和俞渝所持股權均為夫妻共同財產，李實際應持有的股權比例是45.85%，李再聯合其他股東，持股比例過半，因此可以做出成立董事會的決議。

股東會決議是否合法有效又取決于，李國慶能否在離婚訴訟未結案前，以所謂實際持有股權比例的名義行使表決權。

在趙占領看來，李國慶最終能否“奪權”成功，取決于股東會決議是否合法有效。

這涉及到公司法和婚姻法的復雜問題。股權是一種兼具人身權和財產權的綜合性權利，如表決權、分紅權等——雖然李國慶與俞渝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共同投資設立了公司，根據婚姻法，兩人的股權應為夫妻共同財產。但是，就公司事務的管理方面，如表決權，因不屬于財產范圍，應由公司法調整。

“所以，我認為，在兩人的離婚訴訟未結案之前，兩人應以各自名義分別獨立行使包括表決權在內的股東權利。這份股東會決議很可能會被認定為無效。”趙占領表示。

不過趙占領也表示，盡管股東會決議是否有效存在著爭議，但是李國慶應該經過深入研究，綜合評估。“我認為他的策略是不管股東會決議是否最終被認定為有效，他先實際控制公司并爭取員工的支持，即使俞渝就此提起訴訟，也耗時較久。而兩人同時在打離婚訴訟，最終離婚訴訟可能會對兩人共同持有的公司股權進行平均分割，屆時李國慶所持有的股權比例也會達到45.85%。”

美股維權律師、北京郝俊波律師事務所創始人郝俊波同樣對“極點商業評論（jdsy2020）”表示，被搶走的公章是否有效，要看李國慶這個董事長的任命是否符合當當網的公司章程。

“如果任命符合公司章程的規定，經過相關會議等程序，董事長的任命就是有效的，他就享有董事長的權利。如果未經公司章程規定程序而自行任命則無效。”郝俊波稱。

4月26日晚，李國慶在微信群如此回應：拿走公章只是第一步，得到了小股東的支持，任何意義上都是通過半數。

這個說法顯然有待驗證。不過，李國慶的突然行為，很可能是一個早有預謀的“搶章奪權”。

此前的4月22日，李國慶在視頻節目《言之有李》中表示，聽說當當要裁員100多人，很多自己招的，或者得到過自己的總裁認同獎的員工也在被裁之列。“當然我現在只是股東，我不干預當當總裁的決定。”他表示企業應當慎重裁員，原因包括員工的招聘時間、融入時間都很長，以及裁員不利于企業凝聚力。

此外他還提到，俞敏洪的母親當年為了分利，曾拎著菜刀從江蘇老家殺到公司，說當年自己出錢創辦的新東方——不知道，這是否后來兩夫妻撕逼的多年伏筆。

鑒于李國慶與俞渝最近幾年的狗血撕逼故事，彼時就有網友猜測，俞渝裁員，是李國慶重奪人心的關鍵時刻，李國慶沒有任何動作，實屬不正常——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發生了“搶章奪權”驚人一幕。

02

被夫妻店毀掉的當當

截至目前，面對這場“搶章奪權”大戲，雙方都各自發聲不少，但走向尚未可知。

和阿里、騰訊、網易等一樣，誕生于上世紀 90 年代末互聯網浪潮的當當，也曾是中國互聯網企業的代表。

1999 年 11 月，受圖書巨頭貝塔斯曼的在線商城的啟發，從美國歸來的李國慶和妻子俞渝創立當當網，主營圖書業務，李國慶擔任 CEO，俞渝出任董事長。兩人在公司地位平等、相互制衡。

這種“夫妻店”模式，后來被認為是導致當當發展過程中過于保守的原因之一，李國慶也曾反思：“管理上很難說服對方，造成決策和執行效率低，還會對生活造成損傷。”

不過，此前外界誰也不會想到，正是此夫妻二人，在股權和利益的斗爭中，加上連續劇般的狗血劇情，一步步毀掉了當當。

▲當當2000年界面

入場早，加之圖書標準化特點和電商價格優勢，當當很快在電子商務市場占得先機，成了中國第一大網上書店。2003 年，感到壓力的亞馬遜，開出 1.5 億到 2 億美元價格試圖收購當當，但雙方在占股比例上未能達成一致，最終交易“流產”。

這對當當影響不大。2010年12月，當當順利登陸美國紐約交易所。春風得意的李國慶、俞渝穿著情侶裝，并肩在紐交所面前留下了合影——那也許是這對夫妻關系最為和諧的時期。

在李國慶后來對媒體的表述中,盡管俞渝自2014年就開啟了“奪權暗戰”,但最終迫使俞渝將他踢出局的,卻是2018年初的“海航收購案”。

“摔杯”事件則將大家的注意力聚焦在兩人當下的分歧上：股權和董事會控制權。

2019年10月10日，李國慶參加一檔訪談節目錄制，在回憶被妻子俞渝“逼宮”的往事時，情緒激動之下怒摔水杯。

這成了夫妻二人密集狗血劇的開端。此后幾天，夫妻兩人面對外界，紛紛上演“八王議政、當眾摔杯、浴池梅毒”等劇情，將兩人生活、創業矛盾的細節公之于眾。

彼時，李國慶在個人微博表示，自己已向法院遞交起訴狀和俞渝離婚，雙方收到了法院離婚傳單，但俞渝以感情未破裂為由不同意離婚。

截至目前，李國慶和俞渝的離婚案還未宣判。但顯然，兩夫妻的持續撕逼，受到影響最大的將是當當業務和當當員工。

03

無人敢救當當

▲當當沈陽實體店關閉

“大家都麻木了，和外界一樣，就當是看一個笑話。該干嘛干嘛，偶爾在微信上，回兩句朋友對此的詢問。”一位要求匿名的當當員工對此不太在乎：其實無論是俞渝，還是李國慶，誰掌權當當，和自己這樣的普通員工有什么關系呢？

“因為公司都這樣了，加上創始人宮斗，底下人也就混混日子得了。”他說。“其實自己現在就希望等著被裁，否則真要公司倒閉了，能否拿到賠償都不好說。”

目前，當當在線上圖書市場遠遠落后于京東。從當當業務來看，自相繼完成退市私有化、尋求海航收購失敗后，未公開過經營數據。

不過，根據俞渝在2019年初接受媒體采訪的說法表示，2015年當當凈利潤是9200萬元，2016年是8600萬元，2017年凈利潤是3億元；2018年，當當的銷售額達到118億元，凈利潤4.7億元。

不過，當當如今還有多少營收和利潤，難以樂觀，它的商業模式太滯后，在新型電商模式和業態上又缺乏布局——當當網對于線下實體書店曾經野心爆棚，2015對外宣布計劃3年開1000家線下書店，但實體業務的誕生與發展始終伴隨著當當網的內斗，加上疫情突如其來的沖擊，在2020年，已有福州、沈陽、長沙等多地的實體店關店，截至目前全國只有12家直營店正常營業。

因此，在李國慶俞渝曠日持久的宮斗之下，賣掉或許是拯救當當的最好選擇。

當當不是沒有賣掉的機會。在亞馬遜收購當當失敗十年后，大學師弟李彥宏找到李國慶，提出百度想要入股當當。

2014年，騰訊也找上門來，提出入股當當。但兩次都由于持股比例問題，李國慶都選擇了拒絕——與當當談判失敗的騰訊，牽手給了京東，京東也最終在線上圖書市場給了當當致命一擊。

2018年初，海航科技擬75億元收購當當，但幾個月后，這場收購戛然而止。停止收購原因很多，但俞渝李國慶的權利斗爭，肯定是關鍵因素之一。

現在，還有誰對收購當當有興趣呢？

京東可能是其中之一。京東目前占據了圖書線上市場第一位，但圖書只是京東的業務占比不大，占據了京東主營業務的不到1/10。不過，京東也曾計劃未來或將圖書業務交予第三方商家，加上徐雷對線下實體店的興趣——當當網的4000萬注冊用戶，和全國12家直營店，無疑是擴大市場份額的最好補充。

也可能是阿里、拼多多。早在2018年，天貓圖書就已形成一個有3000多家民營書商、國內外超300多家主流出版社等組成的生態體系。如果當當的市場份額和用戶并入天貓，那么將一舉超過京東，成為國內最大的線上圖書平臺。

拼多多也有可能。和其他品類一樣，當當有著主流出版社的合作豐富資源，這有助于它擺脫“銷售盜版圖書”的標簽，以及用自身流量盤活當當——事實上，正處于快速擴張期的拼多多，就因為同樣原因剛剛入股了同樣沒落的國美電器。

問題是，誰敢在這個階段，來接盤一個內訌不斷的沒落企業呢？

“即便有心，現在也沒有誰敢來接手。”一位業內人士對此說，因為不管誰來，都可能難以搞定李國慶和俞渝的股權、權利斗爭——除非，讓兩者都統統出局。

但李國慶俞渝，曾經就因為股權分配問題，接連拒絕了亞馬遜、百度、騰訊。現在，在這個斗爭的關鍵時刻，兩人做得最多的，恐怕就是互相插刀子。

只是長此以往，當當或許真的就再也沒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