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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瞿凱倫:用鏡頭噱出上海的魔性
瞿凱倫喜歡拍地道的老舊上海、生猛的市井街頭,那些熟稔于心、卻又在某個莫名其妙的瞬間流露出詼諧荒誕意味的城市表情。
近二十年來,他日復一日地游走在這座城市細密幽深的黑白日夜,用鏡頭作眼睛,注視著它魔性的變異,也顯影出自己的心相。
他想記錄什么,揭示什么,表現什么?很難有明確的答案。他似乎一度癡迷于瓦爾達,覺得上海與巴黎有幾分相似。
那么不妨借用巴黎人莫迪亞諾的話,攝影是一種超驗的儀式,“我們只能捕捉到往事的殘片、中斷的線索、逐漸消失且幾乎難以捉摸的人類命運?!?/p>

紀實攝影的“悟道”
約摸二十年前,瞿凱倫拿起了相機,一開始玩的是膠片,拍些花花草草,“感覺也不大有意思”。
一路打進了中國攝影家協會。本該算是小有成就,但瞿凱倫依然沒有找到手里相機的“魂”:“這個路子太商業了,拍的不是我心里想的東西?!?/p>
瞿凱倫“心里想的東西”是什么?等到2004年,這個問題的答案才像一束光,照進了他的心里。這一年,中國攝影史上規??涨暗募兗o實攝影展“中國人本:紀實在當代”重磅登陸上海。
從270多位攝影家手中收錄的自1951年至2003年間拍攝的600余幅作品,被懸掛在上海美術館空闊的大廳里,凝重而深遠。
它們告訴每一個攝影愛好者:在腳下這片浩瀚的土地上,什么事都可能發生,什么樣的即景都可能被巧遇;在每一個時空交會的剎那,似乎總有一個觀者的分身適時地出現在現場,窺視、發現另外一個令人莞爾的偶然。這場震撼人心的展,瞿凱倫看了兩天:“我才知道照片原來應該這樣拍,這條路我走定了。”
接下來的十幾年就是細水長流的“悟道”之路。瞿凱倫特別提出,要感激他的“恩師”陸元敏。一個偶然的機會,瞿凱倫得了個一等獎(不知道是不是那一馬甲袋證書的其中一張),陸元敏就是評委。亦師亦友的兩人就此結緣。
瞿凱倫常給陸老師看自己的作品,只消稍加點撥,好和不好,心中有數?!耙婚_始我不懂,老是拍城市里大的背景板,頭頂是美女廣告,一個人在下面走,似乎蠻有視覺沖擊力。這種東西他看也不要看。
他講了一句很深刻的話:這塊廣告牌是你的東西嗎?不是。你只是借別人的東西來形成一種畫面的美感?!币唤浱狳c,類似的作品,瞿凱倫從此不拍。






消逝中的城市密碼
漸漸地,一種“瞿凱倫自己的東西”開始形成。用他在某次得獎后曾經寫下的一段話來說,他“最想追求的是照片中城市人的氣質,以及它的荒誕性,隱喻性,靜靜的氣息等。像是尋找將要丟失的城市密碼,又像是獵取暗合自己心境的事與物,借助鏡頭去領悟人生的點滴感受。”
不論他的眼睛如何介入尋常與不尋常的都市生活,始終都給這座我們似乎永遠無法徹底理解的城市留下了變化中的注腳。




被拍的人不愿意,那就不拍了;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強求。就像時間無法減速的前行,城市無往不復的變遷,生活無可奈何的遺忘。
街拍者不承擔史官的使命。而我們的記憶也和照片差不多,只是一些短暫、即時的片段,要穿過歲月的光和影,尋回早已消逝的人與物。
作為一個對舊日上海有著深深迷戀的街拍攝影師,說瞿凱倫的“搶拍”是在和時間賽跑?或許有點這個意思,也好像談不上。
他只是一點一點、不停步地拍著。從他最熟悉的大本營虹口,到依稀殘存著舊時痕跡的黃浦、楊浦,每天堅持拍兩三個鐘頭,再多也是有心無力。





這個城市的變化太過迅疾,看著富有人情味的海派生活底色一點點褪色,悵惘、沮喪的何止是一兩個人。
而瞿凱倫們所能做的,就是時刻準備著,等待那0.01秒不可言說的奇妙瞬間,按快門,一下就好。這一份獵取者的果決,倒是和城市之變一樣生猛。
瞿凱倫的上海,總歸多少是老派的,art deco的,帶一點西洋油畫的腔調。在他眼里,摩登的,才是上海的——即便它摩登起來正越來越吃力。
作者陳心怡: 《TimeOut上?!非百Y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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