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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里安:可能是比梵高、畢加索對我們生活影響更大的藝術家
最近,香港蘇富比2019年秋拍堪比話題制造機。先是常玉晚年巨作《曲腿裸女》最終以接近1.98億港元的天價成交,在看到如此簡單的畫作之后,眾人驚呼,這幾乎就是一筆一千萬。

奈良美智《無題》
隨后,一張用藍色圓珠筆在港幣上涂鴉并命名為《無題》的“藝術品”,竟然拍出了45萬港幣,投入產出幾乎是4500倍。而在了解了其作者——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后,人們也不禁感嘆,是不是蠟筆小新也能成為藝術品了?

奈良美智《背后藏刀》
在一片喧鬧的話題背后,有人發出了藝術品洗錢的陰謀論,也有人驚呼當代藝術怎么了?怎么越來越讓人看不懂。
繪畫作品,往往有著其獨特的藝術性。不像音樂作品,每一首音樂作品的獨立性很明顯,雖然能從某一個音樂家的樂曲中,聽到熟悉的共性,但這并不妨礙將這些作品當作獨立的藝術成品去對待。
而繪畫往往有著一種歷史性,不僅僅有著從古典到現代,從印象派到抽象派等藝術史的沿襲,甚至在每一個畫家身上,他們的前后作品中,都有一種歷史的延續性。一幅繪畫作品的價值,不僅僅取決于作品本身,而且還取決于這幅作品在這個藝術家的藝術生涯當中所處的歷史階段。

畢加索《公牛》
就如我們都知道的畢加索,雖然他后期的作品已經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但其早期的作品依然散發著古典繪畫的韻味,如果沒有此前的積累,隨便來個人畫一個和平鴿,也不會達到他的影像力。

蒙德里安《構成III號,紅藍黃黑》
還有一個例子,可能他的作品大多數人都見過,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叫的上來名字,更是只有少數人知道他的作品究竟“好”在哪里。如果說常玉是一筆千萬,那在2015年紐約佳士得春拍當中,以5056.5萬美元成交的蒙德里安作于1929年的《構成III號,紅藍黃黑》可能一筆就要上億了。
這幅紅藍黃黑,用四筆黑色的線條,隔開了紅藍黃黑四種色塊,簡單到一個普通人可以用一把尺子和油彩就能完成。這樣的“藝術”,值三億人民幣?
如果單從作品的繪畫難度來說,蒙德里安的構圖系列可能還不如常玉的畫作,但賦予它價值的,并不是作品的繪制難度,而是它在蒙德里安的繪畫作品以及人類繪畫藝術當中的歷史地位。

蒙德里安《自畫像》
皮特·科內利斯·蒙德里安,1872年生于荷蘭的一個清教徒知識分子家庭中,從小接觸繪畫,歷經了海牙畫派、印象派、浪漫派、象征主義的轉變,最終成為了風格派運動的主要代表以及新造型主義的發起人,對后世的現代藝術、設計、建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蒙德里安并非只會畫“格子”,他早年間在阿姆斯特丹的國立藝術學院深造,接受的是傳統的古典主義繪畫教育,而那時的學院里,也充斥著十七世紀荷蘭繪畫的風格與精神。只需要看看十七世紀荷蘭畫家的代表——維米爾和他的代表作《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就知道是一種什么風格了。

維米爾《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隨著19世紀末印象派對古典主義的席卷,蒙德里安也不可避免地走入了印象派的領地。對比他的《月光下的樹》和莫奈的《白楊樹》,就能找到一脈相承的東西,而在這種風格的作品里,已經能夠看到用豎直的描繪物將畫面進行縱向切割的影子。

蒙德里安《月光下的樹》

莫奈《白楊樹》
就在20世紀最初的十幾年里,有兩個年輕的藝術家開始向傳統發起了沖擊,畢加索和布拉克,用一種全新的呈現方式,拉開了立體主義的大幕。此時蒙德里安的作品也開始受到原始主義、立體主義的影像,包括他的一系列樹的作品以及風車等,在對具象化的自然物體描繪中,漸漸的開始脫離自然。
當吸收了印象派、野獸派、點彩派、立體主義、至上主義、表現主義等一系列不斷更新的藝術觀念后,蒙德里安向世界發出了他的宣言——風格派將抓住“人類精神的純粹創造…它體現為純粹的審美關系,以抽象的形式表達出來”。

蒙德里安《灰樹》
風格派,就是要將自然形式在繪畫中“徹底根除”,因為那是“純粹藝術表現的阻礙”。唯一真正重要的,是創作出能在色彩、空間、線條和形式關系間找到統一的作品。
在風格派之前,印象主義的大師塞尚就一直致力于在流變的藝術中,探尋著一種更堅實,更持久的東西,他發現人們在最初觀看自然的時候,往往會忽略細節,而更加注重形狀。塞尚在這方面做了很多的嘗試,包括強化線條,強化色塊的形狀等等。

蒙德里安《開花的蘋果樹》
但塞尚想不到的是,他的后輩們會如此的大膽,在這條路上走的如此之遠。而在這個領域,唯二的人選,一個是康定斯基,他的作品是表現主義所經歷的情感考驗的最后時刻;另一個是蒙德里安,他的作品是立體主義的理性征途的終點。通俗的來說,康定斯基是沖動、感性抽象的極致,而蒙德里安是理性、邏輯抽象的盡頭。

康定斯基《作曲7》
回到蒙德里安的作品,他的構圖更像是在自然中抽取出來的“數學”。畢沙羅在他的《法蘭西劇院廣場》中描繪了不規則人群和車馬的樣子,如果抽取掉形象的因素,只剩下點和線的話,就成為了蒙德里安《畫面》的感覺。

畢沙羅《法蘭西劇院廣場》

蒙德里安《畫面4》
當然,蒙德里安并不只想去做自然的抽象,在他的一幅菱形作品《繪畫1》中,一個網格仿佛被菱形切開,雖然畫作中并沒有畫出全部,但人類的想象可以自然而然地“腦補”出畫家筆觸之外的東西。

蒙德里安《繪畫1》
這種對于純粹邏輯和想象的玩味,正是蒙德里安向藝術節發起的全新挑戰。

蒙德里安《百老匯爵士樂》
就如之前提到的抽象藝術的兩個極端,蒙德里安兜兜轉轉,在其生命的最后階段,與康定斯基相遇在了音樂世界。在《百老匯爵士樂》這幅作品中,蒙德里安希望用一種秩序和關系,讓音樂的感受躍然畫上。與康定斯基的即興奔放不同,蒙德里安的這幅作品看起來就像是電視臺調試信號的畫面,但這看似有些活潑簡單的作品背后,卻隱藏著繪畫藝術家多年的夙愿。

在告別了古典主義之后,繪畫藝術家經常被一個問題所困擾。同樣作為藝術的音樂和繪畫,卻是有如此大的不同。音樂是一種純粹的藝術,不依賴于自然物體之上,是一種利用音節關系來形成共鳴的表達。但一直以來,繪畫都依賴于或是自然或是文化的被描繪物來表達。
怎么樣讓繪畫脫離自然,脫離了自然之后,繪畫還能夠表達什么?

YSL推出的蒙德里安裙
蒙德里安給出了他自己的答案,如今他的作品,被時尚業借鑒到了衣服的設計中,被噴涂到工藝品上,在脫離了一切的自然之后,蒙德里安就如他所開創的風格畫派一樣,真正創立了一種“風格”。或者說創立了風格的范式,藝術家用想象將自然物抽象之后,會留下一種讓人印象深刻的風格,而這種風格將會呈現在那些“非自然”,也就是我們人造物之中。

20-21世紀人類社會當中設計風潮的興起,正是由這種抽象藝術所推動。無論是包豪斯還是后續我們看到的工業設計風格,甚至是蘋果的設計,都能找到“風格”的影子。特別是現代建筑、裝飾,這些“非自然”的物體里,就是蒙德里安風格的秀場。

現代藝術,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么?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在現代藝術的競技場上,藝術品本身越來越簡單,其價值往往要用一種歷史主義的眼光去看待。藝術的沿革、風格的創造、觀念的更新,這些無形的東西,往往更能成就一個作品,也更能推高一個作品的價值,但這些又是怎么能夠輕易被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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