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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病友最懂你”:癌癥患者的網絡社群|埃瑞璜⑧

陳竹沁
2019-07-26 11:45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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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飛淋巴瘤康復多年。碩士畢業后,他曾在網易工作過兩年,后來辭職,專注于“淋巴瘤之家”的運營。采訪:陳竹沁 視頻拍攝、編輯:龍景(04:54)
每個癌癥患者都曾是一座孤島。以微信群為中心的互聯網社區,將這些命運相似的人連成群島。
移動互聯網決定性地重塑了患者的社交網絡和社會身份。信息勢能的流向,改變了醫患之間傳統的權威分配;網絡意見領袖自然生長,被持續賦能,承擔起組織管理的使命,主導著情感疏導、信息共享和決策咨詢等社群服務的日常運營。

原始的交換行為也演化出商業屬性。如境外藥物走私交易,游走在法律和現實的邊緣。隨機“潛入”的專業藥販,考驗著社群成員之間的信任。經歷危機事件,社群可能分崩離析,也可能走向組織化和商業化。

個體生命歷程在此凝練為病例數據,成為互相參考的標本。由于天然的同一性和凝聚力,患者網絡社群組織日益崛起,與醫院、藥企之間復雜的“合作-博弈”新型關系,正在日益成熟。

“大神”的誕生
知秋倚靠在一把鐵質半躺椅上,時不時抹去腦門上沁出的虛汗。病灶已然轉移到肺,結節多如“天女散花”,與我聊天時他不得不扯著嗓子,克制喉嚨的不適。此刻,一支國產PD-1試驗藥物正一滴滴注入他體內。這種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是攻克癌癥的最新療法,也是知秋的最后希望。

兩周前例行隨訪,與醫生交談的十分鐘,知秋始終憋著一口氣,不讓連綿的咳嗽聲暴露在醫生面前。醫生勸他不要硬抗,疾病進展就要停藥,因為免疫抑制劑有觸發自免疫肺炎的風險。他笑了。他怎么會不知道這個呢?“國外O藥、K藥4到6針才能評估起不起效,有的’假進展’,反倒說明起效了。我這才打了第一針,我還能堅持。”

在這家全國頂級腫瘤醫院的臨床試驗中心,來往的所有癌癥病人,無不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神色,輕聲輕氣地回答醫護人員的發問。相形之下,知秋表現出的冷靜和主動十分罕見。

走出診室,他笑瞇瞇地拉來臨床協調員,希望她在醫生面前替他爭取繼續用藥,“你們可是很有權力的呀。”這又是他向有類似經歷的“群友”打聽來的經驗。

三年前,妻子查出宮頸癌,他在網上大海撈針,最終“落腳”在一篇天涯長帖上。樓主是“斯坦福腫瘤免疫基礎研究大咖”Z老師。在長達半個月里,知秋連續爬梳每一層樓,每每到凌晨一二點鐘,直至徹底弄懂原理,自此成為腫瘤免疫療法的忠實信徒。和他一樣首批加入Z老師 “試驗QQ群”的天涯網友,共有兩百多人。

妻子術后情況穩定。沒想到緊接著是知秋自己中招,情況還要險惡得多——前幾年切除的“脂肪瘤”很可能是誤診,實為滑膜肉瘤,此番乃惡性復發。“誰不是今天發現腫瘤,明天就巴不得托人上手術臺,有人拖著不手術嗎?”當知秋等了近一年,找到地方醫院,提出Z老師推薦的手術方案時,醫生直接對他說,“你這是在玩火”。知秋理解,90%的人聽到都會反對,“其實我們等的是免疫反應起來”。

群內有參與試驗者,疾病進展后“反水”,于是在天涯帖內咒罵這一做法是在“養腫瘤”。知秋對此頗為反感。“其實我也算是無效甚至’被害’的,前期做法可能促發了腫瘤轉移。但你們做人不能這樣。我理解,我是屬于自身免疫不識別,得自己調節心態。我愿意配合Z老師,至少我可以為以后的腫瘤疫苗突破做貢獻,而不是在病理科福爾馬林里泡著,多個標本。”

當初,試驗中沒有發現免疫細胞擴增,對知秋是個重大打擊。在股海翻騰十余年,他跟隨網絡牛人操練“波浪理論”,偏好看準一支股票長線投資。在性命攸關的十字路口,他同樣孤注一擲——與其在痛苦的放化療中多茍延殘喘兩年,不如一開始就搏個“治愈”。

他的“戰友”羊與他截然相反。這位不到三十歲的華為員工,從高中起就與滑膜肉瘤斗爭了十余年,放化療十幾次,硬是用堅強的意志抗過去。他查閱國外文獻,只采信公開發表的臨床試驗數據,對尚未經臨床驗證的療法和盲試藥物敬而遠之。

不過,這不影響兩人英雄相惜。發展到后來,只要有病友前來咨詢病例和下一步治療方案,知秋都會推薦他同時找羊,比較兩種思路,做出自己的選擇。“很多時候,與命運做爭斗,結果也是未知的,只不過不想糊涂地隨波逐流罷了。就好比死也死個明白。努力的結果未必如愿,可努力過了,結果往往更能讓你平和地接受這一切。”

曾經親身試過二十多種靶向藥、并寫下詳細評估文章的小P,是草根抗癌大本營“與癌共舞”論壇的“抗癌明星”,在網絡上有“神農嘗百草”的美名,激勵過無數病友。知秋也奉他為偶像。

權威醫生自然更認可羊的做法。廣東省人民醫院副院長吳一龍對中國泛濫的藥物盲視現象深表遺憾。他曾請博士生做過一項不完全調查統計,在他出診的3個月里看的幾百個病人,有23%都有過盲試藥物經歷,而且往往是聽病友介紹的。

“病友心理,同病相憐,告訴你的往往只是光明的一面。”吳一龍強調,尤其靶向藥針對相應突變,是容不得亂來的精準治療,如果“藥不對靶”地亂吃,不僅無效耽誤治療,還有可能導致肝、腎功能衰竭。“有的病人一聽到得癌癥,就想著試試這個藥那個藥,反而失去了很多臨床試驗機會,因為用過藥就會干擾臨床試驗觀察。”

只是醫生見慣了生死,卻無法真正體會無藥可用的絕望。通過各種方式“緩解”的病友身上的這一星“光明”,對準備迎接連連厄運的患者們而言,是漫漫寒夜里的抱團取暖,是唯一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在病友們看來,這種精神上的鼓舞和互動,有時比知識更重要。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的“無頭蒼蠅”。

身體尚好的時候,知秋夜以繼日地坐在家里電腦前,存儲的腫瘤治療資料有好幾個文件夾。7歲的兒子尚不懂事,有時跟奶奶告狀:“爸爸整天不工作,就知道玩電腦。”他不知道,在一個兩百多人的滑膜肉瘤群中,許多叔叔阿姨日常稱呼他的爸爸為“大神”,并將其視作勵志榜樣。

在無數個深夜,甚至到了坐立難安、只能臥床休養的病程晚期,知秋還在端著手機敲打文字,分析新人病例,不厭其煩地回復一條接一條的咨詢微信。

理性、專業、樂于助人,這是知秋贏得廣泛尊重和贊譽的原因,也是包括羊在內的許多病友群意見領袖的基本畫像。從web1.0時代的病友論壇精華帖、QQ群文件共享,到社交和自媒體時代的微信公眾號傳播,治療歷程分享、咨詢建議,始終是病友互動的核心。比起過去被動接受初診醫生的診療方案,互聯網極大滿足了患者的信息需求,改變了傳統的醫患權力結構。而在良莠不齊的互聯網信息中,準專業意見領袖事實上承擔起患者教育的使命,亦提高了患者社群的黏性。

“很多新病友初診都在地市三甲醫院,那些醫生都不如許多老病號那樣緊跟國際臨床前沿,初步治療過程和醫囑都不夠嚴謹。很多人傾向于通過家族和朋友圈去找大城市醫院資源。只有非常聰明、明事理的病人及家屬,才會聽從老病號建議,找相應大醫院的靠譜醫生診治。這樣就算是最好的新人狀態了。”知秋說,很多時候自己比新病友還急。“因為你知道他要走很多彎路,特別是省院,一定要先放化療再手術,不要急于手術,截肢更要謹慎。這個非常重要。但他們不理解,等之后理解了,就晚了。多數人都在這一步上走錯。”

知秋加過數十個病友微信群,具體數字自己也不知道。微信界面滿目皆是醫藥群和病友聊天框,每分鐘都有信息在滾動。

群友的共同點是:近一年發的朋友圈,大多都是癌癥治療前沿科普,來自機構公眾號和病友群自媒體。他們來自全國各個省份,以20至45歲的青年人居多,既有患者本人,也有年幼患者的父母兄姐、老年患者的成年子女。

“慢慢有些這樣的小團體,好歹有些人知道,那些老病友的建議是靠譜的,聽得進去。所以即使累些,你也愿意幫忙商量討論。病友都沒有容易的,更能體會到病友的不容易。”

在最早活躍的宮頸癌群里,知秋看到了人間冷暖。“群里一百多人,男的不超過二十個。老婆出問題,男人去關心、研究、討論各種治療方案的很少。而且很多女性都是離婚了,被男方拋棄。同樣患癌,這種比例遠遠大于女方拋棄男方。這也是我為什么那么受到尊重。但我們肉瘤群里好一些。有好幾個病友的男朋友,不離不棄。查出病之后結婚的,也有兩三對。”

生命的最后幾個月,羊在微信上發起眾籌,最終籌款54萬元。我后來才看到這個消息。當時,知秋并沒有和我主動提及這件事。但他再三告訴我,很多病友勸他眾籌,他拉不下這個臉,他還有車有房,但在長期規劃中都理應留給妻兒。

“德國有個激光技術,一次性可以清除超過一百多個結節。我們病友群里過去了三四個人,有一個人連續做了兩次。自身免疫調節起來以后,可以控制不復發。這個還不是太貴,二三十萬。如果我一開始就懂這個,直接去德國,那就是續命啊!現在不行了,我知道自身免疫識別不行,要我拿著別人的錢去硬拼,我做不到。”

患者群的“生與死”

精心選擇的Pd-1臨床試驗,是知秋的最后一搏。他關注的信息來源,除了藥廠、腫瘤醫院等機構公眾號,更重要的還是熱心公益的病友朋友圈以及公眾號。

“但凡能提升病種生存率數據的戰友,大多是全世界找新藥。”知秋說,與肺癌、腸癌、胃癌等大癌種不同,滑膜肉瘤屬于罕見病,基礎研究少,至今沒有發現相關基因突變,藥廠也沒有積極性,至今沒有有效靶向藥可用。就連新興的PD-1免疫療法,大藥廠注冊臨床試驗,也只會選擇大癌種作為首選適應癥,較難惠及滑膜肉瘤患者——畢竟藥企以效益為先,不可能對每個患者公平。

年前,知秋接到過一個PD-1一期試驗的電話復核通知,但因春節不好買票作罷。他并不覺得可惜,因為那個組的給藥劑量僅1mg/kg,“太過雞肋。”據他了解,國外已上市的PD-1給藥劑量為240mg,臨床試驗起效劑量則為1200mg(4-6次)。

第二次試驗機會,原本他仍被分在“1mg組”,托人打招呼,向醫生爭取,才終于如愿分到“3mg組”。“一期劑量爬坡是測安全性,和起效率無關,很多人弄不清楚,等于白白給藥廠做小白鼠,貢獻數據,個人卻未必獲益。”

對草根患者社群而言,病友醫院偶遇,一直是新人入群的一大方式。這與醫院主導的患者社群推廣資源相比截然不同。第一次給藥后隨訪,知秋就遇到同組一位乳腺癌患者小A,她是“1mg組”受試者,他和她說了這番道理。“我建議你再私下買K藥或者O藥,醫院給藥后,自己偷偷打,補上這2mg。醫生也發現不了。”話音未落,便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翻找熟悉的“藥代”群,將她拉入。

然而,根據臨床試驗質量規范要求,嚴格禁止受試者隱瞞醫生伴隨聯合用藥。兩種藥物的疊加毒性未知,在安全性上有巨大隱患,對患者的風險大于獲益。且臨床一期劑量爬坡試驗入組病人本身很少,數據呈現若有虛假反映,很可能混淆臨床試驗劑量的判斷,對臨床試驗質量產生負面影響,對藥企也頗為不利。

藥,是病友微信群信息交換中的核心需求。過去很長時間以來,歐美新藥不是尚未在國內上市,就是國內定價大大高于境外,臨床試驗的免費用藥機會又失不再來。如何用上國外便宜有效的新藥,是橫亙在絕大多數患者心頭的一塊巨石。內部規則的建立和打破,生態的平衡和失序,不僅牽動著群主和病友的安與危,也直接決定著患者群的生與死。

《我不是藥神》講述的只是線下患者網絡的部分故事。影片上映一個月時,媒體曝出一個肝癌病友QQ群群主被刑拘,罪名是“銷售假藥”,主要是德國版O藥和靶向藥樂伐替尼。一時間,許多代購群人心惶惶。

知秋與大癌種圈沒什么交集,以他的閱歷看,大癌種群人多、成分更雜。“他可能還是做得不夠嚴謹,否則不會被舉報、被抓。”

整個2018年開年,O藥代購市場就不平坦。O藥登陸以仿制藥聞名的印度,每支140mg價格逐步穩定在折合九千多元人民幣,比起此前香港O藥每支100mg就要16000元,便宜一半。打通印度購藥渠道并不難,病友們聞風而動,躍躍欲試。

那時,知秋加入了一個組團赴印度購藥的病友群(簡稱“印度群”)。他很欣賞后來接手印度群的群主小G,管理方式和他最早加入的一個德國O藥代購病友群(簡稱“德國群”)相似。“印度群就是學德國群的,一開始搞得比較正規。”據知秋了解,德國群群主本人是北京某志愿者組織的愛心人士,其母親是病友。他對入群把關很嚴,基本只能通過“熟人帶熟人”的方式,以確保群成員性格人品各方面沒問題。成功運營兩年后,該群在春節時解散。

小G是印度群建群之初組團探路的幾人之一,也是“有愛心、有熱心”,回來寫下詳細攻略分享,受到眾人認可。其中包括如何訂機票,落地聯系人,甚至出發時帶一堆國內面包、蛋糕、方便面,溢價賣給印度賓館,平攤房費。

群里的T總是接頭人。T總是新德里的華商,生意做得很大,通過介入藥物“走私”方便大額資金換匯。保險起見,小G他們同時備了其他藥販渠道。

然而,3個月后,印度渠道就出現了一批假藥。一說是藥販壓根沒去印度,而是在廣東福建一帶買了一批中國制假藥;另一說是T總跑到印度藥店調查,歐洲有批人以極低的冷鏈價格傾銷假藥擾亂市場,知道中國客戶跑量大,專門針對中國批發這批藥。“T總在當地身份挺高,但有個問題,炫富、愛說大話,被人抓住了。他有句話說早了,他原先堅持印度人有信仰,不會賣假藥。”

有群友干了專業印刷幾十年。過去大家在群里拋出照片,他就可以鑒別藥盒真偽。但這次有人反映,到手的藥“太假了”,打開瓶塞就缺了一塊,底部還有藥物沉淀。

小G立刻警醒,請出去的小伙伴訂貨時給他帶幾支O藥,一支專門送檢,其余自用。在小G看來,花自己的錢檢測,拿親人做試驗,就是圖個良心過得去。沒想到,有群友不無諷刺地說:“那檢出來的萬一是真的呢?”

他氣不打一處來:“那萬一是假的呢?BMS口口聲聲他們只在制定供應商那銷售,只對授權售出藥品負責。我們辛辛苦苦攢的錢最后買的是什么自己心里都沒底,你還在這瞎質疑什么?你知道嗎,這只是我們整個測試活動的一部分。”

“我們這個群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不就是大家湊在一起商量總比孤軍奮戰強嗎?可是呢?可是就是現在這個熊樣子!” 5月下旬,主要管理員號召有疑問的群友將疑似問題藥送檢。BMS公司都聯系好了,沒想到十天過去,竟沒有一人響應。

小G不禁懷疑他們的用意,不客氣地在群中喊話。“你們是無知,是自私,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隱情啊?還有,這樣下去,你們還在群里呆著有什么用啊?你們還有臉在群里曬照片,不覺得這樣不負責,不聽勸,不知覺醒,不相互配合,最后是不值得同情的嗎?”

就是這番激憤的喊話,引來了小L(備注群名“湖北-女友-腎?”)的回懟。他將小G呼吁群友將“假藥”送檢一事與不久前T總自稱已在印度送檢兩瓶藥混為一談,質疑T總空口無憑,也質疑小G張口說瞎話。許多群友解釋來去,批評其“胡攪蠻纏”,知秋更斷定,此人根本就是“潛伏”在群中搗亂的專業藥販。

“最怕的就是’臥底’。在癌友圈里想弄一個假資料,不跟玩似的嘛,你就是再怎么審核,我給你弄一個病歷,一個病理報告,花力氣加群,就說從你這買的藥……”知秋跟我分析,藥販最反感組織團購的病友群。“肉瘤圈買印度O藥的,就這幾百個人,你一個群拉了兩百號人不掙錢,影響他多大利潤,否則他一年銷售額上億很輕松。之前有個病友做藥代,加價一千多,大家都罵他,五六百辛苦費頂多了。但那些‘臥底’藥販,專門攪混水,沒從別人那買過藥,結果比買到假藥的人還激動,莫名其妙跳出來,這就是典型。完了背地里就加私聊,拉到另一個群。”

“一個藥代群,開始一百人可能還行,后面迅速擴容,加到兩百人,進來的人有的素質就比較低了。”果不其然,印度群步了德國群的后塵,T總、小G相繼退群,宣告解散。許多人只能轉向土耳其,孰料竟也是一片血雨腥風。首個國產pd-1上市前夕,市場上演了一出最后的瘋狂。一批中國商人前去加價掃貨,壟斷市場,再抬價售賣,與當時里拉跳水貶值的大利好背道而馳。

知秋推薦給小A的是一個香港版O藥代購群。群主是深圳人,雖然價格高昂,但渠道穩當,過關便捷,意味著藥物冷鏈運輸質量控制好。相對不差錢的病友,看重這點療效,寧愿選擇香港渠道。他所在的滑膜肉瘤群,群主也曾是香港版K藥代購的主力。“她的利潤是非常正常的,就是辛苦費,基本就不賺。她從來不說我有藥我來賣,都是病友之間介紹。基本不賺,就是一點辛苦費。她維護群也好,公眾號也好,都沒有任何私心。我非常佩服她。”

出路:組織化、商業化?

微信的一大特點是“拉群”極為方便,分化與整合不斷。只要群主有熱情和管理能力,群友活躍、人員穩定,微信群就能逐步沉淀下來。

與之相對,隨著群主等意見領袖難以避免地病重去世,小型草根患者網絡社群也易于渙散。知秋不無傷感地說:“慢慢的,我也不太跟新人病號聊天了,太牽扯精力。我現在的狀態是有心無力了。”

不過,隨著近年來腫瘤免疫和細胞療法的科研臨床突破,人類有理由期待癌癥向可控慢性病方向發展。目前,少數大癌種如乳腺癌、宮頸癌、直腸癌,已有很好的預防篩查手段,只要發現及時,臨床治愈和生存率很高。淋巴瘤也是一種生存率很高的小癌種,一期、二期、三期的五年生存率分別達到92.5%、 86.3%、69.5%。因此,傳統組織機構化的抗癌康復協會已遍地開花。連醫院也主動下場,與新媒體公司聯姻,成為患者網絡社群“新玩家”。

融融在乳腺癌治療期間,管過十幾個病友群,時常為“信息爆炸”苦惱。這些群每個都有四五百人,最多時每天兩百多人來加她微信。“群的好處是實時的交互性,可以做好多東西,比如拉群邀請醫生開患教講座。但最大的問題是可控性。必須要有群規,不準做生意、發廣告。有些人會打著養生旗號冒充患者混進來;有的年紀大點的病友雖然好心,但喜歡傳播醫療謠言;還有總是碰到有病友復發轉移或病逝的負能量,你馬上要出來調節整個群的氣氛節奏,否則這個群就垮下去了。群主的責任太大了,要有特別多精力去盯這些群才行。”

她在復旦附屬腫瘤醫院乳腺科做了全切手術,康復后做起醫院乳腺患者病區志愿者。在她看來,人文關懷一直是復乳在傳統醫療外的品牌特色。在科室專家支持下,一個專注乳腺科室應用的“若初平臺”,在微信端和APP端都建立起來。融融會管理其中的用戶內容,鼓勵發言互動,與當初的群主無異。

在這里,頂級專家資源,現成的用戶場景和流量,是草根患者社群難以比擬的優勢。其提供的網絡服務貫穿全病程,部分收費,包括:在線診療、基于智能穿戴設備的康復管理、個性化宣教和單病種數據庫。

越發專業化和精細化的內容及服務需求,極大抬升了患者網絡社群的管理成本,意味著患者社群正在從草根走向高度組織化和商業化。即使對資源有限的草根患者社群,網絡平臺和工具也需要升級迭代。

去年,借助微信小程序“興趣星球”,小花搭建了“骨與軟組織肉瘤之家”平臺,近40個欄目里,最多的是“治療經歷分享”,細分出23個病型、6種治療方法經歷分享(包括化療、靶向藥副作用處理,pd-1、消融、質子重離子治療等),也少不了文獻、國外臨床入組機會的內容。置頂在最前面的,是“我為我的醫生點贊”、“各個醫院就診流程”、“解疑答惑”、“心靈感悟、分享正能量”。

比起微信群的信息碎片化、公眾號的單向度傳播,微信小程序回歸了論壇時代用戶高質量互動和信息整合集成的特點,且沒有技術成本和門檻。根據用戶發言數量和質量,論壇的用戶等級評定功能,可以優化內容排序和社區氛圍,同時為病友制造成就和榮譽感。

但做完這件事,小花還是在朋友圈正式宣布離開。“此號漸漸退出江湖,預計2周內將不再使用,各位勿念,但一定都要好好的。”

兩個月前,夏去秋來,她接連送走了親愛的小羊和知秋大哥。

小花學人力資源管理出身,是免疫起效極好的幸運兒,患病近5年。在一只腳差點邁進鬼門關前,被新上市的Pd-1拉了回來,病情完全緩解。一天下午,她少有地在微信朋友圈抱怨:“對不起,我也是病人,不是醫生,我給不了你一定滿意的答案!!!!目前生活來之不易,盡量不要打擾,因為有太多病友不懂得尊重,我想把更多的時間,留給我的生活,陪伴家人,還請諒解。”

洪飛與小花同屬“80后”,淋巴瘤康復多年。他也曾走在同一個十字路口。碩士畢業后,他曾在網易工作過兩年,后來辭職,專注于“淋巴瘤之家”的運營。

“淋巴瘤之家”成立于2011年,是洪飛發起、自主搭建的論壇網站,現在已成長為一個多媒體內容服務社區。它脫胎于一個名為“風雨彩虹”的病友QQ群,當時病友們都管自己叫“彩虹”。洪飛浪漫地解釋:“這是大家寓意自己經歷風雨,會成為一道美麗的彩虹。”他們的一項保留節目,叫作“爆照保平安”,既透著一股早期互聯網 “無厘頭”文化,又仿佛嫁接起古早的網絡聊天室和當今的陌生人社交。

為了有一個正式的身份,洪飛選擇注冊了一家互聯網公司。他內心更認同自己領導的是一家社會企業。在中國公益管理體制下,這比注冊一家公益機構要靈活得多。

最初按照淋巴瘤的亞型分了12個微信群,現在每個亞型都不斷擴增出十幾個微信群。為了平臺長期生存,洪飛也制定了嚴格的群規。比如,每個微信群的群主是淋巴瘤之家的正式工作人員,同時安排一位群內熱心病友擔任管理員,按照治療階段、地點統一名片格式,發廣告的踢出。淋巴瘤之家論壇還發出禁止藥品交易的公告,平臺不介入,以免糾紛。

由于淋巴瘤病理誤診率不低,洪飛還在讀研時,曾為外地病友提供北京大醫院病理會診(跑腿)服務,收取小額費用。這是他第一次找到讓組織活下去的來源。在患者組織中,他也是較早有企業邊界和合作意識的“掌門人”。底線是不能喪失患者組織的獨立性,淪為特定藥企及其產品的推手,否則就會失去病友信任。國內外不乏因此“倒掉”的組織。

洪飛希望讓患者的聲音在臨床試驗方案制定時就被藥企聽見。如是努力已有卓有成效。比如有的試驗為排除自身免疫性疾病,對甲狀腺功能要求很嚴。但實際發現,百分之十幾的病人出現TSH指標升高,是由于放療引起的。“我們跟企業說了,他們就改了。到后面企業都知道了,有個坑在這里,把它避開,入組速度就會更快,新藥也能早日上市。”這無形中為藥企節省了很大成本。類似這樣的企業咨詢,也會給公司帶來一定營收。去年淋巴瘤之家接觸到1萬多新病友,已與七八家企業合作,幫助患者入組了22個臨床試驗。

顯而易見的是,越多病友聚集在某個患者組織,其話語權與影響力也越強。在罕見病領域,國際上患者組織發育已頗為成熟,通過強大的政策游說和募資能力,足以推進新藥臨床研發甚至醫保政策。這正是洪飛和他的伙伴們的愿景。

現在,他計劃輸出“淋巴瘤之家”的成功模式,孵化更多癌種社群。最關鍵的環節,便是遴選病友群主,為他們“賦能”。

這與罕見病發展中心(CORD)主任黃如方不謀而合。

“就像一套麥當勞的標準生產線,哪個群體覺醒了想做事,我們就去找到他。這個病人群體的領導者,必須有時間、有熱情,他可以是一張白紙,我給他一套標準,一筆資金,每個月去隨訪、評估、驗收。比如要有一個組織名字、一個LOGO、一個網站、一個微信公眾號,每周至少發一篇內容。之后還會要求他參加我們的課程培訓,一年兩次的全國患者交流會等等。”

“患者組織必須發出統一的聲音,在社會上提升影響力,才能被聽到。真正解決問題的是醫藥公司和政府,我們來推動利益相關方的合作,但核心是以患者需求為中心。”

這條流水線背后的秘訣,正如“淋巴瘤之家”的創始標語——

“只有病友最懂你。”

(小A、小G、T總、小L為化名;謹以此文紀念已逝的知秋大哥)

    責任編輯:王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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