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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歲姑娘,每年要去370個孤獨死現場,看到的不止是孤獨
原創: 外灘君 外灘TheBund
每年要面對370間以上的孤獨死房間
見證了太多人性的善與惡
這位27歲的女性將自己看到的現象
做成了微縮模型
她試圖告訴所有人
一個人的死亡從來都不只是單方面造成的

看著模型,如同走進了那些“孤獨死”者的住所。填滿房間的包裝紙和色情雜志,死去多時的寵物貓,還有墻上自殺者寫下的留言:“對不起”。每個場景都驚心動魄。

每年,她要清掃370間以上因疾病等原因猝死的死者房間,并整理他們的遺物。

這一系列舉動受到了社會各界和《朝日新聞》等媒體的大量報道。
同時,小島美羽還參與了紀錄片《老年公寓清潔隊》的拍攝,受到頗高的關注。然而,制作這部紀錄片的導演,正是我們曾經寫過紀實作品《黑箱》的作者伊藤詩織女士。

在日本,每年有超過三千人
獨自一人死在家中
根據日本內閣府《高齡社會白皮書》的描述,“孤獨死”指的是“在無人看護的情況下去世,之后被放置相當長的時間,悲慘孤立地死去”。
這樣的情況經常在獨居的老年人身上發生。
1970年“孤獨死”首次被提出時,還僅僅是個例。進入20世紀后,孤獨死的人數迅速上升了。根據日本內閣府公布的最新資料顯示,日本每年都有超過2萬8千件以上的孤獨死案例。
光是東京都23區內65歲以上的老人,就有超過3000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人世。

“孤獨死”的人群大多早就沒有了可以聯系、求救的對象,很多甚至連尸體都無人認領,照料身后事更是無從談起,于是,就有了為逝者整理遺物的“特殊清潔員”。

之所以會從事這份特殊的工作,源于高二時期的一場意外。
小島的年少時期過得并不幸福。
父親一直酗酒,也不外出工作,每天都會伸手向自己的妻子要錢。
有一次,為了錢,他甚至想搶小島母親的錢包,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

沒想到幾周之后,父親突然得了腦中風。
決定離婚的母親,剛剛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送到父親的住處。她打開門,看見丈夫身體僵硬的躺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慌亂之下,小島的母親將他送到醫院進行搶救。可即便如此,對方還是因為搶救不及時當天便離開了人世。

即使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不盡如人意,但忽然有一天爸爸不在了,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那個曾經堅不可摧的家,徹底分崩離析了。
小島美羽很后悔,沒有在父親生前對他好一點。

仍沉浸在悲傷中的小島,嘗試聯系了幾家相關的公司,卻都得到了很差的待遇——清潔工作不僅要收取高額費用,對于死者的遺物也絲毫沒半點尊重。

人跟人之間的關系,正是因為缺少了人情味,變得越來越薄弱。而這座由人心隔閡筑起的高墻,也在成為造成孤獨死的幫兇。
光是想到這一點,就令小島美羽感到很火大,也激發了她想通過自身去改變行業現狀的想法。畢業之后,小島美羽義無反顧的加入了特殊清潔的行業。

02
一個人的離世
從來不是單方面原因造成的
從事特殊清潔的工作,不僅要面對過于血腥的死亡現場,心里還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每天早上8點30分前,小島美羽都要趕到公司開會,討論工作安排。
一個清潔團隊的成員由5至6個人組成,通常一件案子報價的費用在30至50萬日元左右。
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進入房間內進行清掃和消毒,再將一些遺物整理出來交給死者家屬。

小島會先雙手合十,在門口進行禱告。這樣的做法是告訴屋主,“打擾了,我們要進來打掃了。”

有時候,由于遺體放置的時間太久,地面上會殘留著大量黑色的液體。
冬天的時候還好,最怕的就是夏天,房間內不僅充斥著令人作嘔的惡臭,以成倍速度增長的蟑螂、蒼蠅和飛蟲,更是難以清理。
有時候,白天消耗了太多體力去處理蟲子,小島美羽會因為晚上夢到屋里布滿了蟑螂,而尖叫著嚇醒。

有一次,小島美羽在一戶擁有大量手辦的死者家里進行清理。
一些自稱死者朋友的人,連鞋子都不脫就直接走進了屋里,大聲叫嚷著生前便與主人約定好,要將這些手辦轉交給他們。只要看到這樣的場面,就會令正在清掃的小島感到很無力。

“每當家屬拒收遺物的時候,我都會感到很難過,因為這些物品,很可能是值得親人去懷念死者唯一的物品了。”小島說。
在她看來,那些堆在角落發黃的家庭合照、看似無足輕重的玩具,是逝者留下的印記,是他們在這個世上生活過的證明。
他們是有話想說的。
如果連這些都不被在意,死去的人便像是沒有活過一樣,真正地被徹底遺忘了。

03
讓更多人近距離直面死亡
了解死者的過去
在“臨終相關產業展”的展會上,從業人員會通過照片展示“孤獨死”死者的房間。
很多照片由于畫面過于血腥,都打上馬賽克。這樣的做法,很難讓參觀者真正了解到孤獨死的現場。

提議得到采納后,小島把大量業余時間都花在了研究模型上。一座模型的制作時間在3個月左后,要花費10萬日元左右。

講的是住在這里的死者,因為大量垃圾,被逼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的房間里,山一般的占領了大部分空間,到處堆滿了裝有尿液的塑料瓶和尼龍袋,甚至積灰的雜志里還混著履歷表。
也不知道這份履歷,是否代表了死者生前想要通過工作重新開始。
這樣的情景在“孤獨死”者的住所中很常見,也標志著死者人生最后的狀態。這些和社會斷了聯系的人,或是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而不再好好打理生活,又或是在去世前,已經根本沒有能力整理自己的住所。

這種想法,給了小島美羽制作模型的靈感,她想通過“垃圾房”告訴大家,其實房間的臟亂并不是決定人走向死亡的最終原因,反而是精神上的走投無路,才會讓他失去了最后活下去的稻草。

在遍布發霉垃圾的空間里,有3只露出驚恐表情的小貓咪,蜷縮在了一面墻的角落里。在它們的邊上,還留下了一長串貓咪的排泄物,令人感到很難受。

這樣的事件,并不在少數。
早前,一位清潔員在患有糖尿病和抑郁癥去世的男子房間內,找到了烏龜、斷了氣的兔子和靠吃兔糧喝水槽臭水活下來的貓。
當工作人員找到它們的時候,小貓已經奄奄一息了。
在孤獨死現場,如果沒有食物,大多數的動物,都會在強烈的痛苦中死去。
看著這一組組模型,雖然它的呈現方式是靜態的,卻依然讓我感受到來自死亡現場的無助和悲傷。

在日本,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重視人際關系的傳統逐漸被淡化,造就了一大批被孤立的“無緣者”。
或許是因為“不麻煩他人”、“向他人求助很羞恥”,抑或是不想去跨越人跟人之間的界限。
越來越多人選擇不婚、單身、蟄居,一個人去悄無聲息的生活。
等人到了中老年,因為缺乏體力,更沒有精力再去經營人際關系。交流感情的機會變少了,人與人之間產生的羈絆關系也逐漸消失了。
失去了他人的支持,任何一點波折就足以讓他們墜入深淵。這也正是“孤獨死”案例不斷增加的原因。
而如果他們能主動一點,朋友和家人也給予更多的關心,讓生活產生改變并回到正軌,其實并非毫無希望。

她指著客廳里的一座沙發說:“這個沙發特別破,放了20多年了。可是爸爸就喜歡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這里看電視。”
“他的汗水混雜著別的東西,早就浸濕了沙發椅,一直一直就在這個地方。”
小島望著母親,“如果當時,我們多嘗試溝通一下就好了,很可能事情的結局就不會如此。”

有時候,如果我們能試著示弱去告訴親人:“我需要你們”,說不定在進行溝通后,很可能就會阻止一次悲劇的發生。
文 / 冷面
圖片來自小島美羽twitter、川村直子、Hajime Kato、《老年公寓清潔員》
部分資料來自《朝日新聞》、《南周新聞》、NHK2010的紀錄片《無緣社會——無緣死的沖擊》
感謝白雲幫忙翻譯部分日文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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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27歲姑娘,每年要去370個孤獨死現場,她看到的不止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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