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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一流學者如何處理外國史

2020-01-10 20:1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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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理想君 理想國imaginist

21世紀已經走完五分之一,社會繼續以不斷變化的速度發展向前,很難把控它的具體方向。在能量與困惑并存的時代,我們其實更需要站在人類文明的延長線上,確認自身的落腳點。

講談社延續普及專業知識的優秀傳統,邀請一批頂尖學者寫出當今日本學者眼中的世界史,從“世界”和“歷史”兩個方面刷新大眾的認知。這部《興亡的世界史》并不是包羅萬象的通史,而是聚焦全球變遷的各個時段,以帝國為錨點,用“關鍵議題”和“重大時刻”橫向連接各個地區,構建出全球歷史的四維圖景。

理想國籌劃五年,推出首輯九卷。特別邀請三位歷史學家,從各自的角度聊了聊這套世界史的讀法和寫法、日本學者如何處理外國史、以及現在國內學術界在世界史方面的研究情況,理想君現將精彩內容分享給大家。

日本一流學者會如何處理外國史?

彭小瑜:這套書我我整體看了一下,想從三方面大致說一下。

第一點是這些日本的一流學者怎么處理外國史的問題,新和舊在他們這兒是怎么展現的。

第二方面是日本學者的優點。中國學者寫的世界史,一般寫細節不夠。缺少細節會減少對普通讀者的吸引力,不利于展現你所研究對象的魅力和感染力。這套書的優點,也體現日本學者一貫的學術風格,就是細節很多。

第三個特點在于,這套書的作者們有一個很開放的態度,并沒有很刻意地寫“日本人的觀點”。從閱讀當中可以看出,寫這種書需要大量借鑒國際學術界的現有成果。這種工作需要有開放和謙虛謹慎的態度。所以,我也不太愿意說,這套書有一個日本人才有的特性。也許這包含在行文之中,但是作者們顯然沒有在書里說得那么明確,沒有那么刻意地去說。

因為書很大,我在這里僅僅舉幾個例子。比如說亞歷山大到了埃及。過去做歐洲史的學者談到亞歷山大以及希臘化時代的時候強調希臘化是表面的,主要停留在埃及社會的上層。你們看好萊塢的大片,比如說凱撒到了埃及,奧古斯都到了埃及,接待的是希臘的統治者,旁邊伺候的部分奴隸是埃及的土著,并沒有真正被希臘化,埃及的廣大農村也沒有被希臘化。

這個書有很多細節提到了亞歷山大到利比亞沙漠的神廟里,說自己是阿蒙神的后代,也是宙斯的后代。這種細節的描寫會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也有遺憾,比如說這些故事要有說明出處的一個注釋就更好了——我可能有點挑剔了。

說到新與舊。這套書有的地方很新,會涉及現在國際學界對某一特定問題的最新的提法。我注意到,《近代歐洲的霸權》的敘述追溯到中世紀,認為七、八世紀對歐洲中世紀發展很重要。由強調12世紀的重要性到突出中世紀早期的關鍵作用是非常前沿的觀點。日本作者顯然熟悉學術史,跟進了學術界最新的看法。

但是你說這些書里面有沒有比較舊的觀點?也有。比如《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強調羅馬人在很大程度上通過學習希臘文化來建設自己的文化,如果我的理解是準確的。這是一個很舊的觀點。現在學術界強調羅馬文化是非常獨特的,在法律、文學和其他方面羅馬人的確學習希臘人,但是學習和模仿并不是羅馬文化特別關鍵和主體的組成部分,獨創的成就才是。

說到日本的視角,看完這九本書以及閱讀其他日本學者的著作之后,我個人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日本人在描寫古代史的時候,對軍功、征服、戰爭還是寫得多了一點。這個我不是太喜歡,但這是一個特點,有的讀者會非常喜歡。這套書算是介乎于學術作品和通俗作品之間的優秀著作。通俗著作寫一點戰爭、英雄、領袖、國王,像亞歷山大這種,對普通讀者會有吸引力。我個人覺得這方面過于突出了。

另外,細節的力量。日本著述的細節力量是讓我很佩服的。比如《俄羅斯:羅曼諾夫王朝的大地》談到拿破侖的1812年戰爭。作者的觀點是,俄羅斯的民族主義是圍繞著統治者來加強的。作者說,俄羅斯很有名的歌劇《伊凡·蘇薩寧》(原名是《為皇帝獻身》),就是一個具體的例證。

他用一個歌劇的故事來表現俄羅斯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沙皇權力如何得到增強,個人崇拜如何形成。這套書里面有很多這樣的細節。故事組成的豐富細節,而不是干巴巴的流水賬,這是這套書一個特別大的優點。我們寫的很多世界通史講故事太少,在很大程度上失去對普通讀者的吸引力。這是我們以后可以在寫作中注意改進的。

不過,這些故事的編排有很好的學術性,與作者對前沿學術研究成果的理解結合在一起。所以這不是一套簡單講講故事的書,而是通過故事來闡釋非常深刻的歷史研究的發現。值得一讀。

有些書總喜歡帶著一種祖師爺的面孔,

這本書里卻有很多好玩的故事

晏紹祥:這套書總的特點,我完全贊同彭老師的幾點歸納。我大概想補充一點,日本人研究外國歷史——日本之外的歷史——從近代的方法來研究西方的歷史,可能開始得比我們要早得多。

雖然日本開國比我們稍微晚一點,但是從明治維新之后,日本就開始有意識或者是系統地研究西方的文化、制度、歷史。我2007年到日本開過一次會,講西方古代史即希臘羅馬史,我當時看他們的情況介紹,日本對希臘羅馬的認識,從十九世紀后期就已經比較系統地展開了。

中國比較系統地知道希臘羅馬的情況,更多的是在1949年以后。日本從十九世紀后期就開始有意識做這個工作,而且一直延續下來,因此他們的學術積淀比我們深得多。剛剛彭老師講的這套書兩個特點,一個是新,有新的地方,另外還有一個是故事比較多,這是它的兩個很重要的特點,都跟日本長期的積累有著直接的關系。

我大概翻了翻這幾本書后面的介紹,雖然弱點是沒有注釋,有些材料不知道從哪兒來,但是書后面有一個系統的文獻介紹,包括資料、現代著作這樣兩個部分。我大概翻了一下,以我看完的《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書為例,古代流傳下來的亞歷山大本人的傳記可能也就是五、六種的樣子。比較系統的可能就四種,希臘作家和拉丁作家寫的。

但是在中文世界里面,只有阿里安的《亞歷山大遠征記》有商務印書館的中文譯本,當年還是從英文翻譯過來的。另外的本子,比如說魯弗斯的,查士丁的,在中文里面沒有。但是,日文里面都有。所以在資料積累方面來說,他們做得比較多。

另外,他們能追蹤到學術前沿,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對現代西方著作的翻譯比較多,包括關于馬其頓亞歷山大最重要的著述,在后面的參考文獻里面,我們往往都能看到。這在中文里面很難做到。

一般來說,專門做研究的人都能讀英文原文,但是對于我們社會公眾來講,這方面實際上非常不夠。這方面的積累跟日文資料比起來,我們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因為日本有比較多的資料和學術積累,所以他們的書里能夠給我們提供很多相當具體的故事,或者是一些新的看法。我們的歷史當然是要追求教育功能的,但另外一方面,歷史也有很重要的一個功能:大家讀起來就是一種娛樂。這個書就寫得挺好玩,也是學術著作很好的一個特點。

中文世界的書很多時候是一副祖師爺的面孔,總是要告訴你這個道理、那個道理。有時候道理太多,最后什么也沒記住,反而不如來上幾個故事,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比如說亞歷山大,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很多人了解不是很多。森谷公俊當然從他的出生開始寫起,講亞歷山大是奧林匹亞的宙斯之子的問題。他母親懷孕的時候,夢到閃電擊中了她的子宮,然后就生了亞歷山大。

閃電是宙斯的標志,因此后來他說自己是宙斯之子。希臘神話中的宙斯和埃及的阿蒙神又被等同起來。而這個阿蒙神是在中王國甚至到新王國的時候,才升格為古代埃及國家的保護神,它原來只是底比斯的地方神,后來地位上升,才和希臘神話中的宙斯差不多了。

所以,亞歷山大到了埃及之后,他一定要去考證一下自己我到底是不是神的兒子。他要去朝貢、朝拜錫瓦綠洲的阿蒙神廟。這里可能是有一種弄清他自己身世的意思,但另外一種,我感覺他也是要為統治埃及找到一個合法的根據。

在埃及的傳統里,原來的法老一定是神在人世間的代表。因此當亞歷山大作為埃及的統治者,到了阿蒙神廟的時候,祭司只能說是他亞歷山大是一個神了。其他類似的故事還有很多,比如他刺殺克雷圖斯,謀殺帕曼紐父子等。從這里面你能通過很具體的例證看到統治者怎么樣來操控輿論。這本書確實提供了非常多的細節上的東西。這讓我覺得讀起來比較有意思。

另一方面,拿這本書來說,在追蹤學術前沿方面做得也非常到位。

關于亞歷山大的形象,歷史上是有很多的,在古代就不一樣。首先是他的崇拜者創造出來的高大上形象。在十年時間里面,亞歷山大從馬其頓打到印度河,打到今天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出發的時候好像也就20歲的樣子。在古代,以征服著稱的羅馬人對他尤其推崇,愷撒和屋大維即羅馬第一個皇帝奧古斯都都非常推崇他。

一個故事說,當屋大維戰敗安東尼來到亞歷山大里亞時,專門看了亞歷山大的遺體。當有人建議屋大維也可以看看托勒密王朝其他國王的遺體時,屋大維說他要看的是國王而非尸體。后來的統治者們,尤其是喜歡開疆拓土的人,對他也是非常崇拜。

另外一方面,到了近代,西方殖民擴張的需要往往把亞歷山大描寫得非常正面,把兩河流域到印度的人民描寫得好像野蠻人一樣,是亞歷山大把希臘的文化傳到了伊朗高原和印度地區。他就像一個文明的使者一樣,甚至有一位學者說,最早的“人類大同”的理念就是在他那時出現的。

但是實際上,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隨著殖民主義體系的瓦解,古代的另一種傳統就慢慢得到了注意。就是亞歷山大的征服實際上是對東方的一種侵略,他帶來的文化也未必是人家愿意接受的。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現在知道,不管是兩河流域還是印度,或是埃及文明的歷史,都比希臘都長得多,當然更要比亞歷山大早得多。

在這個過程中間,剛才彭老師已經提了一個問題,屠殺的問題。實際的數字肯定沒有那么大,動輒幾萬人甚至上10萬人,尤其是冷兵器時代,但是在有一些地方,可能確實是有屠城的情況,比如說這本書里面也提到這個地方,就是印度的馬利亞,那個城市的人幾乎被殺光。這是亞歷山大的另外一面。

當他從馬其頓打到印度河流域的時候,越打到后來,他殘暴的一面表現得越明顯。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希望贏得東方的支持,有很多時候會采取一些姿態性的措施。但是到了后面,尤其是在中亞,就是今天的阿富汗,連續打了三年,最后也沒有完全平定。這個地方留下了1.5萬步兵和5000騎兵,可謂相當大的規模。因為當亞歷山大出征的時候,步兵一共3萬多人,騎兵大概不到1萬人。你想,他在這個地方留了這么多人,實際上是在這兒很失敗。

原來我們,包括西方的學界都很少談的一些問題,這本書談得比較具體,比較深入,尤其是對亞歷山大作為入侵者殘暴的一面和失敗的一面。我覺得有些書,包括西方學者寫的,未必在見識上就一定能超過它。特別是我們現在翻譯了十九、二十世紀初的一些書,包括《希臘化史》的第一卷。因為那是十九世紀前期寫的,是把希臘化世界作為基督教世界的前期準備寫的,因此亞歷山大的形象是絕對正面的。

日本學者對史料的選擇,

用通俗的語言表達深刻的學術見解

晏紹祥:現在說第三個問題,我們的歷史在很多時候帶有很強的時代色彩。就《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書來講,我覺得批評還算比較到位。

要說日本學者的什么特點的話,這個特點不一定是體現在觀點上。我覺得一個特點是比較重視相關的材料。這本書在很多地方直接引用了古代文獻,包括拉丁作家和希臘作家的。亞歷山大的史料是兩種,一種是正史,還有一種類似于野史。這兩種在西方學者看起來都是比較重要的,作者兩方面都顧及到了,都有所征引。

其他的特點,當他談到歷史的問題和現實之間的關系的時候,就像中國人寫外國歷史一樣,會有意識用日本歷史上的例證來說這個相關的問題。

總體上來講,我覺得這套書,如果從我看完的這本《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來講,應該非常不錯,有觀點、有細節、有故事。總體上來講,觀點還是比較持中,不是特別的新潮,特別老舊的東西相對也比較少。

岳秀坤:我也是先看了《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有一些細節我看了之后印象深刻。比如說剛剛晏老師提到,亞歷山大在中亞打了兩三年之后有一些疲,很短時間取得征服印度以后,士兵們都想回家了。這時候就能看到亞歷山大對世界的認知的局限性。

我看到一個細節,亞歷山大以為,要離開印度,順著印度河,進了大洋就可以回家了。這一段路走了十個月,打仗特別慘。經過干旱的荒漠,各種氣候的災難,遇到當地族群政體的抵抗,傷亡慘重,等走了十個月,到海邊才發現,原來印度洋和尼羅河不是同一條河。

這套書現在是第一套出了九種,其中五種是以帝國為主題的。如果是把《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書所建立的帝國也算作一種,就是六種,亞歷山大帝國,接下來是羅馬帝國、唐帝國、蒙古帝國、奧斯曼帝國和俄羅斯帝國。另外還寫了跟歐洲有關的兩部,一部是跟近代歐洲的霸權有關,另外一部寫了東印度公司。還有一部《東南亞:多文明世界的發現》。

目前的選擇,應該是理想國的朋友們出于為讀者考慮,做的一個前后次序的安排。

我翻完這九本書之后,對《蒙古帝國與其漫長的后世》這一冊,包括復旦大學姚大力老師寫的導讀,給的評價是最高的。我跟兩位老師一樣,只是對《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書讀的多一點,對細節性、故事性印象深刻,作者寫得深入淺出,用了學術發展的新知識,又用了大家能接觸到的平實的語言。但是,相對來說,其他幾本關注的范圍相對比較小。

姚大力老師導讀的這一本蒙古帝國,是時間和空間比較大的主題,姚老師特別點出來杉山正明強調的是史實的三方面,小實證、中實證、大實證。姚老師認同杉山正明在《蒙古帝國與其漫長的后世》在大實證層面做出來非常漂亮的貢獻,用通俗的語言把學術的深刻見解表述出來。

我看到姚老師對大實證方面、對日本學者的肯定以后,回過頭來覺得對《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這本書以個人為主線的書有了新的想法。我覺得它可能在小的實證方面做得確實漂亮,對亞歷山大所處的那個時代這個個大實證上考慮不是很多,運用得比較少。

這套書里“有一些專題,

我懷疑我們可能寫不出來”

岳秀坤:我們看到,日本學者為普通大眾寫歷史書確實花了很多的努力,取得了不少成果,除了理想國引進的《中國的歷史》和《興亡的世界史》之外,還有其他世界史譯本也不斷引進過來。我想知道,彭老師和晏老師,兩位國內研究非常好的著名學者怎么看待這個問題?我們作為專業的學術研究者,在為大眾寫作通俗易懂的世界史方面,未來有何可能?

彭小瑜:可能這么提問題與國內學界的情況不太匹配。為什么?我們的人文學科可以做一個非常有趣的劃分:研究本國文化和研究外國文化。但是從人員規模來說,從事外國文化研究的規模還是很小。這樣的話,岳老師說的通俗寫作,嚴格說,當然是很難做或者說不可能做的工作,因為學科規模和從業人員的規模都太小了。

這套書的作者簡介就幾句話,但是特點非常突出。這些作者都是日本名校畢業的博士,比如說京都大學、東京大學。值得注意的是,我的印象是沒有日本國外的博士。

第二個特點是日本對西學的研究歷史悠久,隊伍比較龐大,學者的訓練系統規范。對比一下中日兩國研究歐美歷史的人員規模,是一個值得去做的個案研究:我們可以看看,實際的情況到底如何。

我們現在缺少高水平的外國歷史通俗讀物,與我們學術隊伍規模過小,以及長期對外國問題的研究力量過弱有關系。現在這個問題越來越突出,第一是我們的國力增強,在世界上活動的天地擴大了,再一個是我們的影響力在加強,同時責任也在加重。借此機會可以呼吁一下。我覺得我們應該有更多的年輕人加入到研究外國問題的領域。這樣的話,有一個比較龐大的專業的外國歷史研究隊伍,自然也會有更多優秀的、通俗的介紹外國歷史的著作或者介紹外國文學的著作。

晏紹祥:這個問題,彭老師說到正題上了。比較高水平的普及的學術性的東西,首先是建立在專業研究基礎上的。因為你如果沒有專業的研究基礎,單純的去寫通俗讀物是寫不出來的。

這本講亞歷山大的書,寫得實際上是很通俗,沒有那么多的考證,整個文字比較流暢。但是如果沒有相應的前期研究作為基礎,肯定寫不出來。如果我們去寫,很可能就把阿里安的那本書拿出來,或者是昆圖斯的書拿來抄一抄,結果是一個神一般的亞歷山大就出現了。這是一個根本性的問題。

我在想中國史領域做的普及工作。我記得念大學的時候,看了林漢達的《前后漢故事新編》,有很多東西到現在還記得,包括緹縈代他父親告狀。父親說女兒沒用,最后父親蒙冤的時候卻是女兒去告狀。

中國史方面,我們有基礎的文獻,有前期的研究,才能得出來像樣的面向大眾的讀物。沒有這樣一個前期的基礎,實際上是不太可能的。雖然說現在政府也開始在重視這方面的東西,包括這些年要把普及讀物作為一個評獎的類別來對待。但總體來講,還是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我們目前考評制度有一些問題。在現在的考評制度中,大眾讀物不計算在內,這個恐怕也需要政府適當地做一些調整。

總體來講,這些年的情況多多少少有一些好轉,就是整個學術的環境在好轉。同時,我相信社會的需要可能還是第一位的。那么,將來會怎么樣?可能會一步一步地推動,比如說政府要改變考評規則,學者們也可能慢慢地意識到應該寫出適應大眾的需要的作品,而不能單純地去做那些特別高精尖的、面向象牙塔的少數人的東西。

我在這個問題上恰恰抱有一個相對樂觀的態度,雖然很多時候我是比較悲觀的。總體來講,接受大學教育的人越來越多,對這方面的需求也越來越多,市場的力量遲早是會表現出來的。

岳秀坤: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這套書一共二十一種,中文版第一批出了九種,涉及九個不同的主題。我想問一下兩位,就這九個主題,我們讓中國的外國史研究者來寫的話,會寫出什么樣子來?如果打分的話,和講談社的這九種相比,兩位老師有什么樣的預判?

彭小瑜:首先我不認為存在這樣的可比性,因為中國人對世界的認識角度和立場可能跟他完全們不一樣。其次,從技術的水平來說,我覺得在過去的這三十年里,我們的水平提高很快,在我熟悉的歐洲史的研究領域,我覺得中國學者肯定不會比日本學者差,在有些方面我們會做得更精細。

幾十年的改革開放,通過留學和系統的文獻資料采購,通過頻繁的學術交流,我們的外國歷史研究水平的提高是全面和系統的。在過去的三四十年里,我們不僅有很大的經濟建設成績,學科建設的成績也有目共睹。如果我們做這樣一套書,請掌握語言工具、文獻資料和前沿學術動向的最好學者來做,我想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由于相關的學術團隊規模比較小,基礎的學科建設任務很重,寫這一類的書不會是當下首要的工作,目前也不應該是。

但是如果我們中國學者來做,設計的角度和專題可能會和日本學者不一樣。具體怎么不一樣,我就不敢隨意說了,需要思考和研究。

比如說,這套書的導讀主要是國內各位老師寫的,即便是國內的學者們的設計思路也不會一樣。不過,我是樂觀主義者,我們對外國史的研究,將來的趨勢肯定是會跟中國史的研究水平越來越相近。我相信隨著對外開放的持續發展,大眾對外國歷史興趣會越來越大,對外國歷史上的問題會更加容易有共鳴。讀外國歷史的讀者群會越來越大。

晏紹祥:彭老師剛剛傳播了一個樂觀的言論,我可能散布一點悲觀情調。確實,最近三四十年我們對世界史的研究,雖然隊伍未必比七八十年代大,但是總體研究的水平,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比七八十年代有所提升。至于提升的幅度有多大,我們不好說。如果回答岳老師的問題,有一些題目我估計國內應該是有一些人可以寫出來的,而且寫的水平可能不見得比它低。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有一點悲觀的調子。因為什么?我覺得世界史的研究這些年有另外一些傾向。我們的眼光過多地局限在歐美這些發達國家了,現在這一方面的人員比較集中。原來我們有一些是很需要研究的,比如說東南亞是我們的近鄰,關于東南亞的古代史國內在做的就很少,或者說遠遠不夠。

另外,我們另外一個近鄰就是印度。現在從媒體上看到的印象,給我們的感覺是很差的。但是印度這些年的發展,我們了解仍然有限。

研究世界古代史的人大多會出席世界古代史的年會,我印象中大概連續三年沒有一篇關于印度古代史的文章。我最近在統計2018年下半年到2019年整個世界古代史研究的情況,我搜羅到的論文100多篇,關于古代埃及的只有5篇,關于古代兩河流域的比較多,關于古代希臘的最多,羅馬的又少一點。這里面出現一個問題,關于古代印度、非洲,更不要說美洲了,這些地方幾乎都是空白。有一些專題,我懷疑我們可能寫不出來。

甚至于就像《東印度公司與亞洲之海》這本書,我們都未必能寫得出來。包括《亞歷山大的征服與神話》,雖然希臘史研究是國內最熱門的,人也最多,但是能不能寫到他的水平,我也沒有特別大的把握。

隨著中國越來越走向世界,我們了解的恐怕不能局限于歐洲或者美國,我們也需要了解拉美、了解非洲,同時也要了解伊斯蘭世界相關的一些情況。對這方面我們實際上做得仍然不夠。

目前我們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人員隊伍不夠大。另外一個就是有限的人員特別不均衡。可能我們的大學,包括政府,還有學界本身都有責任,將來慢慢扭轉這種情況。特別是像印度、日本非常近的鄰邦,如果我們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媒體給我們的那種臟亂差的形象,跟他們打交道的時候是肯定要出問題的。所以我這里再呼吁一句,咱們的家長可以將來讓你們的孩子多多去研究這些,真的是缺人。

岳秀坤:剛剛二位的講述,一是希望我們世界史研究的人數隊伍要再增多。另外一個,在一些過去沒有照顧到的地方投入更多的人力,經過語言、專業材料各方面的消化研究之后,積累足夠多的專業人才,這個基礎上才有可能給大眾寫出深入淺出的普及性著作。晏老師強調這個需要時間,拿時間去換。

這個邏輯我只有一半同意。我覺得學術研究是這樣,但是對有閱讀期待的讀者來說,不可能等我的孫子再讀我們中國學者自己寫的,類似于講談社這種水平的深入淺出的世界史讀物。我想在研究上要從小到大,一步一步建立起這種知識視野。

面向公眾的學術寫作來說,我特別希望國內50后、60后的世界史專家學者,現在開始就有人愿意為公眾寫一些我們已經有成熟研究的領域。比如說晏老師的希臘史、羅馬史,彭老師擅長的歐洲中世紀。寫作這樣的普及性作品,雖然是面臨著晏老師所說的考核問題。我現在還要計算工分,有的學者可能不用在乎,也不用考慮學術考評和家庭負擔的問題。

在這個意義上,學術研究的邏輯我同意兩位老師的意見,但是為公眾寫作的熱情和動力,我非常期待他們能行動起來。不僅僅是這兩位專家,還有國內其他在世界史研究領域有長期積累的專家學者。

這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通俗讀物”

歷史一旦被簡化,歷史就不再真實

現場提問:從國內的情況來看,有一部分公眾歷史讀物常常去追求商業性,忽略了反思性、批判性的效益,熱銷的讀物比如說暴力、個人的豐功偉業,或者是用碎片化的方式處理歷史。作為職業歷史學家,應該如何幫助公眾排除暴力的、反文明的歷史讀物,建立一種相對健康的、反思性的公眾歷史教育?

彭小瑜:這個問題太廣泛了,不過順便在此可以談一個問題。嚴格地講,我個人不是太贊成“通俗讀物”這種說法。講談社的這套書,還有中國史的幾套書,譬如劍橋中國史,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通俗讀物。

形式上是通俗的,但是內容和學術標準是很專業的。我說句夸張的話,我不覺得會有成功的“通俗”歷史著作。歷史敘述可以通過豐富的細節來大大增加可讀性和吸引力,不過準確地說,這不應該被說成是通俗化。因為研究人類社會是最復雜的工作。

歷史學是研究過去的人類社會,一旦通俗了,研究本身就會有問題和有缺憾。我不太信任“半小時讀完的什么”,或者“拿起來放不下的什么”。歷史著述如果寫成說書的形式,這類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會否定作品的內容。

某種意義上我們應該“驅逐”通俗讀物。說老實話,我們是文化水平很高的民族,我們不用擔心高深著作缺少讀者。我也為出版社鼓吹一下,其實將這套書定性為通俗著作可能就是一種誤解。“通俗”在這里只是表面和形式上的,注釋很少,趣味性增加了,但是從結構、內容和作者學養來說是非常專業的高水平著作。

我不反對有一種大綱式、特別簡短的、半小時可以瀏覽的歷史著作。那類書作為一個大綱非常有用,但是不能因為它們簡短就覺得歷史敘述真的就可以簡明扼要。大綱就是大綱,不是真正的歷史敘述。我不想貶低這一類的著作,這類書自有其功用。

不過讀者不應該被這類書誤導,因為歷史一旦被簡化,歷史就不再真實。回到我一直在說的細節。講談社這套書最大的優點就在于有很多、很豐富、引人入勝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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