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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藥物都無法治愈傷痛

目前,國內形勢已經明顯好轉,但有些人的生活卻永遠無法恢復往常。英國作家朱利安 · 巴恩斯也經歷過人生最傷痛事情之一:喪妻之痛。他告訴自己:“任何藥物都無法治愈傷痛。”
今天,一起來讀朱利安 · 巴恩斯的作品《生命的層級》。

文 | 朱利安·巴恩斯
圖 | 克勞德 · 莫奈
來源 | 譯林出版社
我早已明白只有陳詞濫調才能表達古已有之的情感——死亡,傷痛,悲愴,傷心,心碎。即便在當今,它們也是無法推脫逃避,或是有藥可醫的。悲痛是人的一種天性,而不是一種醫療狀態。也許有良藥可以幫助我們忘記傷痛,忘記一切,但是,任何藥物都無法治愈傷痛。悲痛中的人并不是傷心欲絕的,他們傷心得恰如其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是根據那件事物在心中的重要程度選擇了同樣程度的傷心。
我記得,曾與三個年齡相近的已婚朋友在一家餐館"共進晚餐,邊吃邊聊"。他們與我的妻子相識多年——也許加起來恐怕有八九十年。而且,如果別人問到我的妻子,他們個個都會說他們很愛她。在飯桌上,我提到了她的名字,卻沒有一個人接過我的話。后來,我再一次提及她的名字,同樣徒勞無功。第三次,我甚至故意刺激他們。我很生氣,也很驚訝,他們這根本不是禮貌,而是怯懦,他們甚至不敢提她的名字,連續三次漠視她的名字,他們這樣做太讓我失望了。

起初,出于慣性、愛以及對模式的需求,你繼續重復做著你和她一起做過的事情。很快,你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你獨獨一人重復著之前兩個人共同做過的事情,但沒有了她你就思念她;你強烈感受到已失卻了兩人共同的詞匯,失卻了比喻、逗弄、傷人話、圈內笑話、傻話、嬌嗔和戀人絮語——所有這些晦澀的所指深植于記憶中,但一旦向局外人解釋就毫無價值。
熬過第一年,你以為第二年不會比第一年更糟糕,也以為自己已為來年做好了準備。你以為你已經與所有的苦痛相遇,在這之后,生活只剩下這些苦痛的重復上演。可是,憑什么苦痛的重復就意味著苦痛的減少呢?倘若愛會在歲月的流逝中積累沉淀,為什么悲痛就不可以呢?

盡管如此,我還是清楚地記得最后的事。她讀的最后一本書。我們一起去看的最后一場戲(電影、演唱會、歌劇、藝術展等)。她喝下的最后一杯紅酒。她買的最后一件衣服。最后一個周末。最后一個這個,最后一個那個。我寫下的最后一篇讓她大笑的文章。她描述自己的最后的文字。她最后一次簽自己的名字。她回家時我最后一次為她彈奏的曲子。她說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話。她說的最后一個字。
……事實上,一個人死了可能只意味著他不再活著,但并不表示他已不復存在。
差不多在三十年前,在一部小說中,我寫道:她死的時候,你并不吃驚。愛的一部分已經準備死去。她死了,你就更加確定了對她的愛。你沒弄錯。這只是全部事情的一部分。

原標題:《任何藥物都無法治愈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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