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美國對朝政策特別代表史蒂芬?比根結束了他的東亞之行。這位剛剛晉升副國務卿的外交官在朝鮮家門口的韓、日、中三國兜了一大圈，并高調向朝鮮喊話呼吁恢復美朝對話后，最終仍未能實現與朝鮮官員展開對話的愿望，黯然返回華盛頓。

另一方面，朝鮮為朝美無核化談判設定的年底期限日益臨近。本月初朝鮮放話，朝鮮會準備什么樣的“圣誕禮物”，“完全取決于美國的選擇”。外界猜測朝鮮圣誕節之際可能再次發射洲際彈道導彈，甚至是核導彈。而美國軍方近日則表示，對于朝鮮的“圣誕禮物”，美軍已“做好一切準備”。有媒體稱，朝美關系近期正在陷入自2018年在新加坡舉行首次“金特會”以來最緊張的狀態。

值得注意的是，差不多與比根開啟此次東亞之行同時，中國和俄羅斯向聯合國安理會提交了關于政治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決議草案。19日，比根訪華，先后會見外交部副部長羅照輝和樂玉成，雙方就朝鮮半島問題交換了意見。

盡管比根此行未能緩和美朝間緊張氣氛，但中俄在安理會的提案，以及比根的中國之行，不禁讓人猜測，在美朝以雙邊會談推進半島無核化進程停滯不前之際，半島問題的解決是否會重回多邊的軌道？

美朝對話因何流于“作秀”？

自去年年初，美國與朝鮮開始“化干戈為玉帛”，展開對話。朝鮮半島局勢也一改之前“戰爭一觸即發”的緊張，開始走向緩和。美朝雙方由開始的由韓國作為中間人間接接觸變為直接接觸，且互動頻繁，不僅從多層級展開了工作會議，而且兩國最高領導人還實現了歷史性的新加坡會晤。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之間也突破性地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互信。

同時，美朝雙方也都做出了一些釋放善意的積極舉動。朝鮮終止核試驗、暫停遠程導彈試射，甚至公開炸毀豐溪里核試驗場。美國則報以暫停韓美軍演或者至少主動縮小軍演規模。

然而，美朝之間的對話仍是雷聲大雨點小，雙方并未就無核化達成彼此都可以接受的共識。這也是今年2月美朝河內峰會無果而終的主要原因。盡管6月底特朗普和金正恩又在朝韓分界線舉行了歷史性會面，特朗普更是成為了美國第一位跨越“三八線”的在任總統。但會面太匆忙，其意義流于形式，更有“作秀”嫌疑。

美國的無核化方案換湯不換藥，并未有實質性改觀，仍然固守朝鮮先棄核才能解除制裁的思維慣性和處事方式。這對要求棄核與解除制裁或敵視政策同步進行的朝鮮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美國不能給予朝鮮其最想要的，那么即使對話，也解不開朝鮮半島無核化問題的“死結”。單純的對話并不能解決問題，而不解決問題的對話很可能就會流于 “作秀”。這也是美國國內很多人認為特朗普對朝對話僅僅是為了區別于奧巴馬對朝政策，而并不是為了真正解決朝核問題的重要原因。

特朗普有壓力也缺乏動力

對話遲遲沒有進展，急于走出困局的朝鮮可謂是“急驚風碰上慢郎中”，對美國不急于解決問題的態度失去耐心。在展開與朝鮮對話的過程中，特朗普一再強調美國不存在解決朝鮮半島無核化問題“急迫的時間表”。

特朗普的這一態度，一方面是迫于國內的壓力。美國仍有不少人認為朝鮮對話的目的并非真想棄核，只是緩兵之計，試圖讓美國解除或至少放松部分對朝制裁。而美國傳統對朝政策也不允許特朗普簽署一份徒具形式而沒有朝鮮實質性棄核承諾的“宣言”。因此，特朗普任內雖實現了對朝對話與朝鮮半島局勢的緩和，但離真正解決朝核問題可能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另一方面，在朝鮮不再進行核試驗和遠程彈道導彈試驗的前提下，美國自感朝鮮短期內不會威脅到自身安全，因此缺乏盡快解決朝鮮半島無核化問題的動力。與此相反，朝鮮之所以承諾不再進行核導試驗，其最急迫的訴求是為了得到美國放松對朝制裁的交換。

畢竟，制裁的“緊箍咒”和一直被孤立于國際社會之外的身份讓朝鮮的經濟始終得不到真正的發展。而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在政權相對穩定以后，必定會著力于謀求朝鮮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畢竟無論是經濟發展與核武發展并進的政策，還是建設“強盛大國”的目標，甚至政權的穩定性與延續性都與朝鮮經濟發展密切相關。但是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卻成為朝鮮經濟發展的最大障礙，朝鮮不可能不急于謀求掃除這一障礙。

眾人拾柴火焰高

在朝美對話陷入僵局，且雙方關系有可能再度走向對峙的關鍵時刻，中俄在聯合國安理會提出了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決議草案，并呼應朝鮮訴求。草案重申各方應致力于實現半島無核化；敦促美朝繼續對話；呼吁恢復六方會談；根據朝鮮遵守決議情況，解除部分對朝制裁措施。

同時，美國也開始擔心朝鮮重走兩年前強硬對抗的老路，進而打破特朗普視為執政成果的朝鮮半島緩和局勢，于是比根緊急到訪韓、日，并在未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情況下“閃電”訪華。比根表示，美國為推動談判出現實質性進展,提出了富有創意的解決方案,并表現出了一定的靈活性,有意推動雙邊達成平衡的協議,同時滿足雙方目標。這可以說是在美朝互動陷入僵局后美國給朝鮮和自身的又一個機會。

但美國的方案有多創新，談判籌碼有多靈活，方案和籌碼是否有效，還有待于朝美再一次走到談判桌上才能得以驗證。而朝鮮在最后時限到來之前還是否愿意重回對話軌道，則需要中、韓、俄多方合力與其溝通。

實踐表明，盡管朝鮮半島相關問題的根源在美朝兩個當事方，半島無核化的進展和最終達成也主要應由美朝通過對話來推動，但半島無核化問題卻不僅涉及美朝，也關乎中、韓、俄、日各方的利益，而且牽扯既有世界核秩序的發展與演變。美朝之間因數十年的敵對致使彼此嚴重缺乏互信，以致無核化談判難有實質性進展。中俄此次共同出面，向安理會提交涉朝決議草案，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填補美朝互信的鴻溝。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半島無核化問題的最終解決需要各方的共同努力與通力合作。進一步而言，未來構建半島和平機制，乃至東北亞新安全架構也離不開利益攸關各方的共同參與。

（作者系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