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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守戰(zhàn)場:網絡輿論圍困中的日本農人川崎廣人
河南省的小劉固村,像是變成了循環(huán)農業(yè)的朝圣地。
2014年,三輪車司機曹師傅載了一個不太會說中文的日本老頭,去一個當地人沒太聽過的地方——小劉固農場,曹師傅一路忍受著糞味兒,源頭是老頭兒背的膠皮鞋,他是研究糞便堆肥的。
幾年后,曹師傅變成小劉固農場的御用出租車司機,接送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員。前后有1200多人來小劉固參加過培訓會,投奔“日本農業(yè)專家”川崎廣人。
這個70多歲的日本老頭,喜歡戴嵌著五角星的迷彩軍帽,他是日本共產黨員,信仰基督教,退休后來中國推廣堆肥技術,說為了替日本軍人贖罪,也為了尋找個人價值。
比起“川崎老師”,更希望別人叫他“老兵”,他認為“現(xiàn)在做農業(yè)的人需要和長征兵一樣的信念?!?/p>
農場的辦公室,墻上貼滿了大字標語,有馬克思名言,有中國特色四字式人生總結……

他要求員工工作時不喝白酒、不能撒謊、打掃廁所、學習日本豐田公司采用的PDCA(Plan計劃, Do實施, Check檢查, Action處理)工作方法。

小劉固是川崎在中國的根據地,他已經在這里堅守了5年半。
2019年年初,有人在網上質疑川崎這個農業(yè)專家華而不實、小劉固農場產品作假。農場的產品銷量因此直線下滑。
川崎認為這是惡意詆毀,是“網絡暴力”。他無法容忍這一切,只要在他面前提起質疑小劉固的人,他的斗志就瞬間燃起,不管你是大學教授還是記者。
平靜下來時,他也會失落,用日語跟來訪的記者說,日本人的心像玻璃一樣脆弱,遇到些難事,心里就會變得焦灼,甚至腦袋也變得奇怪?,F(xiàn)在農場銷售搞不好,中國人心很強,覺得破產就再干別的,但是日本人不會。
“農場的事并沒有全部告訴川崎”
73歲的川崎廣人堅決要打官司,農場主李衛(wèi)不贊成,身邊人多數勸他算了,費時費力。
惹怒他的人叫孫偉,農場2018年的學員。孫偉此前在北京工作,做過電商運營,辭職后在網上關注到川崎廣人。
他抱著好奇心來到農場。剛來第一天,就因嫌棄農場的環(huán)境離開。后來又在網上和當時農場負責人吉忠順聯(lián)系,要發(fā)揮所長,幫農場做線上銷售。
農場缺的就是銷售人才。
孫偉來農場后,在平日工作中發(fā)現(xiàn)了問題,他認為農場“倒買倒賣”,從其他地方收購雞蛋、大米、蜂蜜、草莓等再轉賣;在網上“非法集資”;他還推測川崎的微博不是自己寫的,是被李衛(wèi)利用,在微博炒作情懷,靠情懷賣貨。

小劉固農場辦公大院及宿舍。
農場主李衛(wèi)和吉忠順也承認,確實存在售賣其他農場產品的情況。不過他們強調,產品的質量是經過農場考察合格的,非農場自產的產品,前期標注不清晰,后期在微博上已有說明。
肉唐僧(注:徐志戎的網名)曾經幫小劉固農場售賣雞蛋,他告訴記者,自己兩次接到農場學員的私信,告訴他農場雞蛋是外購的,跟李衛(wèi)交涉,李衛(wèi)說是有誤會。
李衛(wèi)告訴記者,外購的原因是農場雞蛋不夠,她后來把這個情況告訴肉唐僧了,至于肉唐僧有沒有跟消費者說,她不清楚。
肉唐僧后來決定下架雞蛋。
川崎在微博上解釋,小劉固銷售的產品80%是自產,也銷售一部分調查合格的、朋友農場的產品。他告訴記者,如果只賣自己農場的產品,很難生存。
關于農場眾籌的20多萬,川崎非??隙ā@部分錢全部用于農場投資,沒有拿來發(fā)工資。
李衛(wèi)稱自己并不知道這筆錢怎么花的,她當時把農場全權交給年輕人吉忠順。
吉忠順則告訴記者,去年農場發(fā)不出工資,快遞費欠了幾萬塊,無奈之下發(fā)起眾籌,這些情況李衛(wèi)應該知道。
這些錢的用途,吉忠順稱跟川崎匯報過,說用于草莓大蒜種植等,實際上并沒有完全按照約定來花這筆錢。
“農場的事并沒有全部告訴川崎,”吉忠順坦言,說是李衛(wèi)怕川崎擔心。
至于原創(chuàng)微博,川崎為自證清白,寫微博時讓學員全程拍照,微博照片直播。
“我不說謊言,說謊言的話,切腹了”
川崎確實擔心農場的經營問題。在難以為繼時,重要收入是堆肥技術培訓費。每人500塊,為期兩天,包括聽課和實地參觀。
2019年6月的培訓班共收了22000元,川崎跟記者說,“對于你們在大城市上班的記者,可能不是什么大錢。但是對于農場來說,是很重要的收入?!?/p>
開課前,川崎提出要收記者500塊錢聽課費,這樣就可以把講義ppt(注:幻燈片)發(fā)給記者。記者說自己不學技術,感受下培訓班氛圍就好。川崎堅持認為,不學技術,就無法了解他。
交涉無果。凌晨一點多記者收到川崎的信息,若記者能讓身邊的法律人士幫助他,可以免掉500塊聽課費。幾天后,記者答復可能幫不上忙,川崎又把500塊錢要了回去。
培訓班收費也是孫偉質疑的一點。他覺得川崎不是專業(yè)出身,不懂農業(yè),給學員講的知識并不準確。
雖然他沒參加過培訓班,二百多頁的ppt也沒怎么看,他本人也不太懂農業(yè)。
孫偉把質疑發(fā)在微博上,刪除時閱讀量大約有200萬。農場的產品銷量因此受到嚴重影響。川崎苦心經營了5年多的農場,剛剛有了盈利的苗頭,就遭遇重創(chuàng)。

川崎在微博宣戰(zhàn),要和孫偉對峙公堂。他把孫偉視作“惡魔”,反復跟記者強調,在日本,在網絡上散布謠言的人會受到嚴厲懲罰。
除了推廣循環(huán)農業(yè),他找到了新的使命——「一生をかけて、中國のネット暴力と戦います(用盡余生,和網絡暴力戰(zhàn)斗到底)」。
“一般要起訴應該到法院而不是在微博。”孫偉不甘示弱,他說自己也要起訴小劉固虛假宣傳,非法集資。
李衛(wèi)和川崎在起訴這件事上有分歧,川崎很堅決,認為這件事關于維護“正義”——「正義がない農場にいる意義がない(留在一個沒有正義的農場是沒有意義的)」。
他覺得委屈,“我不說謊言,說謊言的話,切腹了?!备嗟氖菤鈶崳拔抑v課指導賺錢給他們發(fā)工資,自己不拿工資。我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就開始干活,他吃完早餐就回宿舍偷懶休息,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質疑農場?”

川崎晚上在辦公室工作。
孫偉稱有學員支持他,將來會出庭作證。也有人力挺川崎,肉唐僧告訴記者,雖然他認為農場經營存在問題,但是他認為川崎值得信任。
2014年,肉唐僧曾想把川崎從小劉固挖走,川崎告訴他,在自己沒有飯吃時,李衛(wèi)收留了他,他不會背叛。2013年,川崎背著30公斤的行李包,在中國農村“云游”,推廣堆肥理念。最后接納他的建議進行實踐的,只有李衛(wèi)。
李衛(wèi)記得川崎問過自己,“你為什么信賴我說的無化肥無農藥,一般人不敢這么說?!崩钚l(wèi)告訴川崎,自己不懂農業(yè),她信他這個人。川崎感謝李衛(wèi)的知遇之恩。
川崎不肯離開小劉固,肉唐僧于是決定幫助農場,農場總得有賺錢的買賣。2015年,他教農場養(yǎng)雞,從小劉固訂購雞蛋,還借給川崎5萬塊錢。
肉唐僧聽說川崎把這5萬塊錢鎖起來,把鑰匙掛在褲腰上,說是養(yǎng)雞??睿l也不許用。后來賺錢了,川崎很高興,把5萬塊還給了肉唐僧,說這是自己到小劉固以來第一次賺錢。
“農場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還沒倒閉,是一個奇跡”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農場管理存在問題。
李衛(wèi)反思,她不該把農場全權放手給年輕人。
她不喜歡農業(yè)。2009年,父親病重,李衛(wèi)被“逼上梁山”,接手農場。責任感讓她無法撒手,她聽從朋友的建議發(fā)展循環(huán)農業(yè),由于沒有銷路,農場一度荒置。
川崎的到來給了李衛(wèi)希望,她包吃包住,提供農場給川崎做循環(huán)農業(yè)實踐地。
川崎來中國后感到孤獨,靠蹩腳的中文,聽不懂河南方言,沒法和人深入交流。他在小劉固村也跟農民講自己的理念。農民們不聽他的,他晚上講課,沒人去聽。
“很難依靠舊農民,必須培養(yǎng)新農民領導人?!贝ㄆ楦淖兿敕?,農場開始辦短期培訓班,也招收長期學員,他希望選拔部分學員去日本,學現(xiàn)代化農業(yè)知識回來。

2018年,年輕人吉忠順來到農場,雖然他也不太懂農業(yè),李衛(wèi)把農場放手交給他,包括20%的股份。她說自己想休息一下,也給年輕人提供機會。工商信息顯示,農場剩余80%的股份,由李衛(wèi)女兒持股。
吉忠順告訴記者,介于日本人的身份,川崎的名字沒有出現(xiàn)在股東名單里。川崎在一份公司介紹中標注,自己和李衛(wèi)分別持股40%,60%。
吉忠順在農場工作了一年零四個月,今年端午節(jié)前,他的父母來小劉固,看了農場的情況,讓兒子回家找對象。吉忠順去年從北京辭職,來農場投資,想踐行自己的農業(yè)理念,到頭來帶著無奈離開。
他不堪重負——外界以為農場很賺錢,但實際上并沒有盈利,他自己也搭了錢。他認為按照去年的情況,農場想達到收支平衡,銷售額要達到200萬,去年剛達到這個數字。
財務管理不善,物流無法保證質量、不斷給顧客賠付,種植出現(xiàn)問題、沒有產品可賣,諸多因素造成農場的財務困境。
吉忠順走后,農場像是一下失了主心骨,辦公室人員和其他學員臨時接手工作,焦頭爛額。
趙冉峰2016年曾在小劉固工作過,在他看來,“農場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還沒倒閉,是一個奇跡。”
他認為農場最大的問題在于只有推廣理念的人,沒有執(zhí)行的人。
趙冉峰2016年在農貿市場賣蔥時,和李衛(wèi)談起了有機農業(yè),他隨后被聘請到農場負責種植。他來到農場后,聽川崎的辦法不用農藥,靠物理方法解決問題,制作了辣椒水、大蒜葉等解決病蟲害問題。
效果并不理想,那一年蔬菜絕收,趙冉峰因此離開農場,他說農場至今欠他兩個月工資。趙冉峰覺得川崎是一個循環(huán)農業(yè)理念的布道者,但實踐能力比較弱。
在農場工作了一整年的呂和薇也在今年4月離開了農場。她當年去上海找工作,入職前一晚接到農場打來的電話,第二天就拎著行李到農場了。她認為日本的食品安全做得好,關注了川崎的微博,報名來工作。
農場經常停水停電,上廁所洗澡不方便,伙食大多只有素菜,呂和薇沒受過這樣的苦。把她留在農場的,是天南地北的小伙伴。她覺得他們吃苦耐勞,待人真誠,互幫互助。

去年秋天,負責種植的年輕人辭職,農場沒有懂種植的人,找了當地村民種植,沒有收成。冬天農場蔬菜供應鏈斷裂,工資發(fā)不出來,學員們士氣低迷,紛紛辭職。
呂和薇臨走時,川崎送了她一幅字,上面寫著“在工作上沒平坦路,只有挑戰(zhàn)爬上陡峭的上坡路,能到達希望山頂。--馬克思”。

川崎并不知道,呂和薇沒有把字帶走。“我對小劉固應該也畫上句號了,不會再來了?!彼涯欠仲N在了宿舍的墻上,但心里還是敬佩川崎,“第一他堅持了,第二也因為他的存在,那么多人來到小劉固,了解循環(huán)農業(yè)。”
“希望不是別人給的”
好多年輕人在農場看不到希望。2018年年末,川崎在微博里反思年輕人離開的原因。
他承認原因之一是他能力低,另外沒有資金、種植能力也不夠??墒撬址磫?,全球還有沒有具備很多資金、制作堆肥、施肥、種植、銷售、管理各方面能力兼?zhèn)?,還愿意來農村做實事的人?
找不到這樣一個人,所以他來做。
川崎對很多年輕人有期待,這樣的人離開時,他晚上睡不好覺,會用幾周時間反省和自我批評。
他覺得希望不是別人給的,是通過學習、工作、困難、煩惱、努力等考驗后自己找到的。
“因為我學習多,體驗多,經受住了很多考驗,才認識到這么人生價值,從年輕人來看短期了解我的想法很困難。”
川崎很清楚,只有農場成功了,盈利了,才能證明給大家看這條路行得通。2019年,他給農場設定的銷售目標是400萬,農場請來了有經驗的種植專家張青德,讓他感到安心。
也有執(zhí)著的學員。迄今為止,川崎送了兩個中國學員去日本培訓。
其中一人是劉哲。他為了去日本學習,2017年9月去長沙學日語,川崎幫他墊付了6000多塊學費。
劉哲在日本豐橋種苗公司做研修生,是第一批中國研修生,每月有工資。其他一起學習的是日本學員,學習兩年,自己有地,學成后回去種地。
劉哲到日本后,對日本的溫室設備、公司經營管理方式、農業(yè)技術科研等印象深刻。他記得川崎說,中國年輕人很少做農業(yè),而農業(yè)轉型需要素養(yǎng)更高的人來做。
有時候,劉哲覺得川崎老師挺可憐的,也讓他感動。
劉哲在農場時,夏天大棚旁會長很多草,引來蟲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騰不開手去割草。
一天大中午,川崎就戴一個帽子,包個藍色頭巾,穿著工作服,戴一個圍裙,蹲著或跪著割草,割一會兒就要站起來喘幾分鐘。

“那么多草,長到人肩膀高,他根本割不完的?!眲⒄苡X得這幾乎是徒勞,但川崎就像不知道一樣,還是這樣做下去,“就像做小劉固農場、推廣循環(huán)農業(yè)一樣。”劉哲不忍心,川崎叫他幫忙,他就跟著一起干。
劉哲未來打算從日本把所學的帶回小劉固,包括制度,現(xiàn)在“明文規(guī)定很少,有時候會顯得比較亂。”
“有志不在年高”
73歲的川崎對工作像是有用不完的熱情。碩士學歷的他想讀博士,7月13日在微博上發(fā)表投書——《有志不在年高,我愿意在你的大學讀農學博士》。
他認為73歲的自己頭腦沒有老化,還像初中生一樣,農業(yè)需要知識和經驗的積累,從研究推廣循環(huán)有機栽培技術來看,年齡大是優(yōu)勢。
三年前,他對澎湃新聞記者說,他要留在河南農村,如果在這樣的地方能把循環(huán)農業(yè)做成,在其他地方也沒問題。
如今,他也會考慮,如果去交通更發(fā)達、理念更先進的江浙一帶,推廣理念或許容易些。
他今年一月份在微博上詢問,浙江省有沒有愿意雇用70多歲老頭的公司?盡管他也知道,很難有人會像李衛(wèi)一樣愿意接納他。
川崎在微博上寫小劉固現(xiàn)在“有點兒成功”,2019年將“大成功”。在偶爾夜深人靜時,喝著小酒,嚼著魷魚絲,他也會困惑,懷疑現(xiàn)在做的事意義何在。他知道,如果他離開了小劉固,農場就會倒閉。
6月7日的培訓班,又迎來了新一批年輕人。
學員們來自廣東、江西、浙江、東北等省份,有六七十歲的大叔,也有20多歲的姑娘,多數還是30多歲的男性學員。
有人是專業(yè)農民,也有人從事安卓程序開發(fā)、公司財務……有人來學習堆肥技術,有人來考察有機農業(yè)的可行性,也有人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想來看看。

學員來到農場,有的在門口“小劉固循環(huán)農業(yè)示范基地”照相,看見川崎像見到偶像,要合影留念,索要簽名。
培訓開始,川崎在農場昏暗的教室里,賣力地講著一口日式中文。
發(fā)音多是一聲和四聲,語法有時也按日語的來,把動詞放在句子后面,例如“低投資低成本自制農家肥回到”。
講臺下20幾個人,隨著川崎一聲四聲的發(fā)音,努力在腦海里重新理解漢語。初次聽,有點聽不懂。天棚上風扇嗡嗡作響,坐在后排的人聽不清楚,聚精會神幾小時后,有人就放棄了努力。
太陽當空,午后燥熱。不少學員吃完午飯,去教室休息。川崎帶紀錄片編導房滿滿去田間拍攝。
房滿滿此前在日本留學,日本農民的富足生活、日本民眾對農民的尊重,讓作為中國人的她感到強烈反差。
她覺得川崎在中國也一定感受到了這種落差感,“(有機肥)在日本如此普遍,為什么在中國會這么難,而且還是他一個日本人來做?!?/p>
川崎告訴澎湃新聞記者,為了得到政府的補貼,他曾給河南省政府主要負責人寄手寫信,還沒得到期待的回復。
中國農業(yè)大學資源與環(huán)境學院教授、博導李季在2016年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曾介紹,“目前,日本的有機肥料占比是76%(包括堆肥、物理肥料等),化肥只有24%。我們國家有機肥是20%,剩下來80%都在用化肥?!?/p>
過量使用化肥造成耕地板結、土壤酸化,對糧食安全、農產品質量安全和農業(yè)生態(tài)安全都造成影響。中國農業(yè)部在2015年制定了《到2020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長行動方案》和《到2020年農藥使用量零增長行動方案》。
中午拍攝結束后,紀錄片編導滿頭大汗回到農場辦公室稍作休息,川崎又趕回教室開始下午的講課。
下午的課,學員們懈怠了不少,教室里六七個人趴著睡覺,還有學員脫了鞋,舒舒服服躺在屋子后面的沙發(fā)上,正對著講課的川崎。
川崎依然賣力,為了表達清楚,他借助肢體語言,時而蹲下、起身,手里拿著一根小棍,當成鐵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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