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怡萱、楊勛榮、丁浸哲

墮胎又稱中斷懷孕或人工流產，故意結束妊娠，取出胚胎或導致胎兒死亡的行為。

中國人忌諱提“墮胎”。一方面，在這個有著“多子多福”生育文化的社會中，墮胎仿佛是對傳統的叛逆；另一方面，在中國人的傳統道德觀和天人觀里，墮胎是一種殺生的行為，實在過于殘忍。

但當我們在淘寶上搜索“墮胎”這兩個字的時候，卻并沒有彈出“非常抱歉，沒有找到與‘墮胎’相關的寶貝”的提示信息，而是意外地出現了足足有一百頁的產品。

這么多產品，都賣些啥？

截至2019年12月4日，淘寶網上與關鍵詞“墮胎”相關的產品信息一共有4401條，這些產品信息絕大部分都與“超度”相關，而“超度”之下分流出了很多不同類型的產品：比如2191件產品包含關鍵詞“燒紙”。可見，接近一半的產品都是祭祀時使用的紙質物品。

這些紙質物品的類型非常豐富：有提及率很高的“元寶”和“黃裱紙”，也有“蓮花”和“童裝”。還有693件產品包含關鍵詞“符咒”，它們一般是一些繪制著經文的圖紙，也有繪制的“靈符”，通過僧人道士“開光”就會“顯靈”。

在這些產品信息中，“佛教”和“道教”被提及的次數差不多，分別占總數的六分之一。

這些商品價格總體較低，4401件產品中，有3576件在50元以下，占比超過80%。也有個別產品標價標到了不可思議的五位數，但如此價格高昂的結果是無人問津。

這些淘寶店，都開在哪？

通過對相關店鋪的發貨地址進行篩選和分析發現，店鋪數量最多的前五個省分別是很會做生意的廣東、同樣很會做生意的浙江，還有河北、遼寧和四川。

但店鋪多未必代表著銷量多。整理各省店鋪成交次數后發現，雖然廣東省有上千家店鋪，但成交量卻和店鋪數量不匹配。而成交次數一騎絕塵的是江西。江西鷹潭的店鋪成交量高居榜首，店鋪位置恰巧在道教正一派的發源地龍虎山旁。江蘇徐州的情況類似，擁有全國最高佛閣和最大大雄寶殿的寶蓮寺就坐落在徐州市城東。

買家都留了什么評論？

我們抓取了銷量前二十的店鋪的所有評論。在數千條評論中，我們去掉了默認的好評和空白評論，剔除了明顯是刷評的好評，留下了990條有實質內容的評論，經過詞頻分析找到如下發現。

詞頻最高的是“大師”和“寶寶”這兩個稱謂詞。提到“大師”時，評論大多是感謝和祈禱未來之詞。而說到“寶寶”的時候，感情就變得極為復雜。很多母親都想他們能早日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她們說下輩子、說來生、說轉世，愿已經不在的孩子平平安安；她們懺悔，請求一個得不到的原諒，反省自己的不懂事和年輕犯下的錯，說自己罪孽深重，前來購買這個產品只為求個心安。感謝、悔恨、悲傷、欣慰……無數血淚模糊的故事在這些評論里慢慢地隨著時光褪色、暗淡。

分析完這些數據之后我們不禁發問，“墮胎”這個在中國幾乎算得上禁忌的詞語，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附屬市場？

你想象不到，中國每年有多少女性墮胎

2018年，中國的人工流產人數是多少？974萬！

974萬是多少人？——2018年，匈牙利全國人口大約969萬！海南省全省人口約925萬。

這是來自《2018年中國健康衛生統計年鑒》的統計數據，這個數據足以讓人心驚。

近40年來，無論出生人口如何變化，墮胎人數幾乎都是出生人數的50%左右。而近五年來，墮胎人數甚至超過了出生人數的一半。

節育手術，幾乎全是女性接受

《2018年中國健康衛生統計年鑒》中列出了四種節育方式，分別是男性輸精管結扎、女性輸卵管結扎、女性人工流產、女性放置節育器，這也是中國目前比較主流的幾種節育手術方式。根據年鑒，男性接受輸精管結扎的人數遠遠小于接受任何一項避孕手術的女性人數。進入21世紀至今，男性接受輸精管結扎手術的人數微乎其微，但女性選擇人工流產（墮胎）的趨勢卻越來越明顯。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中國女性去墮胎？

教育，做得遠遠不夠

墮胎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意外懷孕，但防止意外懷孕的避孕科普做得并不到位。

目前所有的女性避孕方式中，避孕有效性最高的三個是宮內節育系統、皮下埋植劑、宮內節育器和絕育，除了絕育，其余三種方式都會對女性的生理期產生影響。

男性避孕方式中，只有男用避孕套可以防止性傳播感染，可靠性相對較高。但是，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2015年的數據顯示，全國避孕套的使用率只有4.9%。

男性避孕意識較差，女性避孕的科普教育也較為缺乏。一位有三十多年工作經驗的江蘇省二甲醫院婦科醫生表示，在她的記憶中，接受人工流產手術的女性中年齡最小的只有16歲，她當時由同年齡段的男性陪同，兩人對性都顯得十分無知，天真地認為體外射精并不會懷孕。據南京市婦幼保健院計劃生育科主任徐青介紹，僅2017年1月至6月，人工流產手術接受者中就有141人年齡小于20歲。

性教育，迫在眉睫。

作者：楊怡萱、楊勛榮、丁浸哲（南京大學）

指導老師：白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