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歐盟委員會與英國政府達成新版“脫歐”協議。協議降低了英國國內對首相鮑里斯“無協議脫歐”的恐懼，滿足了上一期議會中反對派“禁止無協議脫歐”的強烈愿望，但協議能否在即將召開的議會中通過，仍然未知。與此同時，“后脫歐時代”的英國國內政治新變局正式浮出水面。

“潛伏”三年離間議會，蘇格蘭獨派終見曙光

一直主張蘇格蘭獨立的蘇格蘭民族黨在10月13-15日舉行的第85屆民族黨年會上表示，今年底或2020年初將要求舉行第二次獨立公投，并做了一系列獨立公投動員。10月16日，民族黨又表示，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蘇格蘭獨立”將成為競選的核心議題。10月17日，民族黨對鮑里斯的“脫歐”協議表態，“這是不可接受的”。

自2016年英國“脫歐”結果公布以來，蘇格蘭民族黨一直以“公投中蘇格蘭大部分民眾選擇留在歐盟”為由，聲稱要舉行第二次蘇格蘭獨立公投，讓蘇格蘭選擇自己的未來，繼續留在歐盟。過去三年，英國聚焦于混亂的“脫歐”進程，民族黨“識時務”地收斂了對獨立的過度渴望，全力支持工黨反對保守黨政府。在英國下議院中保守黨占317席、工黨占262席的情況下，民族黨的35個席位成為關鍵。正是民族黨與工黨的聯盟，構成了一個能夠與保守黨抗衡的穩定力量。

民族黨親歐盟的態度主要是服務于其獨立目標的策略性選擇。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英國加入歐盟時，民族黨持反對立場，認為那是英格蘭的選擇，與蘇格蘭人無關。到了八十年代，民族黨轉變了對歐立場，該黨領導人意識到，“阻礙蘇格蘭獨立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人們害怕與英格蘭分開或獨立，尤其害怕失去與英格蘭的關稅同盟，而在歐盟內獨立則可以確保蘇格蘭在獨立后的發展并克服人們對分離的恐懼”。

“脫歐”公投結果公布后，民族黨借助“脫歐”事件實現獨立的意圖更加明顯。民族黨其實并不在意英國“脫歐”還是“留歐”，他們只在意這件事能否助推蘇格蘭獨立。如果英國“脫歐”，就名正言順地要求獨立。如果英國“留歐”，民族黨仍然是要讓蘇格蘭獨立的。如果英國一直在“脫歐”事件上混亂下去，如民族黨所說，蘇格蘭應該離開這個“混亂的國家”。因此，過去三年，民族黨收斂獨立欲望，專心聯合工黨打擊保守黨，使得保守黨短期內分裂、大選、換首相，遭遇一次次失敗，尤其是在鮑里斯·約翰遜上臺后，民族黨更是將其視作蘇格蘭克星，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鮑里斯的“脫歐”政策。

“脫歐”走向句點，蘇格蘭獨立公投列入議程

如今，鮑里斯帶著新版“脫歐”協議回歸，民族黨指責，這份協議比上一任首相特雷莎·梅的協議還要糟糕，是不可接受的。民族黨列舉了無法接受鮑里斯“脫歐”協議的四大原因：

其一，聯合王國中每一個民族的意見都得到尊重，只有蘇格蘭的聲音被忽略，認為英格蘭與威爾士脫歐的意見得到尊重，北愛爾蘭也被給予特殊考慮，獲得了與歐盟更加親密的關系，蘇格蘭要求留歐，但卻一直被忽視。

第二，新版協議將北愛爾蘭部分留在關稅同盟與單一市場，將對蘇格蘭經濟形成競爭壓力，蘇格蘭不應該為鮑里斯的政策買單。

第三，“脫歐”將損害蘇格蘭經濟發展，減少人們就業機會等。

第四，蘇格蘭的意見一直被忽視。

四大原因除了第一條，其余都是老生常談。第一條顯然帶有挑起聯合王國內部矛盾、激發蘇格蘭民眾被區別對待、激發其民族意識繼而支持獨立公投的用意。

伴隨持續三年的“脫歐”事件臨近尾聲，民族黨表示已經做好了二次獨立公投準備。2019年10月13-15日蘇格蘭民族黨第85屆年會上，尼古拉·斯特金以及其他民族黨領導人表示，他們將在年底或2020年初要求發起第二次獨立公投。 目前蘇格蘭議會正在完成5月29日提交的“公投法案”的最后立法程序，該法案規定了發起公投的授權方、參與公投的公民資格、公投競選、公投日期說明、公投問題設定、公投資金、公投監管及報道等許多方面。民族黨還表示他們“正在”贏得公投，蘇格蘭支持獨立公投的民調出現了上浮，已經超過反對獨立公投的數字。10月16日，民族黨進一步表示，在未來的英國大選中，他們“將蘇格蘭反對‘脫歐’與‘選擇成為一個獨立國家’置于競選中心”，并稱“獨立是唯一的出路”。

盡管約翰遜的“脫歐”協議尚未獲得英國議會通過，但就目前民族黨的態度看，隨著“脫歐”進程逐漸畫上句號，民族黨已經將潛伏了三年的二次獨立公投列入了正式議程。在隨后可能到來的大選中，保守黨、工黨將不得不對蘇格蘭問題表態，無法再借“脫歐”尚未結束而回避。保守黨在蘇格蘭問題上一直比較謹慎，盡管前首相卡梅倫曾給予蘇格蘭2014年獨立公投的機會。工黨則在歷史上曾兩次推行過蘇格蘭權力下放政策，現在的蘇格蘭議會即是根據1997年權力下放政策所建。而無論兩黨如何回應，民族黨都能從中收獲用于繼續推進二次獨立公投的跳板。這其實是蘇格蘭民族黨自1934年成立至今，一直在推行的策略，只要英國政黨順應這一趨勢，他們就可以繼續推進權力下放或獲得獨立公投機會，只要英國政黨反對，民族黨就更有理由刺激蘇格蘭民眾選擇獨立了。

（胡莉，北京大學區域與國別研究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