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為我付錢嗎？”

“是的，我當然要付錢。”

這對白不是情侶間的對話，而是正在訪問莫斯科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哥倆好”（bromance）的體現。

8月27日，埃爾多安在普京的陪同下參觀了莫斯科國際航天展覽會，后者則在展會期間自掏腰包請黑海對岸遠道而來的客人吃了俄羅斯風味的冰淇淋。

“溫馨一刻”讓一次出于防務合作目的訪問頓時輕松下來。據“今日俄羅斯”報道，普京付錢時，順便對身邊的俄羅斯工貿部長丹尼斯·曼圖羅夫打趣，“支持國防工業的發展！”引得俄土雙方隨行人員哄堂大笑。

普京一共付了5000盧布（約合536元人民幣），請埃爾多安和30多名隨行官員吃了冰淇淋，換來的則是更大回報——除了正在一批批運抵土境內的S-400防空系統外，土耳其似乎還有意購買蘇-35和蘇-57戰斗機。

“從今年年初（俄羅斯）提出準備向外界出口蘇-57，到拿到出口文件，并且還要做一些相應的改動，速度之快，令人吃驚，”長期研究俄羅斯航空動態的中國航空工業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張慧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這反映了俄羅斯將這款飛機推向市場的急切心理。畢竟，俄羅斯軍隊目前的訂單還是很小，而且（俄）國防部把價格壓得很低。”

另據半島電視臺等媒體報道，此次埃爾多安訪俄不僅與普京就雙邊防務合作問題作了進一步溝通，還在雙方此前有所分歧的敘利亞局勢問題上進一步交換了意見。

俄羅斯《消息報》援引土耳其政治學家克里姆·哈斯稱，埃爾多安的莫斯科之行并未經計劃，但考慮到兩位領導人預計將于9月中旬在安卡拉舉行會談，此次事先的訪問也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

土耳其與俄羅斯目前在許多領域都在加強合作。塔斯社報道稱，兩國的雙邊貿易額已超過250億美元，而埃爾多安稱土耳其的目標是將其再提升100億美元。另外，俄羅斯通往土耳其的天然氣管道“土耳其溪”（Turk Stream）的建設也在按計劃進行。

買防空導彈后再買俄羅斯隱身戰機？

8月27日參觀航展期間，在普京的陪同下，埃爾多安參觀了俄當下最先進的隱身戰機蘇-57，并聽取工作人員講解。

據塔斯社28日報道，兩國領導人會談結束舉行了新聞發布，普京表示，在會談期間討論了兩國聯合生產各種俄羅斯飛機的可能性。“我們談到了蘇-35的合作甚至是最新型戰機蘇-57，我們有很多機會，我們已經展示了新型武器系統和電子設備……兩國合作不僅是采購，還可以是聯合生產，未來將在某些領域展開積極討論。”普京指出。

對于俄羅斯的積極推銷，土方也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俄羅斯聯邦軍事技術合作局局長德米特里·舒加耶夫28日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除了繼續供應S-400防空導彈的事情，我們可能還將供應蘇-35或者蘇-57戰機，土方表現出很大的興趣。目前談論具體的會談還為時過早，目前還沒有任何申請，需要先進行磋商。”

7月17日，白宮發表聲明稱，土耳其參與F-35戰斗機項目的資格被暫停。這意味著如果美國不松口，土耳其將無法獲得這種隱身戰機，只有另尋他路。俄羅斯也看準機會，在俄土S-400防空導彈交易順利進行的背景下，加緊向土耳其推銷蘇-57或蘇-35戰機。

而就在航展期間，俄羅斯首次向外界展示了蘇-57的出口型號蘇-57E。俄羅斯方面稱，這種戰機將與俄羅斯自用版本戰機有一定差別，其測試工作將會在今年年底完成。也就是說，如果有國家現在下訂單，2020年就可以進入戰機生產階段，2022年左右應該就可以獲得飛機。

今年6月，俄羅斯國防部宣布訂購76架生產型蘇-57，加上去年的2架訂單，國防部一共訂購了78架蘇-57。這78架戰機計劃在2028年結束前完成交付，配屬俄空天軍的三個團。

“作為對比，美國F-22生產了187架，F-35生產數量超過400架，可見俄羅斯國防部的蘇-57訂單還是很少的，加上國防部定價非常低，俄羅斯聯合航空制造集團在蘇-57項目上賺不到什么錢，加速推向國際市場才有利可圖。”軍事專家韓東認為。

蘇-57原先出口潛在對象主要是印度、越南、印度尼西亞和阿爾及利亞等俄傳統軍火出口國，這些國家都從俄羅斯進口了不少先進戰機、坦克、潛艇等武器。俄土關系改善和防務合作的推進，土耳其也成為蘇-57的潛在出口對象。

就在航展舉行期間，第二批俄制S-400防空導彈系統運抵土耳其。27日，土耳其國防部在其推特賬戶上發文稱，第二批S-400防空導彈系統的組件已經運抵土耳其首都安卡拉附近的穆爾泰德空軍基地（Murted），交付工作將持續約一個月。首批S-400的組件已于今年7月中旬運抵土耳其，第一部S-400防空導彈系統已于7月25日完成組裝。

在土耳其接收第二批S-400導彈部件的前4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3日援引美國國務院代表報道，美國正式收回向土耳其出口“愛國者”防空導彈系統的提議，不再謀求以“愛國者”導彈替代俄羅斯S-400導彈。

“俄土兩國領導人的此次會談氣氛比較融洽，有密切互動，參觀莫斯科航展本身就是一個希望加強防務合作的信號，雙方也表達了繼續提升軍事合作的愿望。”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副研究員鄒志強分析認為。

“土耳其空軍裝備的飛機大部分來自美國或其他北約成員國，在一個西方作戰體系下購買俄羅斯戰斗機需要很大的決心，與美國的關系也會鬧得更僵。”在張慧看來，“土耳其購買俄羅斯戰斗機還有比較長的一段路要走，此次參觀俄羅斯戰機更大的作用是向美國施壓。”

涉敘分歧未完全彌合，戰略關系有提升動力

盡管俄土兩國的防務合作有擴大之勢，但雙方在敘利亞問題上仍存在利益沖突。今年5月起，敘利亞政府軍對敘西部伊德利卜地區發起最后打擊，該地區為敘反對派及極端組織聚集之地，其中也包括土耳其扶持的反對派武裝“敘利亞自由軍”（FSA）。

就在埃爾多安到達莫斯科之前幾日，土耳其方面稱其在敘利亞境內的一個觀察崗哨被包圍，而在另一起事件中，土耳其軍方的車隊遭到敘利亞政府軍的襲擊。

對此，埃爾多安在27日與普京舉行的聯合記者會時表示，敘利亞政府軍的此次攻勢破壞了土耳其與俄羅斯之間的和平局面。土俄雙方去年9月同意在伊德利卜地區設立沖突降級區，明確禁止了侵犯行為。

“（敘利亞政府軍）以打擊恐怖主義為借口，在陸上和空中對平民的襲擊是不可接受的。”埃爾多安指責道。“我們不希望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必須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伊德利卜）的局勢變得如此復雜，以至于此刻我們的部隊處于危險之中。”

據半島電視臺報道，普京對土耳其軍事設施遇襲一事表示了“嚴重關切”。但與此同時，他也對降級區內針對敘利亞政府軍及俄羅斯軍事設施的襲擊表示了重視，并要求安卡拉方面停止襲擊。普京還重申，莫斯科不希望該地區成為“恐怖分子的避風港”。

土耳其政治學家克里姆·哈斯指出，在大馬士革對土耳其的軍事設施進行了空襲后，土耳其十分需要與敘利亞的支持者俄羅斯進行對話，最合乎邏輯的選擇是與阿薩德直接對話——但安卡拉實際上欠缺這種對話的能力。

而此次訪問也確實帶來了一定成效。土俄雙方充分交換了意見，就敘利亞問題的雙邊關系也得到了緩和。

據土耳其安納多盧通訊社報道，普京表示，俄羅斯與土耳其目前的重點將放在最終穩定敘利亞局勢和推動政治進程上。而俄土兩位領導人都表示，雙方正在“阿斯塔納機制”下緊密合作。俄羅斯、土耳其和伊朗三國2017年發起“阿斯塔納進程”，推動政治解決敘利亞問題。這一和談機制也與聯合國主導、美國和俄羅斯聯合協調的“日內瓦機制”并行。

“當前，土耳其在敘利亞伊德利卜問題上急需俄羅斯從中協調，阻止伊德利卜戰事，保住（敘利亞）反對派武裝和自身既得利益，”鄒志強指出。

此外，土耳其的另一大心頭之患——活躍在敘利亞北部的“人民保護部隊”（YPG）也是影響土、俄、敘三方關系的最大變數之一。土耳其認為“人民保護部隊”是被土政府列為恐怖組織的庫爾德工人黨（PKK）在敘利亞的分支，而美國則一直與“人民保護部隊”有合作。

8月5日起，美國軍事談判代表團與土耳其軍方在安卡拉舉行談判，討論敘利亞北部局勢及其對土耳其的安全威脅。8月8日，土美就在敘利亞北部建立所謂的“安全區”達成一致，但未提及實施時間和方式。

“面對土耳其與美國出現務實合作的新態勢，俄羅斯也希望繼續拉攏土耳其，通過在敘利亞問題和防務領域的合作，將之納入自己主導的地區事務機制之下。”鄒志強認為，盡管在敘利亞問題上俄土雙方的分歧未能完全彌合，但雙方依然有提升戰略關系的動力和空間。

“它（土耳其）需要確保其邊境安全。這是土耳其的合法權利。”普京表示，俄羅斯理解土耳其對敘利亞邊境安全局勢的擔憂。

據半島電視臺報道，普京稱兩位領導人都已就“額外的聯合行動”及伊德利卜局勢“正常化”達成了一致，但沒有提供任何進一步細節。

另據中東政策分析網站Al-Monitor報道，埃爾多安也向普京介紹了土耳其與美國正在就敘利亞北部安全區進行的談判，并向其保證不會損害敘利亞的領土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