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足球》中的二師兄，憑一招旋風掃堂腿享譽武林。可是他有個無解的人生巨問：為何我長得這么帥，但要掉頭發？

那句振聾發聵的“我禿了，也變強了”，成為許多當世強者的有力佐證——無論二次元還是三次元，影視界還是體育圈，政界還是科學界，此理皆同。

為什么光頭顯得強？

因為“強者少毛，智者多禿”。西方世界中，光頭多為身強體健的干練硬漢；東方文化里，光頭意味著叛逆不好惹的惡人。但東西方文化自有共通之處：思越勤，腦越快，毛越疏。跑不了的。

因為生理原因。肌肉生長需要睪酮和雄性激素，激素大量分泌會導致脫發——無解，科學定理來的。

因為配合光頭的其他元素。光頭常與刀疤、文身、肌肉、絡腮胡等代表力量或邪性的元素合為一處，予人一種超難搞的印象。有頭發的千姿百態，光頭佬則多不例外。有忠言曰，三種人不可惹：餃子耳、粗脖子、大光頭。

因為玄學。比如光頭可以減少阻力或亮瞎對手——可參見鄧肯不慎被對手某枚光頭晃了眼，又被光頭裁判克勞福德判技術犯規的段子；或者《魔獸世界》里經典的“光頭加暴擊”梗。

有這么個人：頭如鴨蛋，頭頂锃亮，眼神空洞，面無表情，漠然得似乎全無靈魂，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異常弱雞，卻是整個二次元理論上的最強存在。

他可以無視敵人一切攻擊，淡定地等對方不厭其煩秀完肌肉后再面無表情一拳擊飛——強得根本沒有對抗可言，而他本人也感受不到戰勝對手這件事有什么樂趣，大多數時候都擺著一副“真無聊啊”的面癱模樣。他的熱情似乎和頭發一樣，早掉落干凈了。

他是“一拳超人”埼玉。“我禿了，也變強了”的金句，高度概括了他無人可敵、無險可遇的索然無味。

有位熱愛科學的少年，與超人是同班同學，兩人起初關系不錯。某天他邀超人到實驗室參觀自己研制的氪石解藥，因過于興奮不慎打翻燒瓶，引發火災。

超人試圖用超級呼吸滅火，怎料用力過猛引發劇烈爆炸，少年一頭散亂紅發悉數焚燒敗落，一朝成禿。奪發之恨，讓少年驟然黑化。《超人》（Superman Vol 1）漫畫292期中的描述頗為直白：“是什么原因讓一名天才少年變成了世界最大的惡棍？”

從此他將平生所學用于極惡之道，人生目標唯留兩個：殺死超人、支配世界。

他就是超人的一生之敵萊克斯·盧瑟。他用一頭消逝無蹤的秀發為代價，證明了人類到底有多在意頭發，以及由頭發引發的怨念如何使人變得更強。

有一個平凡勤懇的人，因其平庸又多舛的命運屢遭嘲諷。他本打算當一名普通高中化學老師到老，卻突遭罹患肺癌、妻子意外懷孕等重大變故，被迫走上與學生杰西·平克曼一起制造冰毒的不歸路，從一個灰頭土臉的窩囊平民蛻變成一代毒梟。

在此過程中，他濃密卻土氣的一頭棕發不斷脫落，種種不堪也似乎隨之消失，完成一次由身到心的徹底逆襲。

他是“老白”沃爾特·懷特。在他擺脫人生壓抑、游走在道德邊緣之時，既失去了頭發，也失掉了最初的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復雜但充滿魅力。

有一個不甘平凡的魔法師，本有麻瓜父親遺傳的俊美外表（棱角剛毅且有幾分像超人）、超強魔力與一頭金色秀發，但他痛恨拋棄他與母親的父親，因此對外形極為排斥。

他在黑巫師的指引下服了無數魔藥，將靈魂分解成七大魂器，最終如愿毀容，終成禿頭、白面、沒鼻子的恐怖模樣——這反而讓他覺得舒適無比。

他是伏地魔。毀容和禿頭的自戕之舉是他對自己的原生血統、自我認同（伏地魔本名湯姆·馬沃羅·里德爾）和悲慘童年的深刻反叛。

伏地魔選擇憑絕對力量取勝的道路，瘋狂屠殺他所痛恨的混血、啞炮和麻瓜。除了食死徒，他還成功策動了許多曾經的正義之士效忠自己——這比另一個著名禿頭滅霸有勇有謀得多。

漫威世界光頭眾多，滅霸、X博士、天啟、死侍都是狠角色，還有標準禿頂烏木喉先生，但此人還是顯得尤為特別：他與黑暗維度統治者多瑪姆戰力相當，是會能量投射、穿透物體、催眠術、防護罩、煉金術、念動力、瞬間移動、跨空間傳送、隔空召喚等超能力的魔法萬花筒。

他是古一法師，奇異博士的師父，漫威世界第三與第四階段交接，推動劇情走向高潮的關鍵人物。他在死后化為靈魂對奇異博士作出多番預知未來的指示，又在終局之戰中將時間寶石贈予綠巨人扭轉戰局。

與之相對地，奇異博士倒是發量茂密。但奇異博士飾演者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在英劇《脫歐》中飾演英國脫歐運動策劃主管多米尼克·卡明斯，卻很英國地禿了。

游戲世界里，還有這么兩位禿頭大佬：一個是字面意義上神擋殺神的猛士，掄著各種鈍器把希臘和北歐神話諸神殺得干凈，直砍得滿身血跡、日月無光（依然是字面意義）的宙斯私生子、半神奎托斯；一個則與奎托斯的風格全然相反——身著得體西裝姿態肅然，擅長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取人性命后拂袖而去的克隆人殺手47 。

余下的游戲圈光頭強者，還有《虐殺原型2》的海勒、《質量效益2》的杰克、《鬼泣3》的阿卡姆等人——縱然兼具硬漢外形和逆天之力，但他們內心大都充滿邪性與人性的沖突，飽受矛盾與痛苦。神通力量之下，深藏的是禿頭們不為人知的悲情。

運動圈猛男眾多，脫發者也多。

有這么個人：長著一張黑人中少有的帥氣臉龐，卻以衣品不好聞名于世。剛進NBA就是改變這項運動的存在。前NBA球員杰夫·穆林斯在1983年預言：“奧斯卡·羅伯遜和杰里·韋斯特是史上最偉大的后衛，但他出現之后……我們得改變這種想法了。”

在他1984年進入聯盟之后數十年間，全世界球迷看著這枚光頭一次次劃破空氣、擦亮天空，用驚嘆和歡呼送他完成罰球線起跳扣籃、空中拉桿上籃，以及晃倒拉塞爾，用標志性的中投絕殺爵士等無數神跡。

他是非籃球迷也聽到耳朵起繭的、當世無雙的“飛人”邁克爾·喬丹。張佳瑋寫道：“如果這個世上，關于籃球的問題，還有一個人可以相信的話，那就是他：邁克爾·喬丹。”

有位視喬丹為偶像的天才高中生，從小便習慣完爆各路同級生，唯一困擾是長相太老（后來這個梗被長得更老的格雷格·奧登搶走）。高三畢業直接進聯盟，長相比很多大四畢業的前輩還成熟，剛過三十歲便喜提“三旬老漢”雅稱。

打了幾年，他發現發際線無可挽留地快速上移，發帶已蓋不住空蕩的額頭。他悵然在社交軟件稱“我夢見自己長出了濃密的頭發”，醒來一照鏡子——算了，還是去拿總冠軍比較現實。

他是勒布朗·詹姆斯。他有多強無須贅述。簡言之：比他高的沒他快，比他快的沒他壯，比他壯的沒他能跳，在各個方面都能與他抗衡的怪物，可能得從NFL里找了——比如同是光頭的跑鋒阿德里安·皮特森。

有個阿根廷人，早年長發飄逸、面容俊秀，是NBA中很珍稀的長相周正的白人帥哥，可惜經過隊里另外一位著名禿頭長年累月不斷摩挲，終于也禿了。

自此阿根廷人長發變鍋蓋，與那位高大的禿子比翼齊禿，攜手打造了一支縱橫聯盟數十年的黑衫鐵軍。他們是馬努·吉諾比利和蒂姆·鄧肯，馬刺王朝的締造者，NBA史上最好的外籍得分后衛和大前鋒之一。

視野轉向英倫三島。有個少年，自小生得腰大膀圓，尤其腳頭異常硬朗，有一張看起來不太聰明且脾氣不好的臉龐，且與許多英國同胞同悲，英年早禿。

他16歲就在埃弗頓踢球，并一腳掄破英超最年輕進球隊員紀錄。當時他頭上就沒幾根毛了；待到職業生涯全盛期效力曼聯，頭頂更是稀疏得如同他的老前輩博比·查爾頓爵士。

他是英國足球名將韋恩·魯尼。

但他在禿頭界的資深程度，依然不及另外兩位以禿為名的足球智者——

一為西班牙人，球員時代是克魯伊夫欽定的“4號”中場防守核心，退役后將其指揮力和大局觀帶到教練崗位，率巴薩、拜仁、曼城三隊屢獲佳績；一為法國人，古往今來最好的中場司令塔之一，1998年世界兩個頭球頂飛巴西隊，率隊奪下法國隊史上第一座大力神杯，他的禿頭閃耀了法蘭西和世界足壇的天空。

他們是“瓜禿”何塞普·瓜迪奧拉和“齊禿”齊內丁·齊達內。

還有個剛剛退役的著名禿頭，曾以一招無解的內切突破橫行足壇。人們評價他“上帝給了他一條神奇的左腿，卻收走了所有頭發”。他年少早禿，面容顯老，因此得了“羅老漢”之雅稱。他的名字生來就是個梗：網友幫他P了不同發量的頭發，分別稱為羅本、羅碩、羅博——可羅本明明從未擁有“本科式發量”啊！

有一位力大如牛、奔跑如風的西班牙網球手，年輕時便以發量充沛著稱，得用發帶箍住奔放長絲；他發球前的必要步驟，是先扯出緊緊夾在兩股之間的短褲，再整理左右兩邊垂下的長發使之不擋住視線。只是沒隔幾年，發帶之上毛發漸稀，曾經的蕪雜海草縮成鳥窩形狀，早已無須攏起——他是納達爾，現在只剩下扯褲子了。

許多影星在成名之前有頭發，不過維持時間不長。

葛優在拍《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時為角色剃了光頭，后來參演《盛夏和她的未婚夫》時發際線已不幸后移呈M字形。待到《我愛我家》《編輯部的故事》等名劇時期，發型已散亂到無法控制，前禿漸成全禿，干脆剃光了事——

這一剃，把葛優之前的邋遢土氣一掃而光，變得愈加型格不凡；獨有的慢半拍幽默也更運用得體，在貴氣、匪氣、市井氣之間切換自如。

且不說葛優全盛期標桿式的各色喜劇作品，即便是2019年春晚牛刀小試，也足以讓當代諸多平庸的喜劇演員相形見絀。

而葛優在小品《今晚我們相識》中的經典俏皮話“熱鬧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也讓許多禿頭找到了挺直腰桿的理由。

陳佩斯、郭達、徐崢等影視界大腕也是如此，禿是他們經受歲月沉淀的標志，讓他們多了幾分睿智幽默的加持，融成獨特的個人風格。

不過禿的加成并非人人奏效，比如曾經萌帥得讓人過目不忘的新疆童星阿爾法，因為禿和胖，秒變油膩中年人——所有以樣貌英俊和姿態年輕著稱的明星都害怕難以抵御的“禿襲”。

再放大一點范圍，政治界及科學界更是禿頭重災區。

英國前首相丘吉爾、印度圣雄甘地，蘇聯歷代領導人列寧、戈爾巴喬夫及現在的俄羅斯總統普京，和巴頓將軍一起研究如何治禿頭的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人本主義創始人之一卡爾·羅杰斯、量子力學奠基人之一普朗克、量子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理論物理學家保羅·狄拉克、發展心理學之父讓·皮亞杰、工業心理學宗師閔斯特伯格、馴獸大師斯金納，各站高位，各得其禿。

名人之中，發量與政商力、學識、見聞多成反比。所以說，如果你不得已真要禿了，那就該更努力成為更強的人——“一拳超人為何這么強”的官方解釋如下：“他獲得強大的同時他也禿了，還有因為那份強大同時帶來壓倒性的疏離感。”

反過來想，若又禿又差勁還與人疏離，就真的是極致頹喪，令人頭冷了。

本文首發于《新周刊》第543期

?作者 | 詹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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