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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和伊朗

作者：德克薩斯紅狼 編輯：Thomas

伊朗歷史源遠流長，其境內也存在著不少知名的歷史古跡，是世界上知名的歷史古國。不過有意思的是，無論是中國古代史還是歐洲古代史中，對這個國家基本是以“波斯”來稱呼的。

事實上，伊朗人從古至今就從沒稱呼自己為“波斯”過，這個“波斯”恰恰是外國人對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稱呼。直到1935年，國際上才遵循該國政府的意愿，統(tǒng)一改稱“伊朗”。

▲雅利安人的遷徙路線假說之一

伊朗和波斯兩個概念很多時候是重合的，但總體而言，“伊朗”這一概念的范圍要大于“波斯”。比如說從民族角度而言，國際上一般仍稱呼當代伊朗的主體民族為“波斯族”，而具有伊朗國籍的，則以“伊朗人”稱呼。那么為什么這個國家要把通行國名從“波斯”改名“伊朗”呢？那就不得不說伊朗和古代雅利安人的淵源了。

一、雅利安人的后裔

18世紀后期，英國殖民印度時期，一位學者威廉·瓊斯在學習當地語言過程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波斯語、梵語和以希臘語為代表的多種歐洲語言之間的相似性。這種相似性讓他相信，梵語和拉丁語、希臘語存在著同一祖先。

同時歐洲學者還發(fā)現(xiàn)，印度教經典《吠陀》和伊朗祆教經典《阿維斯陀》中都自稱為“雅利安”，因此歐洲人在當時把一些具有相似特征的伊朗地區(qū)語言和印度地區(qū)語言統(tǒng)一歸入“印伊語系”（后來語言學者們又因為歐洲語言和伊朗、印度的語言之間存在的相似性，而把“印伊語系”又擴大為“印歐語系”），而他們正是雅利安人的后裔。

▲雕塑家阿諾·布雷克制作的雕塑。這個作品反映了當時納粹黨眼里的雅利安人種理想特征。

但隨著歐洲學者在瓊斯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歐洲人接受基督教之前的宗教信仰也來源于古代雅利安人對太陽神密特拉的崇拜，因此更提出了印度人、伊朗人和歐洲人享有同一個祖先的說法。

▲古希臘古羅馬時期的密特拉崇拜，深受波斯影響

從公元前三千紀末期開始起，西起中歐東至蒙古高原的歐亞草原帶上的原始居民因不明因素，紛紛南下，一部分進入了歐洲，另一部分則南下進入西亞、中亞、南亞。公元前15世紀左右，一批草原來客逐漸進入伊朗高原定居，而他們就自稱是雅利安人。

▲早在雅利安人進入伊朗高原之前，這片土地上就已有原住民——埃蘭人定居，其也是出現(xiàn)在伊朗的最早文明

到公元前7世紀，古伊朗的原始居民埃蘭人因國力衰頹，被兩河流域能征善戰(zhàn)的亞述人所滅。埃蘭人亡國之后，遠道而來的雅利安人迅速崛起，成為了伊朗高原上的新主人。

隨著兩河流域亞述帝國的不斷擴張，進一步蠶食周邊小國的領土，其中一支被成為米底人的雅利安人被迫走向了聯(lián)合，建立了雅利安人在伊朗高原的早期國家。

▲今伊朗的法爾斯省

進入伊朗高原的雅利安人，除了米底人之外，還有一支部落長時間定居于伊朗高原西南部的法爾斯地區(qū)（Fars）。由于古希臘語和古波斯語的不同發(fā)音，古希臘人就將這只雅利安人部落居住地法爾斯稱作“Persia”，這也是當今“波斯”一詞的詞源。而自稱為雅利安人的波斯人，則一直使用“伊朗沙赫爾”稱呼自己的國土，意為“雅利安人的家園”。

不過在伊朗歷史上，無論是埃蘭時代還是米底時代，都沒有被遠方的希臘人稱呼為波斯，“波斯”最終成為伊朗國家的代稱，是從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居魯士二世統(tǒng)一伊朗高原，建立波斯第一帝國開始的。

▲居魯士大帝之墓，但是遺體已經不存在

二、三大波斯帝國的興起與滅亡

公元前559年，波斯人部落的居魯士二世統(tǒng)一了古波斯諸部落，幾年后成功覆滅米底王國，并成功加冕為“四方之王”，成功將伊朗高原上的兩大雅利安部落聯(lián)合在一起。隨著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一路開疆拓土，希臘人逐漸把波斯民族在伊朗的祖居地作為整個國家的代稱，并把“波斯”一詞傳播到世界各地。

▲阿契美尼德王朝最大疆域

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國力和疆域，在大流士一世時期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形成了東起印度河流域，西至希臘地中海沿岸，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橫跨歐亞非三個大陸的國家。

▲亞歷山大大帝帶領大軍東征的動機之一，便是為波斯曾入侵希臘一事復仇

強盛時期的阿契美尼德王朝統(tǒng)治者多次發(fā)兵地中海世界的希臘以開疆拓土，結果常年累月的戰(zhàn)爭嚴重損耗了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國力。

公元前4世紀中期，馬其頓王國在天才軍事家亞歷山大大帝的領導下，成功將希臘城邦納入其統(tǒng)治，隨后開啟了波瀾壯闊的亞歷山大遠征運動。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末代國王，面對亞歷山大的精兵強將和杰出領導，無力抵擋，最終身死國滅。馬其頓王國在亞歷山大去世后，迅速分崩離析。這時，亞歷山大部屬開創(chuàng)的塞琉古王朝繼承了大部分波斯領土。

▲亞歷山大大帝死后，他的繼業(yè)者和繼業(yè)者的子嗣們?yōu)闋帄Z亞歷山大所留下的廣大領土而陷入一連串紛爭

公元前3世紀中期，伊朗高原東北部，具有和波斯人相近族源的帕提亞部落逐漸崛起，并取代塞琉古王朝成為羅馬帝國在地中海東岸擴張的勁敵。但由于帕提亞王朝常年和西方的羅馬帝國和東方的貴霜王朝征戰(zhàn)，因此也消耗了大量國力，故到公元3世紀前期，帕提亞被自視為阿契美尼德王朝繼承者的薩珊王朝所取代。

薩珊王朝統(tǒng)治時期，伊朗高原的社會文化和對外貿易得到了進一步提高，并成為東亞和地中海世界交流的中轉站。建筑、文學、藝術在薩珊王朝時期，均有迅速的發(fā)展。薩珊王朝強悍的軍事作戰(zhàn)能力，也成為了拜占庭帝國在東方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薩珊波斯硬幣。當時薩珊和中國保持了較為密切的聯(lián)系，兩國文化藝術交流較為頻繁，因此國內也出土了眾多的薩珊硬幣

不過當伊斯蘭教在阿拉伯半島興起后，古代波斯開始面臨了一段黑暗的時光。公元7世紀中期，阿拉伯人征服薩珊王朝，在伊朗高原確立了自己的統(tǒng)治。波斯原有的文化藝術在外來敵人的入侵殖民之下，遭到了嚴重的摧殘。

阿拉伯人入主伊朗后，統(tǒng)治者在波斯大力推行伊斯蘭化政策。不過，波斯民族因其特具的反抗精神，并沒有選擇主流派別遜尼派，而是選擇了同樣具有抗爭精神的少數派——什葉派作為自己皈依方向。

但阿拉伯人也并沒有在伊朗高原長時間確立穩(wěn)固的統(tǒng)治。公元9世紀開始，伊朗高原上的各個民族紛紛建立起各種割據政權，長時間內沒有得到統(tǒng)一。

13世紀起，伊朗高原又先后遭到了蒙古人和土庫曼人的統(tǒng)治。經過多年的分裂和外來入侵，直到16世紀初自稱為薩珊王朝之后的薩非王朝的建立，伊朗才再度進入恢弘時期。16世紀末17世紀初，薩非王朝在阿巴斯大帝統(tǒng)治時期，國力達到巔峰，可以與東西兩強——奧斯曼帝國和莫臥兒帝國相抗衡。

▲薩非王朝時期伊朗的文化、經濟都得到了繁榮發(fā)展，波斯文化再一次在伊朗高原土地上得到了復興

三、近代伊朗的民族主義構建

不過薩非王朝的末代統(tǒng)治者治國無方，因此到18世紀初也迅速衰敗下去。此時的歐洲列強已經在全世界范圍內四處擴張殖民，而伊朗多次遭到周邊強鄰的入侵，接連割地，再度進入了內外交困的弱國年代。

▲19世紀開始，頭號海權強國英國和頭號陸權強國俄國為了爭奪勢力范圍、打破對方的單一軍事霸權，而在中亞進行了一系列斗爭，其中伊朗是雙方重要爭奪點。圖為1907年英俄協(xié)議之后的波斯

所幸，一戰(zhàn)之后，世界政治格局重新洗牌，興起了一批民族獨立國家。波斯巴列維家族的禮薩·汗在這樣的有利國際背景下，成功攫取了伊朗的統(tǒng)治權，開創(chuàng)了巴列維王朝。禮薩·汗上臺后，為了改變波斯國力孱弱的現(xiàn)實、實現(xiàn)波斯的再度復興，決心在波斯國內進行改革。

當時波斯國內，在思想上占據統(tǒng)治地位的是傳統(tǒng)保守的伊斯蘭教思想，而這顯然不利于禮薩·汗的世俗化改革。禮薩·汗為了減少改革阻力，便把民族主義作為波斯國家的官方意識形態(tài)。

▲通過宣揚民族主義情緒，禮薩·汗試圖用國王取代宗教領袖成為全波斯民族和國家的象征

出于這樣的目的，當時波斯政府開始大力弘揚古代波斯豐富燦爛的文化藝術，主張波斯的民族構成和語言文化的單一性，而伊斯蘭教則是阿拉伯人入侵后所帶來的外來文化。

對此，波斯于1934年在國內舉行了伊朗歷史上《列王紀》史詩作者費爾多西的千年紀念會。波斯政府還建立了不少圖書館、博物館等，以向廣大民眾傳播往日波斯風姿多彩的歷史文化。

▲《列王紀》記錄了從遠古神話時期到7世紀的波斯薩珊王朝滅亡近四千年的波斯歷史的史詩

除此之外，更改全國地名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去阿拉伯化、去伊斯蘭化舉措。二戰(zhàn)前期，隨著雅利安人是印歐語系民族祖先的概念成為大眾共識，納粹德國在希特勒上臺后，開始大肆鼓吹雅利安人種的優(yōu)越性。

當時波斯駐德國大使館外交官見此情景，既然波斯民族也同樣自認為雅利安人后裔，那么波斯的國名就應該改回“伊朗”。1934年12月31日，波斯政府正式公告全世界，自1935年起，它在國際上的正式國名不再是“波斯”，而是“伊朗”。

▲波斯灣周邊國家

但這并不意味著伊朗就完全放棄了“波斯”的概念，相反時至今日，古代波斯帝國強盛的榮光仍然是伊朗人民所引以為豪的歷史，即使是伊斯蘭共和國建立之后，也是如此。

2010年，伊朗政府宣布，凡是不把海灣稱作為“波斯灣”的飛機，一律不得在伊朗境內降落，并由此引發(fā)了伊朗和阿拉伯國家的新一輪的外交糾紛。不過自從古希臘時代以來，希臘人就把那片海域稱作為“波斯灣”，時至今日，諸多國際機構組織也沿襲了這個說法。

▲亞茲德的祆教神廟。隨著波斯文化藝術日益受到當代伊朗人民的重視，因此當下也有不少伊朗人試圖恢復古代波斯的官方宗教——祆教

雖然巴列維王朝統(tǒng)治者面對頑強的封建保守勢力，并沒有做到完全的掃清，因此幾十年后的宗教勢力得以卷土重來。導致當代伊朗世俗和宗教，現(xiàn)代和傳統(tǒng)之間的矛盾仍然十分突出。

但伊朗通過禮薩·汗的改革，初步奠定了波斯文化在其國內的特殊地位，極大地推動了伊朗國家現(xiàn)代化的進程，使得如今伊朗人對波斯的認同感也越來越高。對當代伊朗人來說，對古代波斯歷史文化的認同早已深入人心，只是為了構建一個在“波斯”概念之上的民族共同體和國家認同，才選擇了“雅利安”轉音——“伊朗”作為當今的正式國名。

除此以外，也因為伊朗在歷史有著多次被外國入侵、多次被侵略者破壞藝術文化的慘痛經歷，從而迸發(fā)出了一股不屈不撓的抗爭及精神，成為當今伊朗敢于拒絕和外部強權國家妥協(xié)、堅持抗爭的原因之一。

作者：德克薩斯紅狼 編輯：Thomas (唐)

本文為“環(huán)球情報員”長期作者原創(chuàng)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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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波斯為什么要改名成“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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