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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人們對寵物要比對自己還好
如果你是一名醫生,給100名患者開了同一種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三分之一的人連藥都不會去取;剩下的人里有一半不會按處方服藥,他們要么會忘記服藥,要么會提前停藥,甚至完全不會服藥。
醫生和藥劑師常常指責這類患者的不服從和不作為,他們認為把馬兒牽到水邊,它自然就應該喝水。然而,包括我在內的心理學家都對這樣的觀點持保留態度,因為我們接受的專業訓練告訴我們,不遵醫囑不是患者的錯,而是醫生的錯。心理學家認為,醫療服務人員有義務給患者提供其愿意遵守和服從的治療方式,和患者共同商討治療計劃,并且持續跟進直到治療完成——這也是心理治療師這個職業很棒的一個原因。當然,心理治療師有大量時間和來訪者共處,而其他專業人士則一邊被病患團團圍住,一邊困惑病患們為什么不愿意服藥: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難道不想早點康復嗎?
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如腎臟移植。由于腎臟捐獻者少之又少,而且只有少數捐獻的腎臟能夠找到匹配的受者,所以在接受腎臟移植前通常需要經過漫長的等待。等待的過程中,患者必須接受透析治療,將血液輸出身體,通過透析機過濾后再重新輸入身體。患者通常一周需要做1次以上透析,每次持續數小時。這種治療方式雖然有效,但是過程很辛苦,所以沒人愿意一直做透析。
器官移植的并發癥之一是排斥反應。雖然移植的器官對你的生存至關重要,但你的免疫系統還是會排斥這個外來的部分。因此你必須服用抗排斥藥物來削弱免疫系統,而這又會讓你更加容易被感染。大多數人都愿意做這筆交易,不過即使可以使用抗排斥藥物,排斥反應也依然是個常見的困擾,而這背后的原因竟然是很多患者不按照醫囑服藥。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腎臟衰竭危及生命,透析治療很痛苦,器官移植手術需要漫長等待,手術不僅昂貴而且風險很高,可是,最后導致功虧一簣的竟是患者不愿意服藥,他們這一行為真是令人無比費解。
公平地講,很多人的情況其實很復雜。許多接受器官移植的人都是獨身一人,或者同時被多種疾病困擾;可能面臨著失業或家庭問題,也可能患有抑郁癥或者其他損傷認知功能的心理疾病。他們或許不太信任醫生,或許不理解服藥的必要性,抑或他們只是為了減少花銷而省著吃藥,以至于導致藥物失效。
但是,讓我們做個有趣的假設,如果是你的狗生病了,獸醫給它開了藥,之后你會怎么做?你完全可以對獸醫抱有一樣的不信任態度,但你還是帶著心愛的寵物去了寵物醫院,這說明你是在乎自己的寵物的,甚至比在乎自己還要多。在遵醫囑服藥的問題上,人們對寵物要比對自己做得好。這種情況令人難以置信,而且就連你的寵物也會認為這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它是愛你的,希望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世界的本質:混亂和秩序
想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先回顧幾個古老的基本假設。這些古老假設與現代科學的假設有著天壤之別。現代科學的真理直到500年前才因為培根、笛卡爾和牛頓的研究成果而逐漸清晰,在此之前,人們不是通過科學視角去理解世界的,這就好比在天文望遠鏡發明之前人們無法清晰地觀察月亮和星星一樣。
在遙遠的過去,人們更傾向于從生存的角度去理解世界。
科學誕生之前,我們對現實有著不同的理解,即存在是由行動而非靜止的物體構成的。存在更像是以我們為主角的故事或者戲劇,每時每刻在我們的意識中顯現。存在就好比我們講述的關于生活或個人意義的人生故事,或者是小說家為了讓人物活靈活現而描繪的事件。
主觀體驗雖然包括樹木和云朵這些客觀實體,但它也更關乎情緒、夢,以及饑渴、疼痛等生理體驗。從古老而戲劇化的角度來看,這些主觀體驗才是人類生活中最基本的元素。而且,即使是今天的還原主義,也無法將它們簡化為獨立的客觀存在。以痛苦為例,沒人能否定它的存在,因為我們體驗的痛苦都非常真實。痛苦的重要性超過了物質的重要性,我相信正因為如此,世界上的眾多信仰才會將人生中的苦難視為有關存在的永恒真理。主觀體驗更適合被比喻成一部小說或電影,而不是對物理世界的科學描述。存在是我們經歷的戲劇化體驗,是父親過世所帶來的獨特而又深刻的悲痛,而不僅僅是醫院資料里新增的一條死亡記錄;是第一次失戀帶給你的痛徹心扉;是希望破滅帶給你的萬念俱灰;是孩子功成名就帶給你的喜出望外。
科學視角里的物質世界可以被分解到分子、原子甚至夸克等最基本的元素。經驗世界其實也存在一些原始組成,它們通過彼此互動書寫了人生的戲劇。
這些成分一個是混亂,一個是秩序,還有一個則是調和混亂與秩序的過程,即所謂的意識。
混亂和秩序的無盡糾纏讓人們質疑存在的意義,絕望地舉手投降,并迷失自我。而對意識的恰當理解又可以為人們指明走出困境的方向。
混亂的本質是無知和未知,它永遠都在無限延伸,超越所有已知狀態、思想和學科的邊界。混亂是外來的陌生人,是夜晚草叢中的沙沙作響,是床下的“怪物”,是母親隱藏的憤怒和孩子的病痛。混亂是你被深深背叛后體驗到的絕望和恐懼,是世界崩塌之后的樣子,是夢想、事業和婚姻的終點,是神話傳說中鎮守黃金的惡龍所在的地府。
在混亂中,人們會失去所有的方向和判斷。混亂代表了所有的未知和不解。混亂也是世界誕生之前的混沌潛能,而人們也會不斷從混亂中迎來人生無常。混亂是自由,令人畏懼的自由。
相比之下,秩序則是已探索的領域。它是源遠流長的支配等級和社會結構,是人們為了適應社會做出的進化。秩序是部落、宗教、火爐、家與國;它是有孩童玩耍的溫暖客廳,是國家的旗幟,是貨幣的價值。秩序是你腳下的地板,今天的計劃,偉大的傳統;是教室里成排的桌椅,是準時出發的火車;是日歷和鐘表。秩序是人們戴上的社交面具,是文明的陌生人聚集時的客套,是謹慎維護的脆弱邊界。秩序是一切順心如愿,心想事成。但有的時候秩序也是過度強調確定性、統一性和純潔性時的暴政和僵化。
在秩序的領域里,一切事物都會按照既有的規則進行,不受意外的侵擾。人們天生喜歡秩序,在秩序中人們可以做長遠打算,感到穩定、平靜和自信,因此我們都傾向于留在熟悉的地方,堅持已有的思想觀念。
當擁有忠誠和值得信賴的盟友時,你是處于秩序之中的,但如果被他們背叛和出賣,你就會從敞亮、清晰的白晝墜入混亂、絕望的黑夜;當你效勞的公司業績開始下滑,你的工作有可能不保時,你也會有同樣的體驗。當你填好納稅申報單時,那是秩序;當你被審計時,則是混亂——而大多數人寧可被搶也不愿被審計。紐約雙子塔倒塌之前是秩序,接下來混亂降臨,每個人都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不確定性,正確的問題不是什么倒塌了,什么還依舊矗立才是最重要的。
當你在厚實的冰上滑行時,那是秩序;當冰面破裂,你落入水中時,則是混亂。《指環王》作者托爾金筆下的霍比特郡是有秩序的,那里和平、富饒,即使對天真的老實人來說也是宜居的;相較而言,被惡龍史矛革占據的矮人地下王國則是混亂的。混亂也是匹諾曹為了拯救被鯨魚吞噬的父親而潛入的海底深處,這是他作為一個木偶此生最大的挑戰,完成之后他才有可能變成真正的人類,才能將自己從謊言、掩飾、傷害、沖動和極權主義中解救出來,成為世界上一個真實的存在。

秩序是婚姻的穩定性,它通常由過去的傳統和你對傳統的期待所支撐;混亂則是你發現配偶不忠后關系的崩塌。混亂是日復一日的習慣和傳統崩潰時,我們像散開的書頁一樣自由下落的感覺。
秩序源自生活中的隱形規則,這些規則組織起了你的體驗和行為,確保事情有序地進行。而當悲劇突然降臨,或者邪惡原形畢露時,即使是最熟悉的家也會變得陌生和混亂。意外發生時,你就已經處在不同的時空里了。雖然你所處的空間可能是一樣的,但別忘了我們同時活在時間和空間里,所以即使是最熟悉的地方也往往隱藏著意外。比如,當你開車駛過熟悉的道路時,剎車有可能因為老化而失靈;當你信步街頭時,原本健康可靠的身體可能會因為突發心臟病而變得不再可靠;友善的老狗有可能咬人;值得信任的摯友有可能撒謊;新的思想可以摧毀熟悉的確定性。這都是真實無比的事情,因而不可被忽視。
混亂出現時,大腦會做出極為簡單、迅速的反應。當我們的祖先還住在樹上,需要隨時提防蛇的突襲時就已經演化出了這套神經回路。首先會有身體的本能反應,然后是后來進化出的更為復雜緩慢的情緒反應,最后才是更加高級的思考過程。這些反應都是自動的,反應速度越快,越接近本能。
人格與男女
混亂和秩序是生命體驗的兩個最基本組成,不過它們并非實體。實體屬于沒有意識的客觀世界,混亂和秩序則不一樣,人們通常將它們理解為人格,這一點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只是現代人不太注意得到。
人們不是先感知混亂和秩序然后再將其人格化的,除非人們先感知到了客觀事實,然后再推理其意圖和目的。但這并不是人們感知世界的方式,人們在看清楚一樣東西是什么之前可能就已經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了。比如,我們會在知道一個東西是工具的同時或者之后,才感知到這個東西是一個物體。人們在感知物體的客觀屬性之前就已經賦予其人格屬性了,尤其是在感知其他生物的行為時。當然,人們也會把無意識的客觀世界視為擁有目的和意圖的生命體。這種行為來自被稱作“超敏能動性探測器”(hyperactiveagencydetector)的心理機制。長久以來,人的進化都是在高度群居的環境中進行的,所以原生環境里最重要的是人格,而非事物。
人類在進化中演變出了對人格的感知能力,這些永續存在的人格形式可以預測,也有分類和等級。
比如,人格的性別之分其實在10億年前就有了。在多細胞動物開始進化前,生命就已經分裂成了雙性。8億年后,精心照顧幼崽的哺乳動物出現了,所以“父母”和“孩子”的分類已有2億年歷史,這比鳥類和花朵的歷史還要長。這么長的時間足以讓性別和親子等元素融入環境,根植于知覺、情感和動機結構中。
人的大腦是高度社會化的,因為其他生物,尤其是其他人類對我們的生存和繁衍極為重要,可以說他們就是我們生存環境的一部分。達爾文主義認為自然就是現實,環境就是選擇。環境無法被基本原則所定義,它并非被動存在。現實就是我們在生存繁衍的過程中所要面對的一切,這當中包括他人的存在、他人對我們的態度,以及他人歸屬的社群。
人類的腦容量隨著進化不斷增加,這讓我們演化出了好奇心,讓我們對周遭的世界越發地關注和好奇,并且最終將家庭和社群之外的存在理解為客觀世界。這里的存在不光包括未探索的物理空間,也包括我們理解范圍之外的一切。由于人類的大腦太習慣于關注他人,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用自帶人格分類的社會化大腦面對未知、混亂的非人類世界。由此就出現了錯誤的陳述,即當我們這么做時,使用的是當初進化了的類別來代表前人類時期的動物世界。
人的心智遠比人類古老,人格的分類遠比人的物種古老,它甚至都不是來自人類出現前的動物社會。所有分類當中,最基本的就是男女性別之分,就讓我們將這個創造性的對立結構當作理解世間萬物的出發點好了。
已知的秩序在象征意義上與男性對應,也就是太極圖中的陽。這或許是因為人類社會的主要等級結構是男性化的,而其他物種,如與人類在遺傳和行為上最接近的黑猩猩也是如此。在人類歷史上,男性也一直都是城鎮的建設者,如工程師、石匠、瓦工、伐木工和機械師等。秩序是審判者、記賬者和執法者,是和平時期的軍警、政治文化、企業環境和體制。它是“大家經常說”里面的“大家”,是信用卡、教室、超市收銀臺的等待隊列,是紅綠燈及通勤者熟悉的路線。秩序受到沖擊并失衡后會體現出強大的毀滅性,出現諸如強制遷徙、集中禁閉和意識湮滅的整齊正步等可怕情景。
未知的混亂在象征意義上與女性對應。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們所知的一切最初都來自未知,就好比所有人都由母親生下。混亂是母親和萬物起源,它也決定了思想和交流當中什么被關注、什么最重要。從積極的角度來說,混亂代表了可能性、思想之源,以及妊娠生育的神秘領域。從消極的角度來說,混亂是洞穴中不見五指的黑暗或者路邊的事故,它像是護子心切的母熊,會把你當作潛在的掠食者撕成碎片。
混亂也是性選擇的壓迫力量。女人對配偶十分挑剔,雖然她們的近親雌性黑猩猩并非如此。大多數男性達不到女性的擇偶標準,所以約會網站上的女性認為85%的男性吸引力都低于平均值。正是這個原因,人類的女性祖先是男性祖先數量的兩倍。從古至今,所有的女性平均每人都有過一個孩子,而所有的男性里有一半平均有過兩個孩子,另一半則沒有后代。女性代表的自然拒絕了半數的男性,而對男性來說,每次表白被拒,無疑都是在與混亂正面對決,而每次對決都會產生毀滅性的影響。女性的挑剔也使得人類的進化比近親黑猩猩和兩者共同的祖先加快了很多。
女性說“不”的癖好是人類進化當中最具決定性的力量,這賦予了人類創造性、智慧和直立行走能力。
自然界則會像女性一樣說:“年輕人,你作為朋友挺好的,但是以我目前對你的了解,你的基因不適合繼續傳播下去。”
最重要的宗教符號都將其意義建立在這種二元區分上。比如,猶太教的大衛星就是由向下指的女性三角形和向上指的男性三角形所組成;印度教里代表男性的林伽(lingam)和代表女性的約尼(yoni)也是一樣;古埃及人將冥王奧西里斯(Osiris)和生命女神伊西斯(Isis)以一對尾部纏繞的響尾蛇形象呈現;在中國,這個符號也被用來描繪創世神伏羲和創世女神女媧;基督教則用了更為人格化的表現方式。

人類大腦在形態學層面的結構也體現了二元性,我認為這種二元性恰恰是人類對性別對立這種準達爾文式現實的適應。偉大的俄羅斯神經心理學家亞歷山大·魯利亞(AlexanderLuria)的學生埃爾克諾恩·高德伯格(ElkhononGoldberg)曾直截了當地提出,大腦皮層的半球式結構反映了未知、混亂的新穎性與已知、秩序的常規性之間的劃分。高德伯格并沒有像我一樣參考眾多反映這個世界結構的象征符號,但這更好,因為同一種想法從不同領域的調查結果中呈現出來時會更有說服力。
平衡熟悉與未知
我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但我們不知道自己知道。每個人都可以立刻領會秩序和混亂、陰和陽這樣的描述,也都可以體會到潛藏在熟悉事物背后的混亂。因此,我們才能夠看懂《木偶奇遇記》、《睡美人》、《獅子王》、《小美人魚》和《美女與野獸》這些奇特的超現實故事。它們都呈現著已知與未知、世界與地下世界的永恒景觀。兩個世界我們都去過很多次,有時是偶然,有時是特意。
當你開始有意識地從這個角度看世界的時候,便可以理解很多事情,就好像是你的心智和理性知識校準了一樣。而且你得到的知識不僅是描述性的,更是指導性的,讓你可以通過“什么”來得出“如何”,通過“是什么”來得出“應該是什么”。如道教對陰陽的并列呈現就可以成為行為的指導,道家思想中的人生路徑由陰陽之間的交界線來代表,道就是合理的存在之道。
人們一直身居秩序,被混亂所圍繞。人們所在的熟悉領域之外充滿了未知,對秩序與混亂的恰當調和可以使人們領會到存在的意義。
從進化的角度來說,人們最為適應的不是物質的世界,而是秩序和混亂、陰和陽的二元現實,這種現實超越生活,永久存在。
人們可以通過平衡來駕馭這種二元對立:一只腳堅定地踏在秩序和安全中,另一只腳則踏在混亂、可能性、成長和冒險里。當你恰到好處地處在秩序和混亂的交界線上時,生活就會變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且充滿意義,你也會進入忘我的專注狀態。我們在這里發現的意義是最深層的本能自我做出的反應。這種意義表明,我們一方面保障了穩定,另一方面也能夠拓展生活、生產、自我和社交的空間。不論從哪個層面來說,這都是最恰當的位置。這就像是當你聽著音樂甚至隨之翩翩起舞的時候,那些可預測和不可預測的旋律都處于和諧共鳴的狀態,而你則能從心靈深處體會其意義。
混亂和秩序是所有生活經驗,甚至是所有想象經驗的基本組成部分。不論身在何處,人們總能依靠秩序來對事物做出識別、預測和利用,也總會遭遇未知和不理解的事物。不論你是卡拉哈里沙漠的居民還是華爾街的銀行家,你總有能掌控和不能掌控的事情。這就是為什么這兩類人都能理解同樣的故事,也都能接受永遠包含著混亂和秩序的現實。此外,混亂和秩序的根本現實也適用于人類之外的其他生物,因為它們都居住在自己能夠掌控的領域里,同時也被不確定的風險所環繞。
光有秩序是不夠的,當你一直穩定、安全和一成不變的時候,就無法學習到重要的新事物。但是當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超過了你的吸收能力時,你又會被混亂所淹沒。
你需要一邊依賴已知和已掌握的事物,一邊探索和學習新的東西。這樣你既可以平衡對未知的恐懼,同時又能保持興奮和投入的狀態。如此一來,你便可以掌握新的,提升舊的,并且發現意義所在。
本文摘自《人生十二法則》(【加】喬丹·彼得森/著 史秀雄/譯,浙江人民出版·湛廬文化2019年11月版),澎湃新聞經授權刊載,標題為編者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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