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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弄YouTube”的男人,和他背后殘酷的韓國綜藝江湖
原創: 希望老羅戒賭的 理想國imaginist

2019年,他因為<新西游記>和衍生段視頻節目<去冰島的三時三餐>,以及在YouTube開設頻道與網友打賭是否能達成100萬訂閱量,屢次登上熱搜,又因為多次直播呼吁大家“如果愛,請取關”,被稱為“玩弄YouTube”的男人。


<去冰島的三時三餐>節目組曾調侃過羅PD(導演)所著的旅游書。其實比起像冰島游記,這本書更像是羅PD本人的回憶錄。


故事的開始是這樣子的——
遙想當年,國民綜藝<兩天一夜>的誕生讓羅英錫成為了明星PD。結束節目后即便羅PD擁有了兩周的休假時間,但每天仍疲于應對各種媒體的終映采訪。于是抓狂的他以“看到極光”為目的,獨自逃離首爾到冰島旅行。
從冰島回來的半年里,抱著“接受與認同回憶累積中不堪的自己,才能再未來的路上繼續前進”的心態,羅英錫開始撰寫這本有回憶錄性質的書本。每當羅PD因為檢視自己過往而頭痛欲裂時他就會穿插寫回冰島游記。所以就有了這本看起來略為分裂的自傳+游記。
羅PD給自己書的定位是“這本書里沒有任何感動與教誨,如果有期待這些請你放下這本書”。但看完全書的螺螄粉本人來告訴你在這里面可以看到什么——
從學渣到明星PD的養成記、國民綜藝<兩天一夜>的幕后花絮、從姜虎東到<請回答>作家,羅PD身邊人的故事、殘酷的韓國綜藝制作背景、沒有參考價值的錯漏百出的羅英錫冰島游……
非科班(行政學專業)出身、因為成績太差(績點2.7)在制作人考試簡歷環節就屢遭淘汰;好不容易入職卻實習期遇上了嚴重的放送事故差點要回鄉下種田;節目成績太差險被砍......明星PD養成的背后卻冷暖自知。



考進延世大學行政學系的我,因為拿到很好的分數,可以進大企業工作,也可以考公職當公務員。但某天,偶然進入戲劇社之后,我決定要把這個有趣的工作當成一輩子的志業。所以我開始不管學業(最后成績大概是2.51),考試也早就放棄了。不知不覺中升上四年級,無論我是要念書還是準備考試都為時已晚。我只剩下戲劇,于是只能把一切賭在這上面。
演戲需要天賦才能或天生美貌,若這兩者兼具更好。不過,幸好我的父母親這兩樣都沒給我,由于父母的“恩情”,我不需要太煩惱,可以就此果斷決定放棄演戲。而導戲則需要有領導風范,或是得具備能綜觀大局的視野,這方面我也不太在行。所以,寫劇本對我而言是最適合的。
我總覺得寫劇本,是進大學以后我最有自信的事情,想借著這次比賽進入專業的職場,結果卻落榜。那我至今為止,都是自嗨一場嗎?還是我是井底之蛙?其實我只能當個業余的?類似這種自責感一涌現。是我寫作的功力還不夠嗎?
那我到底能干嗎呢?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了。經過這件事之后,我才感到是真的被逼到窮途末路了。那我到底能干嗎?我想,就去考制作人看看吧。之前因為我不太喜歡“考試”,所以才遲遲不肯下定決心去考。如果最后我連考制作人都落榜,我就打算去補習班上班了(當時我在補習班打工,工作比想象中有趣,收入也不錯)。

這真是個大災難啊,這是最嚴重的節目事故。我的耳機里傳來部長咒罵著一堆我不忍心說給朋友聽的、各種無法一說明的字眼:“喂!這真是……嘰哩呱啦嘰哩呱啦,把你們都……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然后我在舞臺后面,靜靜低著頭。我想這一切都結束了,我闖大禍了……當時我入臺還不到一年,只是個實習生,而根據公司規定,我必須實習一年通過審核后才能被正式雇用。也就是說,今天的失誤很可能會讓我必須離開公司。
我想我應該要當面跟他道歉才是。一位前輩打電話給他,然后跟我們轉告部長的話,部長說他今天不想見任何人,他只說了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不如干脆就這樣回老家吧,清州就在隔壁而已,搭個巴士就能到家。我突然想起媽媽的臉,如果媽媽問我為什么回來那該怎么辦?
“媽,其實我被炒魷魚了,我們還是來種田吧?”
“其實……昨天電影青龍獎主持人在畫面上沒出現都是因為我。”
正當我獨自一人想著各種悲劇主角的遭遇時,手機突然傳來一封簡訊。是部長傳來的。看完簡訊那一瞬間我哽咽不已。那是一封至今我依然難以忘懷,又短又簡潔的訊息。“我原諒你啦,回首爾吧。”
在工作上,喜歡還是討厭都不是需要考量的重點,完成任務才是最終目的,個人對任務的好惡并不是大家關注的重點。簡單來說,我們拿人薪水,就要有與薪水相應的產值。什么我夢想的事物、吸引我的事物,或是只是出于興趣做的事情,這些都要暫時收到抽屜里。我暗自下定決心,首先我得當個稱職的制作人,這才是最重要的,至少要能對得起這份薪水。至于夢想還是理想之類的東西,之后再去想吧。

所謂“好的節目”是什么呢?
好的節目到底是“發明”,還是“發現”呢?雖然我不知道哪個才對,但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就是好的節目必須滿足以下三個條件,才能被創造出來:第一是創新,其次要有趣,最后更要有意義。



剛進電視臺的時候,我都會在自己常去的漫畫店監看節目。在翻書聲此起彼落的漫畫店里,有一臺小小的電視機。我會一邊偷看老板的反應(看店的大叔通常都是看新聞),一邊偷偷把電視轉到當時我擔任助導的《出發夢之隊》,然后觀察大家的反應。那些把頭埋在漫畫里的人,到底會在哪個時間點不自覺地抬起頭來呆看著電視呢?我很好奇。
我發現大家通常會在笑聲變大的時候,抬頭看電視,他們的眼神大概會透露著“想看看是什么東西這么有趣”的訊息,然后再把頭低下去。而神奇的是,如果當中有什么新嘗試時,大家都會在那個時間點把頭抬起來。
觀眾們都是專家,只要花十秒,就能判斷這東西有不有趣。就是十秒,觀眾只會花這點時間抬頭看。如果有趣的話,就再看十秒,如果無趣的話,就回去看漫畫。神奇的是,在那有新嘗試的十秒之間,漫畫店里大多數的人,都會抬頭看電視。
也就是說,其實一個人隨時都準備投資十秒,去看一個新的嘗試。換句話說,如果東西沒有創新之處,觀眾就會永遠把注意力放在漫畫上,連頭也不抬了。我們費盡心思創造有趣的畫面,他們卻只是走馬看花而已。

電視與戲劇的制作密度本身就不同,而為了完成這種高難度作業,當然需要高度分工、專精的組織與部門。道具組只負責道具、造型師只負責衣服、燈光師只負責燈光、演員就只負責演戲。
每個人都要盡可能發揮最大功效,把自己的事做好,所有的東西都是咻咻咻地在兩小時內完成,接著大家就各自繼續跑下個行程。到了下個禮拜再次錄影時,無法發揮應有效率的人就會消失。
事實上是如果需要更多勞動力,公司就應該投入更多資金、雇用更多的人員才對,但現實狀況并非如此。我們以有限的人力維持節目品質,最后只能想出一些不怎么樣的內容,并不斷壓榨后輩。
我們星期一、二開會開到深夜,星期三開始熬夜剪輯,一直到星期五早上把帶子交出去,然后再立刻出發去錄影,等到星期六回來時,再像個乞丐似的回家。曾有位整天坐在剪輯室的后輩,因為這樣的工作得一輩子受椎間盤問題所苦,還有其他后輩因為過勞而昏倒送醫。
雖然托他們的福,我成為全國最知名的制作人,公司也有了收視率第一的節目,但沒有人會注意到在幕后倒下的人。腳踩著勞動者的血汗,創立龐大企業這種70年代的成功神話,至今仍在21世紀的電視臺上演。
其實我能理解這些,因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龐大的組織總有其運作的理由和原理。即便如此,我依然會感到悲傷,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不會再感到痛苦的時候,那就代表我已經“懂事”了?

大概從那時起,突然開始有了綜合頻道,有線電視也愈來愈壯大,四處掀起挖角戰。有很多不認識的號碼打給我,用小心翼翼的聲音自我介紹說:“我是誰誰誰……”我曾跟打電話來的其中幾個人,在陰暗的茶館地下室見面。他們打開皮夾,拿出估價單,上面寫了上班族想都想不到的金額。我的名字可是待價而沽呢!
那時我才第一次明白,我的能力不僅可以換算成錢,還是非常大的一筆錢。這是我活到現在,從來沒想過的數字!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能力受到認可,讓我更開心。
所有的錢都有代價。而這次的代價非常明確,就是他們要我辭去《兩天一夜》。他們想要的是《兩天一夜》優秀工作人員中“最優秀的我”,很明顯我的身價有50%以上是來自《兩天一夜》。
《兩天一夜》不是屬于某個人的節目,更不是我自己一手打造的,那是由藝人和工作人員的血汗所匯集而成的節目。節目整體就像一個完整的圓,若缺了一角就不完整了。雖然別人不清楚,但我有義務帶領這個節目走向終點,就算大家都下了這列火車,我還是要守在車長室直到最后。

唉,這么大一筆錢又飛了。
因為許多復雜的原因,《兩天一夜》第一季即將結束,我們則默默地努力到最后。
但這份愛好像很痛,痛到讓我的身心都備感疲憊。這個節目結束之后,我要做什么呢?再做另一個節目,然后繼續培養野心,壓榨別人、壓榨我自己,一想到這里我就反胃。最終在這樣的壓力之下,我下定決心要離開公司。我不要再過壓榨別人、壓榨自己的生活。
好,離開吧!毫不留戀地走吧!

就像持續陰天的天氣預報一樣,五年前,我們的前途也是一片黯淡。在收視率探底、《兩天一夜》還沒策劃出來的那段期間,我實在沒臉見參與節目演出的藝人,也很害怕去錄影。
即便狀況如此糟,虎東哥卻依然堅毅,當時的他真令人感到神奇。后來我曾問過他,當時是怎么撐過來的,連制作團隊都悶到失眠,而他到底是怎么撐過來的?我問他,怎么知道最后會成功呢?但虎東哥的回答可真是妙:“選手只要認真比賽就好,剩下的教練自己會看著辦不是嗎?”
聽他這樣說我真佩服,果然是前職業運動選手會說的話。

有時候節目中只播出五分鐘的片段,他卻可以拍攝超過一小時。有時我們會擔心而阻止他說:“只是拍個開場,干嗎那么認真?”
此時他就會回答:“導演,開頭是最重要的。”
直到后來我才明白,這就是所謂“先畫一條線”,代表我們今天的錄影“至少要有這種程度”的熱情和能量。虎東哥是事先畫好一條“隱形標準線”,確保有趣的程度要達到這個水準。


虎東哥在戰斗中,其實并沒什么獨門秘笈,他有的只是每天練習、自己領悟主持節目所需的要領,并將這些內化成自己的技術,這其實很困難。

虎東哥不是特別偏袒誰才一直給對方機會,而是因為那個人有抓住機會的本領。如果你也覬覦這個機會,你就要有能接下虎東哥傳球的熟練本領才行。只要有這種本領,他隨時都會傳球給你。這或許看起來很薄情,但因為虎東哥徹底維持這些機會的“公平性”,這種訓練方式便會產生效果。
《兩天一夜》里最晚開竅的人是李秀根。他是我們的元老成員,但《兩天一夜》開始之后半年,他都還不太活躍。但奇怪的是,虎東哥一開始就很愛護秀根,說他很有發展潛力,而當初推薦他加入的人也是虎東哥。錄影開始之前、結束之后,虎東哥最常和秀根聊天,也最常和他單獨見面。
不過,只要一開始錄影,狀況就不一樣了,虎東哥會非常薄情,他絲毫不給秀根任何機會。虎東哥雖然很愛護他,但從不偏袒,很有耐性地等秀根累積足夠的本領。大約過了半年,秀根逐漸可以看氣氛做些“睡前搞笑”,直到那時,虎東哥才開始傳球給秀根。
而李秀根也很快成為各大綜藝節目中最好笑的搞笑藝人之一。虎東哥給秀根的表現機會,也適用于其他人,不知不覺間,節目的氣氛已經和剛開始時大不相同,成員們全都蛻變成活躍的投手。
如今,無論虎東哥傳球給誰,大家都可以成功投籃。

現在輪到李有靜編劇開始講了。她開始熱切地聊起正在準備的連續劇內容,“這個啊,是‘瘋狂追星族’的愛情故事,主角是H.O.T.的粉絲俱樂部。以前念書時不都有經歷過嗎?一般人在初戀、成長過程中感受到的痛苦等諸如此類的……你說這會紅嗎?”
不知道,老實說我感覺好像不會紅。

“我是第一次寫連續劇,出乎意料地有趣,如果搞砸就搞砸吧。”
“工作不是由腦袋命令你去做的,而是由心指引你去進行的;工作不是為了追求成功,而是為了追尋心動的感覺。”
這么簡單的真理,為什么我會忘記?跟她那超酷的回答相比,我的建議又是多么卑劣?
無論如何我都是《兩天一夜》的制作人,是知名人士,是獲得成功的人,這些形容詞的重量絆住了我。人們將會如何看我呢?下一次的作品如果失敗該怎么辦?這些煩惱塞滿我的腦袋,而我難道不是只想利用開酒館、開民宿這些借口來逃離這一切?
我是在內心開始興奮激動之前,就已經先在腦中評估成敗了。


對自己喜歡的事產生的盲目之愛,或是從大學演戲開始、直到結束《兩天一夜》那天為止的那份心動感,我為何會遺忘?
比起成功或是失敗,我們更在乎的,是自己是否在做真正想做的事情,并從中感到快樂。這就是當時的心境,我希望能夠重新體驗一次。


《反正競賽還很長》
羅英石 著

本書中,身為金牌制作人的羅PD全面回顧了韓國國民綜藝《兩天一夜》臺前幕后的甘苦成長;也回憶了自己進入電視臺,從大學到職場,轉換身份角色的歷程。此外,這也是一份冰島極地風光旅游行紀。
所謂旅行的意義,可能就是離開原地;但借由旅行中視野的切換,或許可以重新看見蒙塵已久的初心,找回生命的熱情及工作的能量。羅PD說了:若要下什么決定,旅行后再做也不遲,反正競賽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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