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紹】

陶麒麟，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物流中心主任，心胸外科副主任醫師。

【采訪筆記】

在幾乎所有報道都對準了一線醫護人員的時候，我們把視角轉向了他。他說，他不是英雄，只是正好遇到了一次席卷全國的戰“疫”，必須全力以赴，奮不顧身。

陶麒麟，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物流中心主任，這場戰“疫”的“保障者”。

采訪的一個小時，我就像在看一部大片，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他的敘述不疾不徐，就如同他的性格，把各種波瀾壯闊，平平靜靜地描摹出來。從這部大片里，我讀到了他的焦慮、冷汗、徹夜不眠，還有機敏、果斷、頑強堅韌。

“搶”這個字，是他用得最多的，事實上，這個字的背后，是如山的壓力。事后他回憶，要是沒有在僅有的一兩天“時間窗口”里，爭分奪秒，這場防疫物資儲備戰，他很有可能兵敗山倒，潰不成軍。“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他把能夠堅守住這場物資儲備戰，歸功于自己臨床醫生職業的嗅覺，還有2003年非典一役刻骨銘心的記憶。“我經歷過難忘的2003年非典疫情，了解所有的兇險，洞悉生命的脆弱。親眼見到，我的同事們在隔離病區寫下遺書后投入戰斗。而這一次我的使命是，竭盡全力，保護好我所有的同事們，給予他們最有效的防護?！?/p>

采訪時，一本《鼠疫》攤開在他的桌前。他說，正在讀這本著作，作者加繆的觀點很值得玩味，他拒絕為這場災難刻畫什么英雄。在加繆看來，鼠疫最有力的反抗者，不是做出卓絕功績的偉人，而是最平凡、最普通，在日常的勞作中活出生命的人。

“人的內心里，值得贊賞的東西，總歸比應該唾棄的東西多。就如阿廖沙對孩子們說：最要緊的是，我們首先應該善良，其次要誠實，最后是，永遠不要互相遺忘?！彼似饡p輕念了幾句。

他的名字，陶麒麟。麒麟，指中國傳統瑞獸。古人認為，麒麟出沒處，必有祥瑞。有時用來比喻才能杰出、德才兼備的人。

1

突如其來

陶麒麟說，他一輩子會記住那個日子，2020年1月17日。

要是沒有疫情，陶麒麟真的可以過上一個舒坦年。這是一個精細、擅于未雨綢繆的“大管家”，常規備貨工作已經結束。“由于供應商過年不上班，要保證春節及節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需求，物流中心必須提前備貨，1月17日，備貨工作剛剛告一段落，準備結束休息?！?/p>

那天是兒科醫院“春晚匯演”，春晚剛一結束，他就被找去開會。所有的科室主任都在，書記和院長神色嚴峻，會議室里充滿了臨戰氛圍，會議結束之后，他覺得后背一片冰涼。作為醫院物流中心主任的陶麒麟，一剎那的感覺是：完了，要“裸奔”了——不是他一個人“裸奔”，是全院的一線醫護人員都要“裸奔”。

而他的戰疫，就從那一刻正式打響。

兒科醫院的物流中心這個部門，在有些醫院稱為醫學裝備部，保障著全院的物資供應，醫用耗材、試劑以及辦公設備和辦公耗材，都是從這個部門采購和發放的——小到手術臺上的一根縫線、一根針，大到醫用鋼板、起搏器以及各種診斷試劑。是醫院最重要的物資采購部門和管理部門，目前一共有11名員工。

“當天晚上，我就告訴了所有同事，不能離滬，全員待命，并且與采購小組的同事們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會議的核心內容就是一個字，搶。”陶麒麟說。

事實上，他也只有搶，畢竟是臨床醫生，而且經歷過非典，陶麒麟對疫情蔓延的兇險，判斷是準確而敏感的，他敏銳地感覺到，留給他的時間窗口，只有一到兩天，他必須豁出去了，和時間賽跑，和疫情發展搶速度。

“新冠疫情發生以后，對醫療防護物資的需求急劇上升，全院包括黨辦、院辦、社工部，所有院領導都全力投入到戰疫中，我們的壓力可想而知。這次所用的防疫物資，涵蓋了口罩、防護服、護目鏡、面屏等一系列耗材以及各類消毒產品。”

首當其沖，就是醫用口罩和防護服。

“現在，大家最熟悉的就是3M的N95口罩，1860款及9132款。實際上，我們醫院平時對這類口罩的需求量非常低，只有禽流感或者甲流、乙流時，醫生才會戴N95口罩，平時都以醫用外科口罩為主。因此，儲備量也相對較低?！碧征梓胩寡?，當時醫院N95口罩的儲備量，是500個左右，主要供傳染科樓使用，但疫情突如其來，傳染科及發熱門診、監護室以及其他所有可能發生暴露風險的診療崗位，都需要這類口罩。

“還有防護服，原先一年需要的防護服也就100件左右，但現在一周消耗量就近100件，還僅僅是傳染病隔離病區。加上接觸標本的檢驗人員要穿防護服，急診預檢的醫生、護士要穿防護服；發熱門診的醫生、護士也同樣需要，所有的需求量，將是平時用量幾十倍等增長。真有點措手不及。”陶麒麟說。

陶麒麟心里最清楚當時的物資水平。年前備貨只有防護服50件，3M品牌的N95口罩也只有500個左右，護目鏡只有20個。再次確認壓力和重擔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上午，國家衛健委的督導組專家到醫院實地督導，陶麒麟幾乎又是一身冷汗走出會場，作為上海市兒童傳染病定點收治醫院的兒科醫院，他知道，所有醫療力量都是隨時隨地待命的狀態了。 

需求如此龐大而急促，在物資來源非常困難的特殊時期，防護標準是否可以在某些部門略作下調呢？有人提出了這個問題，陶麒麟斷然回答：不允許。

“要把防護完全做到位。不是達到近似水平，或者基本達到，而是一定要百分之百做到、完完全全達到。國家標準是GB19082-2003（防護服），GB19083-2009（醫用防護口罩），但在兒科醫院，我們同時參照歐美日標準，把更多更好的產品提供給一線的醫務人員?！?/p>

1月19日，兒科醫院收治入院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兒。

2

采購靠“搶”

所有的醫療單位都在“搶購”，陶麒麟手里能打的牌并不多。

慶幸的是，陶麒麟還比其他醫院的物資管理人員多了一點點時間差。1月17日動員令一下，陶麒麟立刻召集了采購小組的三位同事開會，幾句話交代了任務：“利用年前的這段時間，緊急采購，發揮所有的主觀能動性，聯系可能聯系到的一切供應商，所有耗材廠商，只要能提供貨源、提供采購途徑，統統歸總到物流中心。并且，過年期間絕不間斷，否則，年后會迎來巨大的采購壓力，備貨將變得異常困難?！?/p>

兵貴神速。

1月18、19日這兩天到庫的物資，有500套防護服，1500個1860款及9132款3M口罩，60套面屏，100副護目鏡，16套全面型及半面型呼吸器，以及一批過氧化氫噴霧?！鞍讼蛇^海各顯神通，凡是防護物資，有什么就要什么，能囤就囤?！?/p>

一家外科口罩供應商快要離開上?；丶疫^年，最后一趟車在兒科醫院卸了貨就走了。臨走前，他對陶麒麟說：“陶老師，庫房里什么貨都沒了，能給你的都給你了。”

一家生產過氧化氫噴霧的廠商，剛生產出樣品在醫院試用，準備2月份正式銷售，陶麒麟得知消息立刻聯系到廠商，購買了所有的存貨。

過年后，果然形式嚴峻，被陶麒麟搬空庫房所有存貨的供貨商，此時都給他發來微信，佩服他在年前的當機立斷，“眼明手快，看到任何一種消毒防疫類的產品，就風卷殘云，他們是這么形容的?！?/p>

要獲取物資，除了聯系貨源，另一個難題就是運送?！拔锪鞫纪Ａ?，只能自提，自己開車去拿，哪怕只有一箱200個口罩。”陶麒麟說，此時什么都顧不上了，就是“搶”。

轉眼過年了。

由于年前的大量備貨，陶麒麟的壓力減輕了一些，但他沒有絲毫松懈，他思考的是：需求每天都在變，傳染科或門急診的特殊物資需求如何保證，物資能夠及時配送給他們嗎？這個年怎么過？等年過完了再聯系物資嗎？當然不能等。 

陶麒麟沒有在家過年，天天駐守在醫院。

這個年，不管初一初二，他每天都在咬著牙打電話，同供應商一個個聯系?！拔矣X得，有些供應商雖然離開上海過年了，但庫里可能還有余貨，有些廠商愿意幫忙，有些供應商信誓旦旦，只要開了年，立刻想辦法組織貨源。但過完年，他們都不發聲音了——防護物資生產企業很多都被政府統一管理。我就是利用過年的窗口期，搶到了許多供應商壓箱底的那點庫存，把僅有的防護物資都拿到了手里?！?/p>

3

過年的“泡面”

此次醫院防疫物資的來源，事實上有三個渠道，一是靠供應商，二是市衛健委調配，三是社會捐贈。

作為本次新冠肺炎收治的定點單位，防護物資第二個來源是上海衛健委的分配物資。衛健委根據醫院實際情況調撥物資以供使用。為了領取這些物資，陶麒麟也大費心思，動足腦筋?！皠倓傞_始調撥的時候，許多物資是市政府從海外采購的，存放在奉賢、嘉定等上海郊縣的倉庫里，醫院只有商務車，一次也裝不了多少。所以我每次都和醫院的司機開車同去，一來物資較多，怕一輛車裝不下，二來怕找不到對接人、或者由于物資緊張拿不回來，這是我最擔心的。”

順利的時候，一路陽光；不順利的時候，這一趟就愁云密布。

大年初三，陶麒麟去嘉定豐饒上藥物流集團公司倉庫提貨，那是衛健委特批給兒科醫院的物資，有8箱防護服，1150個N95口罩。到了那邊，負責人說沒看到提貨單，于是打電話協調，反饋后又重新確認，最后驚動了物流集團領導。

“一個上午沒能拿到物資，我和司機說，今天拿不到我就不走了。中午準備吃飯，因為疫情，附近沒有店鋪開門，最后終于找到一家小賣部，買了兩碗方便面，跟老板娘接了點熱水，一人一碗泡面就對付了，過年吃泡面，一生可能就這一次。等到下午兩點，終于協調好了，簽了字把物資裝回來。” 

陶麒麟表示，目前各家企業陸續復工，衛健委調撥給醫院的物資相對多了不少，配送能力也逐步恢復，上海各家醫院感覺物資緊張的情況有所緩解，身上的壓力已經減輕不少。在物資能堅持得住的情況下，陶麒麟決定暫時不向衛健委提出申請了。他說，物資全國都缺，在能夠堅持的情況下，就按照國家標準、醫院標準，使該防護的醫護人員得到應有的防護，普通防護用外科口罩就夠了，把緊缺物資留給更需要的醫院。 

物資的第三個來源，就是社會各界的捐贈。

疫情爆發以來，社會各界愛心人士，包括團體、個人，都發動了對醫院的捐贈。一家日本企業，捐贈了大量的防護服、口罩、面屏和膠靴，質量都非常高。陶麒麟和兩位司機開了三部車，親自去浦東機場接物資，在機場，他和日企代表見了面，大家雖然語言交流略有不暢，但彼此問候，內心感激。

陶麒麟介紹說，目前物流中心每天都有捐贈物資日報表，一是按照醫院的要求嚴格發放，二是要給捐贈人一個明確的答復，表示捐贈物資確實是用在了最需要的地方。

4

暖心管家

作為物流中心的主任，陶麒麟坦言，這個崗位就是醫院的管家?！拔覒蚍Q，物流中心有年紀大一點的、管庫房的女同志，就是管家婆；而我自己，就是醫院的物資當家人，事無巨細，得把這些物資管好，才能保證大家的正常使用。”

疫情期間，除了保證醫療物資之外，物流中心還要滿足醫院職工的日常生活需求。疫情造成了生活節奏的變化，但隔離病區和傳染科的幾位護士，還是決定暫時住在醫院里，把自己完全隔離。陶麒麟就想著，劃定一些區域給她們休息，想法子采購了沙發床、被褥?！白鳛榇蠊芗?，只能面面俱到，小事不小，責任重大?！?nbsp;

現在，從物資本身來說，陶麒麟的壓力得到了很大緩解，“當家人”的工作重心，轉移到對物資的妥善管理和合理分配。

“要按照醫院提出的不同崗位防護的要求，進行重新調整，物資管理部門要在評估現有物資水平、確保醫院安全的前提下，加強對物資的管理和發放，不斷提升防護水平，保障醫院每個人都‘應防盡防'，對全體員工提供切實到位的防護?！碧征梓脒@樣表示。

 【口述實錄】

唐曄：陶主任，就在疫情還沒有大爆發的時候，您已經開始布局了，非常佩服您有這么敏銳的直覺和執行力。

陶麒麟：謝謝。我的優勢在于，我是心胸外科的醫生，經歷過2003年的SARS。那時候年資很低，但記憶猶新，記得有同事在隔離病房甚至寫了遺書。因此，在剛聽聞新冠肺炎時，馬上查文獻，第一反應就是：這也是一種冠狀病毒，和非典有很強的同源性。一旦意識到嚴重程度和危險性，壓力也就馬上來了，那天的科主任動員會，我承受的壓力可能比在座所有人都大。

唐曄：這是一場生死考驗，正逢春節來臨，如何說服您的同事留下來一起堅守呢？

陶麒麟：原本我自己也準備回安徽老家過年，17日的會議結束之后，我立刻就把計劃取消了。而且當天就跟大家說：所有人取消春節探親和旅行，這沒有什么好討論的。我相信，大家都有很高的思想覺悟。因此，整個物流中心沒有人外出，11個人全員待崗，每天都有人在醫院，我也天天來。作為醫院的物資部門，平時的工作是做好保障，我們永遠是幕后英雄。但在關鍵時刻，我們這個部門一定要拿得出手。防護一旦缺失，就是不可估量的后果。  

唐曄：這場戰疫物資儲備戰，口罩是最緊缺的，咱們的使用情況如何，聽說我們有一種口罩是有備而來，您能介紹一下嗎？

陶麒麟：是的，現在醫院的口罩什么顏色都有，只要符合規定，符合我們院感科的防護標準，各種口罩我們都接受。至于有一種口罩我們庫存比較豐富，那就要數外科口罩了。常規醫用口罩分為普通醫用口罩和醫用外科口罩，兒科醫院一直保持著平戰結合的理念——平時和戰時要保持同樣的態度對待，經過院感科和物流中心共同努力，我們平時全院都推廣外科口罩，覆蓋了大部分的臨床部門。所以年前都做足了儲備，有著充足的供貨保障，這一點也會減輕我們的壓力。

然而，N95口罩真的不容樂觀。原來N95口罩每個月也就領掉一兩百個，一年一兩千個，這已經成了常態。但現在一天200到250個。醫院第一時間就出臺了不同崗位人員防護要求，在物資緊缺情況下，一定按照醫院的規定，決定哪些部門要用N95口罩、哪些部門可以用外科口罩。全體員工也知道物資狀況，該省的要省，在防護到位的基礎上，盡量節約使用。

唐曄：醫護人員每天領取防護用品，都有嚴格規定嗎？

陶麒麟：的確如此。一是看防護要求，二個看數量。比如口罩，我們先根據具體崗位決定需要外科口罩還是N95口罩，再看實際的出勤人員人數，四小時換一個。再比如防護服，崗位不需要防護服的，就不能給予，不能因為擔心就無節制使用，物資全國都緊缺，可能我們醫院省一件，其他醫院就多一件。所以大家都要節約使用。 

唐曄：親歷這場戰疫，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陶麒麟：全民皆兵。從家庭層面來說，嚴格按照國家的規定，盡量不出門，自我隔離；從醫院層面來說，所有部門都動員起來，眾志成城、全力以赴，不僅是為了醫院，更是為國家疫情防控的總需要。這次疫情，我們的物資在這一兩周就快速進入一個可以打持久戰的狀態，我感覺全院都在幫我籌集物資，特別感動。比方說，徐書記、黃院長親自在拉捐贈；風濕科的孫醫生，和同學一起組建了一個校友捐贈協會，問我要什么，他們就去找，還真的找到了一種質量高的面屏，防護效果相當好；前天晚上在這里接物資的時候，許多工人師傅自發過來幫忙。

“為了國家”，這四個字，有時候真的不是一句空話，是非常實在的。人這一生，總有一些東西是值得你全力以赴、奮不顧身——那就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民族。作為醫學工作者，我已經看到了曙光，那是全國人民共同努力的結果。

唐曄：您覺得目前醫院的物資儲備，可以扛多久？

陶麒麟：按照目前的物資儲備，我們至少可以應付兩個月。但我個人認為，在上海市嚴防嚴控的管理下和全市所有醫務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這場戰“疫”離全面勝利不遠了。

唐曄：從1月17日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對于您的堅守，家里人支持嗎？  

陶麒麟：我太太也是黨員，女兒是高中生，她們非常理解我。那天按照捐贈方的要求，要找個醫生穿一下防護服，拍一張照片，我就穿了防護服，用手機拍了一張，女兒看到了，說好帥，將來也要做醫生。女兒一直很向往成為一名醫生，我也很支持她。 

唐曄：這次疫情過去了，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陶麒麟：我想好好在家里睡兩天覺。雖然從上個周末開始，我已經覺得壓力輕了，這兩天就沒再到醫院來值守，但一躺下來腦子里全是事——整個物資走向怎樣、怎么分配等等，以前并沒有在特殊時期的一個成文的規定，我想，要借著這次事件，逐漸形成一套應急的制度和機制，把部門應急管理制度和捐贈管理制度都進一步梳理和細化，然后推而廣之。哪怕將來再發生公共衛生應急事件，我們可以有制度、有流程、有章可循，讓每個員工都知道該怎么做。

總體來說，從采購角度上，讓各個病房都備好傳染病應急的物資，物資部門再做好事先的庫存儲備工作，所以這次疫情結束之后，就要跟院感、感染科的專家們一起商量，怎么備，多少的量，加強這方面的意識。當年SARS的時候，大家都戴紗布口罩，穿的隔離衣都是布的，防護物資不像今天這么充沛，現在，怎樣把這些可以應用的物資都做好儲備，在發生關鍵疫情的時候拿得出去，保護我們的醫務人員，這是非常重要的。

采訪/唐曄  編輯/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