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利·赫內斯。  本文圖片 視覺中國 

烏利·赫內斯是誰？

答案可以是拜仁慕尼黑的功勛與王朝締造者，也可以是生財有道的民營企業家，甚至是偷稅漏稅的“罪人”。

不論他有幾張面孔，至少在11月15日夜晚慕尼黑市的奧林匹亞大廳之內，拜仁的年度股東大會上，6091名與會者中的明星只有一個：67歲的拜仁主席赫內斯。

當天20點20分起，赫內斯宣布辭去拜仁主席和監事會主席職務：“這是我個人的決定，我一秒鐘也沒有后悔過。”隨后是告別演講時長達八分鐘的掌聲……

此時也恰好距離1979年，赫內斯以27歲最年輕的德甲俱樂部經理身份進入拜仁管理層剛好過去四十年整。

發表告別演講時的赫內斯十分動情。

領航員下船了

在赫內斯長達的四十年的管理之下，拜仁不僅憑借57座冠軍獎杯成為德甲當之無愧的霸主，更是德甲聯賽中商業化最為成功的俱樂部。

1200萬馬克的營收、700萬馬克的凈負債是赫內斯接手拜仁之時俱樂部的經營數據，這個數字不可謂不慘淡（2馬克約合1歐元）。

但是四十年之后的2018-2019賽季，拜仁的業績數據已經變成了7.5億歐元的營收以及5250萬歐元的稅后利潤。不應忘記的是，拜仁在此期間還耗資3.65歐元修建了自己的安聯球場。

即便是足球皇帝、前拜仁監事會主席貝肯鮑爾也夸贊赫內斯道：“作為主席、監事會主席以及球隊經理，你的工作在世界足球歷史上也是獨一無二的。”

甚至于此前在巴伐利亞政府因拜仁奪得德甲德國杯雙冠王而表彰球隊時，拜仁球迷協會中的赫內斯死忠派（Ulianer）還在政府大樓門前向市民派發自制的宣傳單——傳單上只有一副漫畫，赫內斯走下了“拜仁慕尼黑號”輪船。

這影射的無疑是鐵血宰相俾斯麥被年輕氣盛的德皇威廉二世趕回老家養老時的政治漫畫——“領航員下船了”。

在赫內斯死忠派的社交媒體上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口號：德國在領航員下船后走了半個世紀的錯路，這種事情在拜仁不能被允許。

赫內斯和魯梅尼格在拜仁年度大會上擁抱。

拜仁不是一個人的俱樂部

但是赫內斯近年來收獲的卻不僅僅只有贊譽。

去年股東大會時，資深會員巴赫邁爾針對赫內斯“俱樂部不是你的私產”的指責，以及隨之爆發的噓聲都令統治拜仁四十年之久的赫內斯感到顏面無光。

事實上，自從赫內斯在2014年3月因偷稅漏稅而鋃鐺入獄之后，其聲望就已經大不如前。

赫內斯在2018年秋季和魯梅尼格共同主持的記者招待會上甩鍋到貝爾納特身上就一度激起球迷的極大不滿。此外，拜仁與卡塔爾關于密切的贊助關系、定期前往卡塔爾冬訓、以及赫內斯與拜仁功勛兼球探布萊特納公開的矛盾都使得赫內斯遭到了廣泛批評。

這一切都使得赫內斯在拜仁股東大會上的地位不再穩如磐石。如果赫內斯還想繼續統領拜仁，那么今年的股東大會本將迎來針對該職位的新一輪投票。

沒有人懷疑赫內斯能否再次當選，但問題是得票率還會是以往的99%嗎？

如果不能，那么急流勇退、甚至是以退為進則是不錯的一招棋。

畢竟早在8月中下旬赫內斯確定將要辭去拜仁主席時，拜仁就已經內定了一系列將影響俱樂部下一個十年的人事變動：前阿迪達斯CEO海納接任赫內斯的俱樂部主席及監事會主席職位。

此外，自2020年1月起，前拜仁隊長卡恩與現任體育總監薩利哈米季奇將進入董事會。卡恩更是將在2021年底魯梅尼格的董事會主席合同到期后接替其職位。

赫內斯舉起德甲冠軍“沙拉盤”。

赫內斯的“人事遺產”

這一系列人事安排看似無懈可擊。

海納與赫內斯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巴伐利亞人，不僅可以確保拜仁對本地球迷的責任感，其在阿迪達斯擔任一把手期間將公司市值翻了五倍的優秀商業能力也不遜于赫內斯。

薩利哈米季奇此前完成戴維斯的轉會操作也證明了其慧眼識人，而卡恩作為2001年拜仁新世紀首個歐冠冠軍的決賽最佳球員更是無人質疑。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這些人事安排也可以解讀為：誰與赫內斯親近，誰就能獲得機會。

這其中獲得最大權力的海納與赫內斯私交甚篤早已不是秘密。在赫內斯入獄的近三年時間內，其俱樂部職位就由海納暫時頂替，赫內斯出獄之后海納又毫無怨言地將主席寶座完璧歸趙。

海納為了突顯自己對于足球的熱愛與專業能力，還曾經“吹噓”自己在地區級別比賽中上演大四喜，若非裁判誤判甚至能獨中五元。這一死無對證的現身說法卻第一時間得到了赫內斯的官方認可。

早在今年8月宣布確定辭職時，赫內斯將需要回家陪老婆以及年紀因素列為辭職的兩大理由。但67歲的赫內斯也許忘記了，被他稱為“當今醫療條件下還年輕”的海納也已經65歲了。

至于與赫內斯關系并不如與海納那般親近的卡恩，則是由赫內斯一手拉入拜仁高層的——兩人在赫內斯辦公室內數次愉快的交談足以說明一切。

在赫內斯看來，擁有拜仁DNA、通曉競技場還有商業頭腦的卡恩與自己是如此相像。再加上卡恩在德國電視二臺ZDF多年擔任解說的媒體業經驗，無疑是對不使用互聯網、不看智能手機的赫內斯的最好補充。

至少從生財有道上，卡恩的確和赫內斯頗為相似。卡恩開設的門將培訓學校Globalplay與韓國與沙特足協的關系一直緊密，而赫內斯經營的香腸公司也同樣生意興隆。

“與具備球員經驗的人共事是極其重要的，但沒有腦子的人什么也不是”，或許在赫內斯看來，卡恩就是那個有腦子的選項。

海納與赫內斯私交甚篤早已不是秘密。

“宮斗”大戲何時休？

赫內斯有多滿意自己的人事安排？此前其口無遮攔的一段發言足以說明一切：“現在我睡得很踏實，一覺要睡七小時，直到我憋不住要去廁所。”

海納與卡恩的老少組合，再加上赫內斯還將保留其在監事會的普通監事席位直至2023年，赫內斯不僅按照他的設想確定了拜仁的未來，甚至通過私人關系遙控拜仁也變得順理成章。

以至于拜仁的另一位大佬魯梅尼格都打趣道：“今天可不會是他在拜仁的最后一天。”至于魯梅尼格的致辭是贊譽還是挖苦，股東大會上各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不過到了11月16日，睡得很踏實的赫內斯可能又要起夜了。

15日23點在大佬們發言完畢之后就是即興演講環節。根據往年傳統，已經喝得微醺的股東代表們只要隨意報個名就能上臺高談闊論，內容一般也多為夸贊球隊表現或者是批評客場隊服太丑之類的建設性意見。

但是今年，不給面子的代表卻將矛頭指向了薩利哈米季奇。沒有完成奧多伊的轉會、電視采訪時不合時宜的表態都是薩利哈米季奇被攻擊的“把柄”。

這一批評也被視為有指桑罵槐之嫌。赫內斯和薩利哈米季奇兩人在主教練人選問題上統一戰線早已被《圖片報》等德國媒體公開披露。

之前，一向觀念不合的赫內斯與魯梅尼格曾經在主教練人選上爭執不下：

赫內斯支持科瓦奇，而魯梅尼格則力挺圖赫爾。最終的妥協結果是科瓦奇執教拜仁，魯梅尼格則力薩利哈米季奇利出任體育總監，薩利哈米季奇本人又持支持科瓦奇的態度。

可以說，薩利哈米季奇本來就是魯梅尼格的董事會與赫內斯的監事會進行妥協的產物。

但是這一巧妙的平衡在1-5慘敗于法蘭克福、科瓦奇主動辭職之后即被迅速打破。在赫內斯“引退”之后，拜仁的權力天平似乎也不可避免地開始向董事會傾斜。

所以赫內斯直接在股東大會當晚新聞發布會上紅了臉：“如果不喜歡大可以自己呆在家里，沒有人逼你成為拜仁會員。”

領航員的轉身，背后是一片驚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