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又逢一年辭舊迎新時。此刻不論你身在何處，相信都會與家人團聚、和老友重逢。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鄉，你會有什么發現和感觸？難得的相聚，大家坐在一起又會聊些什么？

2020年新春之際，澎湃新聞推出“圍爐夜話”專題。區別于浮光掠影式的簡單記錄和宏大敘事，我們希望呈現的、似乎是碎片般的景象，但又意味深長，蘊含著這個國家的另一些細節。

文 | 陳鳴默

編輯 | 俞詩逸

夜幕下的北京城景，作者攝

大年初一寫下了這篇文章，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讓各種需要出家門的活動都被取消了，剛好就不用應付親戚們諸如什么時候結婚等過年“傳統”問題。但苦惱并不因此消失，目前現在最大的矛盾，在我和父母之間。

我想先買房后結婚，而父母覺得這個想法太落后。我與他們遠隔北京、福建兩地，關于這個話題，偶爾在微信里說起，只不過總是達不成共識。在22日回到老家的第一晚，我們又圍繞這個話題，在飯桌上爭了起來，結果還是無終。

能夠有這樣的爭論，是因為家庭經濟實力，還不足以能支撐起我在北京買房。父母表過態，如果家里有足夠的存款，肯定支持我在北京買房。只不過，我現在的收入和工作，顯然也決定了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攢夠北京的首付，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持。所以，才有了我和父母在買房問題上的沖突，本質上這就是我和父母婚姻觀上的沖突。

大學畢業即去北京工作，至今五年有余，我覺得是這五年在北京的工作生活經歷，讓我萌發了先買房后結婚的念頭，并持續至今，根深蒂固。從目前來看，我應該只會繼續在北京工作生活下去，而“談婚”也到了一個合適的時間節點，如果這個矛盾再不解決，恐怕就要成為拖著時間耽誤對方的“渣男”了。

為什么我想先買房再結婚？我先講兩個我親身經歷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某天下班，搭地鐵5號線回家。這條線擁擠度在北京地鐵前列。我在靠近車廂門口處看到了一個孕婦站著，沒有家屬陪伴。可能是因為車廂擁擠空氣差，這名孕婦孕吐了，看上去很難受。我不知道她當時內心的想法，但我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反應是，我以后要買個車。

第二個故事是我在北京5年租房經歷中的合集。第一年租房，沒經驗，租到了黑中介的群租房。中介費拿不回來自不必說，還遭遇了因房東欠物業巨額費用而導致的斷水斷電，以及其中一名合租租客多次深夜家暴甚至造成流血事件的驚嚇。第二、三年，找了正規中介和房東簽了直租自己一個住。由于房東是外地人，所以很多事情需要由我“自行決斷”。因此在一次衛生間防水影響鄰居的問題解決上，我迫于無奈，有半個月不能使用房子的衛生間，需要允許陌生的施工師傅在我上班不在家時隨意進出租住房施工一周，并且還賠償了同單元一樓住戶因施工問題導致他家“被淹”的損失3000元，等等。

這兩個故事對我而言，就是告訴我不要讓自己的生活存在不確定因素，或者說盡量把可控的變量掌握在自己手中。看到孕婦擠地鐵難受，我就想買車是因為北京雖然交通擁堵，但如果有了自己的車，起碼我就能做到讓我的愛人在懷孕時不去擠地鐵。難受時就靠邊停下，即便堵車也絕對比在地鐵中悶著、擠著要強。雖然我不想生育，但我確實就是這個想法。

這也就能夠很好解釋我為什么想要先買房。租房畢竟存在不穩定因素，這種不穩定因素的產生會是因為房東亦或中介。就如同我第二次租房的遭遇，我確實沒法硬氣去和房東說這是你的責任，因為要上班、因為沒時間耗不起，只能快刀斬亂麻的把事了了，花錢消災早點結束麻煩。

        

夜幕下的北京樓房，作者攝

我覺得我的婚姻觀念，就是要有能力承擔起家庭的責任。這個責任的最直接體現就是買房，有個屬于自己的穩定居所。然而這個觀點，在父母面前就顯得很“過時”。“作為讀過書的大學生，還要買房才結婚，現在年輕人的觀念竟然這么落后，書都讀到哪里去了？”這是父母說我的原話。這個觀念真的落后嗎？

當下，裸婚群體確實不少，但并沒有數據表明裸婚成為了風尚，成為了大勢所趨。再者，選擇何種方式的婚姻開局，都無法從數據或者道理上形成邏輯自洽，來證明這一方式是否觀念落后。這些年，我自己聽過太多的“感情好，一切都不重要”的雞湯，但在我眼里，反復強調“感情好”，就和所有男生時不時作出的承諾一般，就是個笑話。我只想盡可能做到、做好，少去畫餅。

不過這似乎并不被父母理解。父母給我描述過他們生我時的困難生活情形，而我也確實想起我的童年是缺少零食什么的。父母的描述給我的感覺就是：結婚、生育，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理所當然，只需要面對，不需要考慮后果，走一步看一步。所以父母就覺得我應該是擁有先進的觀念，兩個人在一起感情好，然后去一點點奮斗。

這樣的婚姻觀，我不太認同。一點點奮斗不假，但還應該有所基礎，有所準備。婚姻意味著責任，這句話毋庸置疑。領了小紅本，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為了愛情而領證，從法律關系上說，意味著今后所有的壓力都得共同承擔，成為了第一順序繼承人，也就代表成為一些問題的第一責任人。離婚和分手顯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后果。作為男方，多承擔些責任，提前做好準備去面對婚姻，我覺得應該是理所應當的。

除了上述原因，我還覺得和父母的經歷有關。我出生時，父母住的是國營單位的宿舍，而后有過一段時間的租房經歷，接著就是2000年買的商品房居住至今。所以，雖然我小時候沒啥零食更沒啥零用錢，日子再苦，但起碼都住在屬于自己的房子里，還有這個最后的避風港。我也依稀記得小時候我的一個無心之舉：有親戚一家搬來我家暫住過渡一段時間，然后有一天我指著他們住的房間的門旁邊的裂縫說了句關門輕點。而實際上，裂縫和關門輕重并無關系，但這樣的話顯然很傷人。

很長一段時間來，我不把租住的地方稱為家，只叫做房子，因為家不是居無定所的地方。所以我一直以來就想有個屬于自己的房子，寧愿去背負房貸。特別是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兩個人一起生活、一起努力，真的不是一句空洞的“感情好”能解決一切問題的。更何況，屬于自己的居所只會催人奮進，促使自己去更努力得進步。當然，我能理解父母，他們辛苦一輩子，自然不想重新背上債務的負擔。所以這種時候，我就特別渴望自己的婚姻觀，能夠被父母所理解和認可，以獲得他們的支持。尤其此時北京房價回落到了近幾年的低點，我就很急迫，但現實只能讓人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