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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好書|《安妮在工作》:一部非正式的美國文化藝術斷代史
【刊前語】
目前,新冠肺炎病毒的疫情似乎還遠遠沒有盡頭。喧囂暫歇,個人時間在疫情面前仿佛“被拉長”,迫使我們不得不去“思考”:也許是更具體瑣碎的規劃,也有可能是更具哲學意味的——人類如何看待自身,人與自然如何平衡發展……我們試圖從影像中——從影像的歷史中,從影像的細節中去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并邀請了來自各行各業的影像從業人員、愛好者們為我們解讀觸動他們的那一本攝影書籍——是什么原因、在什么境況下被打動、受到啟發。
周仰(攝影師、譯者)
第一次聽說安妮·萊博維茨這個名字大概是2009年,那是關于她“破產”的新聞,后來看到了她在凡爾賽宮拍攝時裝大片的現場錄像片段,對于她作為攝影師的架勢倒是很有印象。作為一個前新聞系學生,我原本對名人和時尚攝影師不怎么感興趣,卻在2012年鬼使神差地接手了萊博維茨的工作自傳《安妮在工作》的翻譯任務,2018年,該書在全球發行增補后的第二版,我也再次受到委任翻譯了新增的兩章,并將第一版譯文進行了修訂。


大約是2012年春天,我偶然在微博上看到北京美術攝影出版社在為《安妮在工作》(第一版)招募翻譯的信息,會留意到這位名人攝影師,其實是因為一則八卦。某次網上瀏覽時,我偶然發現萊博維茨是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戀人。記得我讀到的那篇文章提到,在2004年桑塔格去世后,萊博維茨為她的愛人拍攝了最后的肖像。在桑塔格生前,她們并沒有正式公開關系,某一次在書店里翻到萊博維茨另一本作品集《一個攝影師的生活:1990-2005》(Annie Leibovitz: A Photographer’s Life 1990-2005)的前言,開頭寫兩人去旅行的細節,“蘇珊有著巨大的好奇心,她迫切地需要去經歷、去冒險??每當她寫完一本書,她都要用旅行犒勞自己。我們總是討論下一站去哪里。(她生前)最后一個目標是亞馬遜雨林,但她沒能去到那里。”站在書店里讀這些段落,我被她飽含感情的文字迷住了。因此拿到《安妮在工作》原版書的第一件事,是去找關于桑塔格的段落,遺憾的是這本工作筆記中并沒有大篇幅敘述她們的故事,“蘇珊”這個章節只有簡單內斂的四行字,隱隱透露出親密和傷感。

整本書的翻譯讓我對安妮·萊博維茨這位攝影師有了新的認識——或者不如說,更全面的認識。1993年,萊博維茨在桑塔格的鼓勵下,來到被圍困的薩拉熱窩,與以身犯險在那個城市聲援民眾的桑塔格等知識分子一起,見證了當地人如何盡最大的努力維持生活的原樣。這段敘述讓人驚訝,因為現在我們提到萊博維茨多半立刻想到那些具有奇幻色彩的時裝大片、《名利場》雜志封面上懷孕中的黛米·摩爾全裸的肖像或者1980年列儂和小野洋子的最后一張合影……事實上,我們總是記得巔峰而不記得開始,在這本回憶錄中,關于萊博維茨的攝影生涯可以再往前追溯十年,1970年是她職業攝影師生涯的開端,那年春天,學生們通過罷課抗議美國入侵柬埔寨,這些活動很快升級成暴亂,萊博維茨在舊金山和伯克利的這些反戰集上拍到的照片成了她第一次在媒體上發表的內容。因此,薩拉熱窩和之后的盧旺達,并不是她拍膩了明星去尋求刺激,而是回頭尋找自己的過往。


在書中,除了人們熟悉的大制作時尚照片,萊博維茨還展示了許多不同的風格,剛剛開始為《滾石》雜志拍攝封面時的實驗性肖像;用自然光為詩人、作家和其他藝術家拍攝的誠摯照片——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1996年她為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拍下的一張黑白肖像,沒有復雜的場景,拍攝對象直視鏡頭,顯得坦率而又脆弱。在第二版中新增的最后兩章中,她提到了自己開始探索地點的精神。在之前的拍攝中,她大多數情況下都在拍人,而如今卻將鏡頭對準了有著獨特意義和歷史的場所,這些照片也一反她過往的風格,顯得格外簡單動人。




“如果你受委托或者為雜志拍攝,總是帶著某些議程。為在乎那些委任拍攝,但也希望嘗試不帶那樣的壓力來創作。為想要僅僅因為自己看到某個畫面而去拍攝。”——《安妮在工作》,第198頁



苔絲·加拉赫和羅伯特·佩恩·沃倫肖像中的基本概念來自他們自己的詩,閱讀他們的作品是拍攝前的功課。同樣,我拍攝舞蹈演員之前,一定會先看他跳舞,拍音樂家之前會先聽聽他們的唱片。”——《安妮在工作》,第55頁
某種程度上,萊博維茨可算是職業生涯最順暢的攝影師之一,放到現在,有哪個新人能一入行就跟著最一線的傳奇記者去報道總統卸任和火箭發射?在她出道的20世紀70年代,已經過了報道攝影的黃金年代,但在電視成為主宰媒體以及各種新技術的沖擊到來之前,攝影還有差不多20年的風光;文化上,爵士、嬉皮、垮掉的一代,這些巨大浪潮趨于平靜,萊博維茨認為她錯過了最好的時期,但她至少還記錄了滾石樂隊的傳奇,拍攝了數不清的一線藝術家、音樂人和影星。某種程度上她這本筆記算得上一部非正式的美國文化藝術斷代史,對我來說,在翻譯的行為對讀者產生意義之前,它已經對我產生了巨大的意義——這是自學這部斷代史的過程。










“事件在你眼前展開,這大概是攝影最奇妙、最神秘的方面。似乎你只需要決定什么時間把相機瞄準什么地方。這是一個線性的、永不停止的過程,直到今天我感覺還是如此,雖然我不再像強迫癥一樣時時刻刻去拍攝。現在我可以靜靜地看著事件展開,只是看著。”——《安妮在工作》,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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