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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巴黎高美珍藏展上博啟幕,普桑、大衛、安格爾都來了
11月4日,“美術的誕生:從太陽王到拿破侖——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珍藏展”在上海博物館開幕。此次展覽展出85件來自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收藏的藝術珍品,通過油畫、雕塑、版畫、模型、書籍和手稿等多樣形式,對法國藝術自路易十四至拿破侖帝國時期以來逐步邁向歐洲藝術之巔的歷程進行回顧。而上海博物館亦有一件從未展出過的(傳)安格爾素描人物畫稿在此次展覽中亮相。
時值中法兩國建交55周年,這次展覽的絕大多數展品也是首次來華。許多在世界藝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藝術家的作品在上博亮相,包括普桑、弗拉貢納爾、大衛、安格爾、烏東、呂德等。正是通過這些大師與作品,我們得以串聯起這段波瀾壯闊的法蘭西藝術史。但此次展覽絕非僅僅是一次名家藝術的巡禮。策展人之一的菲利普?杰奎琳(Philippe Cinquini)表示,這個展覽當中的許多展品,實際上就是20世紀初期,像徐悲鴻等一批中國赴巴黎高等美院留學的美術生們,他們當時在學校里面看到的。
上海博物館館長楊志剛說:“藝術是一面鏡子,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象征著一種連續不斷的傳統,以其豐厚的收藏,為我們提供了一幅歐洲藝術、歷史和思想的生動全景。 展覽試圖讓觀眾感受到這些藝術前輩在法國學習的場景,感受到中法文化是如何交流、影響、創新并產生了怎么樣的視野。希望觀眾思考歷史背后的話題。

澎湃新聞了解到,展覽時間跨度上從十七世紀一直延續到十九世紀初,試圖梳理并多角度展現此時期法國乃至歐洲美術的情況。展覽分為九個主題單元:“文藝復興運動:法國藝術的起源”、“現代藝術家的誕生、太陽王的皇家繪畫與雕塑學院”、“貴族階層的藝術繁榮”、“人體美學:藝術與科學的對峙”、“啟蒙運動時期英雄主義繪畫的革命”、“藝術與革命:從大衛到安格爾”、“考古學與廢墟的詩意美學”和“從皇家學院到學院派”。
在展覽前言,上海博物館館長楊志剛寫道,“‘美術’(Beaux-arts)一詞肇始于十七世紀的歐洲,它的誕生與啟蒙運動的興起和皇家學院的壯大密不可分。”此次展覽呈現的正是路易十四至拿破侖帝國時期的86件繪畫和雕塑作品及相關文獻,旨在探尋法國藝術,尤其是學院派藝術勃發、興盛和轉變的過程。

從太陽王到浪漫主義時期
文藝復興運動于十五世紀末開始影響法國,當時法國的精英們獲知意大利正進行文藝復興運動,便推行仿效意大利的文化風潮。而太陽王——法國波旁王朝國王路易十四,也是貫穿此次展覽的重要線索之一。在他在位期間,法國成為了當時歐洲最強大的國家。十七世紀的古典藝術主要是為頌揚國王服務的。對應到藝術風格上,當時裝飾意味強烈的巴洛克藝術或者所謂路易十四風格正大行其道。而后十八世紀洛可可藝術在法國國內追求幸福的思想影響之下,也繼續極盡精致與優雅。重要的是,在此期間,一套從意大利汲取了經驗,并適合法國自身的藝術規則和學院體制發展并確立下來——對世界美術至今影響深遠的法國學院派近兩個世紀的輝煌歷史也由此展開。

隨著啟蒙運動和法國大革命的開展,藝術家們受到理性與科學的啟發、激情與動蕩的影響,法國藝術開始產生深刻的變化。以大衛為代表的藝術家反對洛可可后期精致而輕佻的繪畫題材,轉而推動對古典史詩傳統的革新,希望重新賦予藝術承載道德價值的使命。人們再次把目光轉向古典主義大師普桑、轉向解剖學與人體寫生,以及藝術家應有的文化素養和方興未艾的考古學。藝術史上用新古典主義來指代這一時期的特征,這也將是本次展覽著力呈現的重點。

十九世紀初,拿破侖登上了法蘭西歷史的最高舞臺。法律、公共意志和時代精神開始成為關鍵詞。而大衛的學生安格爾,則伴隨著對學院制度的質疑,遵循傳統完成了一系列嚴格的學院訓練。那時或許已經悄然預示了浪漫主義開端的到來。

從太陽王到拿破侖,展覽將竭力再現法國藝術在此期間得到定義,走向巔峰,并醞釀新的轉變的壯闊歷史。正如楊志剛在前言中寫道,“透過展覽中的作品回望法國的‘學院派’與‘美術’,我們看到的不僅是技藝的精進和風格的演化,還有繪畫題材從上帝和英雄向人類自身的流動與嬗變,皇權政治與行會約束下的權衡與博弈,啟蒙哲學和理性思想在藝術中的滲透與反映,以及藝術生產者的自我意識與身份從“手工藝者”到“藝術家”的覺醒與轉化。”
從大衛到安格爾:大師與他們的作品
1789大革命之前,大衛(David)的職業生涯和那些負有盛名的學院派藝術家一樣:從大獎折桂,前往羅馬進修,接下來入選院士,接受王室訂單,在沙龍上揚名并成功開設了畫室。他從普桑(Poussin)的古典主義中汲取養分,并將之傳授給自己的學生。在他的學生中,安格爾(Ingres)無疑是其中翹楚。

展廳中,《安德洛瑪刻哀悼赫克托爾》是藝術家雅克-路易?大衛最為重要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展覽中最大的一幅展品。作為整個展覽最重要的板塊,這件作品將連同大衛的其它作品,還有安格爾、烏東、讓?尼古拉?塞萬多尼等其它幾位重要藝術家的重要作品置于同一展廳。為了達到油畫的最佳觀賞效果,上博的這一展廳也是首次模擬自然光源進行展示。

此前,展覽策展人,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保藏人阿麗絲?托明-貝拉達(Alice Thomine-Berrada )告訴澎湃新聞,《安德洛瑪刻哀悼赫克托爾》是反映藝術家雅克-路易?大衛把法蘭西藝術從他所接受教育時的巴洛克時期,一直帶到了新古典主義時期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代表作品。
據阿麗絲?托明-貝拉達介紹,這個展廳還將呈現讓-奧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爾《阿碦琉斯接見阿伽門農使者》 、《半身軀干人體》,雅克-路易?大衛《厄拉西斯塔特發現了安條克生病的原因》 等幾件展覽中最為重要的作品。

“安格爾的《半身軀干人體》是他競賽的獲獎作品,《阿碦琉斯接見阿伽門農使者》是他羅馬大獎的獲獎作品。從作品當中,可以看到藝術家在創作作品的同時,有去呈現藝術家自己的社會身份。而右邊這張作品是大衛的《厄拉西斯塔特發現了安條克生病的原因》。”

和他的老師大衛一樣,安格爾職業生涯的開啟也伴隨著對學院的質疑,但隨著安格爾之后在意大利對拉斐爾藝術的發現,以及在沙龍上的挫折等因素,使得他走上了與大衛不同的藝術道路。1802年,安格爾構思的作品已經表現出他對線條夢幻般的掌握,預示了日后浪漫主義在他畫筆下的誕生。
“安格爾是大衛最出色的學生,他們之間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之處,我們把它放在一起去呈現,以便觀者更好體會。 ”阿麗絲?托明-貝拉達這樣說道。
在展覽開幕儀式上,上海博物館原創戲劇《安格爾》首演。本劇以安格爾獲得羅馬大獎之后卻因財政危機滯留在巴黎為切入點,呈現藝術家在學院風格和新風格之間的彷徨和摸索,探討那段藝術史的多元剖面。此劇由國家話劇院原常務副院長王曉鷹導演擔任藝術指導,這是上海博物館與王曉鷹導演團隊二度合作。

留法先驅們之所見
展覽時間跨度上從十七世紀一直延續到十九世紀初,而展出的作品不光對法國藝術影響深遠,對中國亦是如此。
20世紀前半葉,中國曾有一批藝術家赴法留學,其中很多人就是注冊在巴黎高美之下。其中包括著名的徐悲鴻、林風眠、潘玉良、吳冠中、吳法鼎、常書鴻、顏文樑、呂斯百等。這些留法藝術家們極大推動了中國藝術和中國藝術教育的發展。
菲利普表示, 上海博物館的展覽是近年來與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在中國舉辦的其他展覽的延續。 2015年,“大師與大師”在上海將徐悲鴻博物館的藏品與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藏品并列展出,從而明確了中國現代藝術史和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歷史。
他表示,這個展覽當中的許多展品,實際上就是20世紀初期,像徐悲鴻等一批中國赴巴黎高等美院留學的美術生們,他們當時在學校里面看到的。
“徐悲鴻就曾陳述自己在巴黎高美的校園里看到安格爾的《半身軀干人體》的經歷。如今我們能夠有幸在中國站在這些作品前面,去回溯徐悲鴻等當時的這一批留法的美術生,他們也是通過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收藏了解到了法國從十六世紀到十八世紀這一歷史階段藝術和社會的變革。我認為這是整個展覽的重要意義所在。”

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博物館有一件從未展出的素描人物畫稿頁恰恰印證這樣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這件作品描繪了一位健碩的男性人體,結構精準,線條灑脫,層次豐富,質感細膩。此畫獨特的素描手法,經徐悲鴻、顏文樑、張充仁等藝術家鑒定為安格爾真跡,并認為屬于安氏早年于羅馬學習期間的習作,這幅作品幾經易手,輾轉流落到紐約,于1946年被邵洵美在紐約一家著名古畫商店購得,并再一次帶回中國。對于這件展品,楊志剛表示,“這見證了中法文化交流的一段佳話。”

該作具有安格爾畫風,但是否為其真跡,尚待研究。楊志剛告訴記者,“在西方,明年將對一批安格爾在羅馬時期的作品進行研究。這之后,將對研究此件作品有所幫助。”
展覽的后半部分,我們也可以看到法國18世紀各種全新的藝術流派的誕生,甚至于在最后可以看到浪漫主義的端倪。“展覽所呈現的所有內容,也是中國早期的留法藝術家他們所看到并且帶回到中國的,我總結為最主要的三點,第一點是對于素描的完全掌握,第二點是對于人體的呈現,第三點就是歷史繪畫。”菲利普?杰奎琳(Philippe Cinquini)說,“當然,這些是有一定背景的。那就是在經歷了王國,帝國和自1789年以來的幾次革命之后,終于在法國建立了一個共和國。”
在菲利普看來,在中國留法藝術家中,他認為最出色的是徐悲鴻。“因為徐悲鴻是所有這些藝術家當中把法蘭西美術理解得最透徹,并且在中國最大程度實現了法蘭西美術精神的人。”

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
作為世界殿堂級的藝術教學和收藏機構之一,坐落在塞納河畔,與盧浮宮隔河相望的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下簡稱巴黎高美)可謂歷史悠久。學院的前身可追溯到1648年由路易十四創立的法國皇家繪畫與雕塑學院。正是在這里,“美術學院”這一制度取得了決定性的發展,教學方法則以素描人體寫生為核心,并伴隨著競賽、游學、沙龍等制度。在其后的兩個世紀里,圍繞這所學院的體制與藝術理念,一度成為了西方乃至世界美術學院所遵循的典范。盡管之后學院派日漸式微,但不可否認這所學院至今仍對世界美術有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副院長 帕蒂西婭?斯蒂布 (Patricia STIBBE)表示,“在那個時代,素描是所有藝術形式的基礎,即使是現在、傳統繪畫、攝影、多媒體,都離不開素描的基礎。而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教育機制,正是通過傳統藝術的模式來培養當代藝術。這一傳統也延續至今。”
該院校不僅對歐洲大陸的學院影響深遠,亦對奠定中國現代美術教育與人才之根基卓有貢獻。徐悲鴻、林風眠、顏文樑、潘玉良、吳冠中等一大批中國現代藝術家、美術教育家都曾就讀于此,斯可謂是諸位藝術先賢早期篳路藍縷之地。因而,探討中國現代美術教育體系的成型,離不開對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研究。

值得一提的是,學院建筑所沿用的是法國古跡博物館的建筑。法國古跡博物館(Musée des Monuments fran?ais)創建于大革命時期(1793 年),該博物館的影響巨大,因為它使得法國中世紀時期大量的藝術作品得以重放光彩,有別于古典主義完美的杰作,這些作品的誕生其實遠遠早于古希臘羅馬藝術的復興。

“展覽的入口和出口是法國古跡博物館的追憶;一個與都政府終結相對應的革命博物館,但同時也是對皇室藝術的第一次關注;這一關注對專制來說是批判的,但是對于藝術家、其藝術作品以及被視為與意大利藝術截然不同的法蘭西藝術的起源而言是極其珍視的。” 策展人 菲利普?杰奎琳 (Philippe CINQUINI)這樣說道。
展覽將展至2020年2月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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