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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兄妹互相守護的方式,是分享彼此的“罪惡”

最近,凹叔看到了一則令人心驚的消息。
據英國《鏡報》報道,上圖這位名為Ellie·Mae Mulholland的18歲少女近日在街上遇到兩名熟人,其中一人欠了她10英鎊,她上前索要,結果招致狂毆,打人者怒罵其為女同性戀者。
很多人看到這則消息,不可置信地笑了:“大腐國竟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但凹叔笑不出來。凹叔滿腦子想的都是施暴者在施暴當下可能會說出口的那些話:
“你一個同性戀憑什么讓我還錢?”
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仍有無數人,在承受著外界施加的莫須有的“羞恥壓力”。
有的人被這些根本不該成為羞恥的“羞恥感”綁架,在無盡的失落與無助之下,不得不讓步;有的人用麻木去屏蔽所謂的羞恥,逃避過往。
但凹叔想告訴大家的是,堅強一點,清醒一點,我們還有另外的選項。
現在,凹叔就為看到這篇文章的你們,講一個如何抵御“羞恥壓力”、勇敢接受自己的過往的故事。

不知是因為凌空一聲巨響,還是因為大地顫動,總而言之,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轉身看去,在高塔上一個偌大的裂口邊,赤紅的火焰和濃黑的煙霧正如巨浪般翻滾、涌出。
那是紐約世貿大廈的北塔。
那天是 9 月 11 號,美國歷史上永遠難忘的 “911”。

埃莉不停地給查理打電話,卻總是被轉入語音答錄。直到本應該在塔中工作的查理回了電話,他聲音沙啞,完全沒有大難不死的高興。
“我找不到喬了?!彼f。
喬是查理的戀人,也是埃莉的哥哥,知道埃莉所有秘密的寶藏哥哥。
后來喬被人在紐約的海邊找到,他五官紅腫,腦袋幾乎爆裂,他失憶了。
失去了他和妹妹所有關于過去的羞恥回憶。
1
幼 年 之 失
為什么要稱哥哥為寶藏哥哥,因為他跟世界上所有的哥哥都不一樣。
剛五歲的時候,他就會在晚上偷偷涂母親的口紅,然后用濃艷可笑的雙唇在埃莉的臉上吻出一個像膿包一樣的唇印。
你可能會覺得他真是個奇奇怪怪的小男孩。只有埃莉知道,這是他對保守世界的發泄方式。
只有這樣的哥哥,才能夠教四歲的埃莉看懂英國劇作和美國歌劇,也只有這樣的一個男孩,才能鼓起勇氣驅散埃莉因懵懂無知招致的厄運。
戈蘭先生是個 80 歲的老人,他利用自己年長的優勢和這么多年的見聞建立了一個虛假的悲傷世界,困住了 4 歲的小女孩。
就像當年李國華李老師用文學的優美去誘奸一個美麗的初中少女一樣(詳見《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一書),戈蘭先生用編造的受難猶太人的故事欺騙了小女孩埃莉。他向她展示手臂上的一串號碼,告訴她這是集中營生活留下的印記;他帶著她嘗試猶太傳統食物,并且總是默默地流淚;他演奏悲傷的音樂給她聽,讓她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埃莉回家后臉色蒼白,吃不下食物,甚至無法說話。
即使這樣,或者說,就因為這樣,她認為老戈蘭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同情他,信任他。
“他就是那種知道為了什么而活著并且能無條件忍受的人,”埃莉嚴肅地說,“他就是尼采?!?/p>
直到有一天,哥哥做完切割包皮手術之后跟妹妹閑話:“我有一根猶太人的陰莖”,妹妹不自覺地應和了一句:“就像戈蘭先生的陰莖”。這時哥哥才知道那個虛偽的老頭對自己的寶貝妹妹做了什么,她才 4 歲??!
這是喬一生之中第一次開始背負記憶和真相的負擔。
他細瘦的九歲肩膀抗住了這個秘密,他磕磕碰碰走出了臥室,直到他失憶,他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
沒人知道9歲的喬一個人離開臥室后做了什么,但是埃莉從那以后再也沒見過戈蘭先生。
埃莉陷在床上,頭腦混沌,有氣無力地說,“他是我的朋友”。
“我會讓你認識更合適的朋友?!痹谀莻€黑夜里,這是哥哥抱著埃莉所說的唯一一句話,像花崗巖一樣堅毅和冷酷。

后來哥哥送了妹妹一只比利時野兔,兄妹倆給它起名字叫上帝。
2
少 年 之 失
關于查理的所有回憶本來應該是非常美好的。
查理和喬兩個人都是橄欖球隊的隊員。青澀強健的身體,少年竹馬,情迷意亂……于是埃莉撞見了驚人的一幕:“我拿起板球棍,笨拙而緩慢地走向門邊,但棚屋的門卡在混凝土的臺階上很難打開,我只好將門迅速拉向自己,于是我看到了那破碎的畫面——查理跪在我那裸體而顫抖的哥哥面前,而哥哥正愛撫著查理的頭發?!?/p>
年少時候的愛情可以融入骨血,帶一輩子,但也最容易帶來傷害,加害者往往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能直接體會他人的感受。
忽然,查理從屋里向我們跑來,我從沒見他如此振奮過。
“我們要離開了!”他興奮地說。
“什么意思?”我哥哥問。
“爸爸和我準備去迪拜,我已經在那邊的學校報名了?!辈槔砜粗?,而不是哥哥。
分別不是最痛苦的事情,最痛苦的是查理明明知道兩人要分開很久,卻完全沒有告訴喬的意圖,直到最后搬家這一天。
即使受到這樣可以稱之為欺騙和隱瞞的對待,即將痛失戀人的喬依然試圖挽回,他說,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他得到的回應是查理的哈哈大笑。
透過薄薄的書頁,凹叔聽見少年喬的心“咔擦”一聲就碎了。
但是即使后來搬家搬離了那個傷心地,一家人住進了森林中,喬都沒有放下查理。查理成了一家人的禁忌之詞,被封存在他們記憶的收藏夾中,對于他們來說,這個人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真正讓喬打開心結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綁架。
那天電視上新聞突然播出了一個少年被綁架的新聞。案件很惡劣,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封勒索信,過了幾天,一只被手帕包起來的耳朵,送到了少年父親的公司。兇手預告,下一次會是一只手。
“我希望他死了,南希?!备绺邕煅手鴮霉媚舷Uf,“我總是希望他已經死去,就像戈蘭先生一樣?!?/p>
“我們只是這么說,”姑姑南希說,“并不真的希望那樣。只是因為傷痛、憤怒、疲倦和其他更多糟糕的事。這并不代表事情真的會發生。你還沒有那個能力。”她親吻他的額頭。
“我什么也不在乎。他不一定要屬于我,我只是想他能被找到,希望他安全,就這樣。
他不一定要屬于我?!彼麑⒄眍^擋在臉上,我聽見他喊,“請找到他,啊,上帝啊,請找到他?!?/p>
就這樣,喬默默地原諒了查理,因為他希望他平安。
十數年后,從前的竹馬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在紐約派對相遇。查理的到來讓喬不得不去面對少年時的心碎和痛苦。
很快,喬就不明不白地失蹤了。

3
記 憶 之 失
有一天晚上,媽媽突然說,喬是借著 911 事故,讓自己順利失蹤,離開和消失,開始新的人生。
埃莉不接受這樣的說法,“胡說!他不會對我們這么做的。他不會讓我們經歷這樣的事情的。”
埃莉說,母親只是有些神經錯亂了。
這時,查理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沉默的話:“因為她是一個母親。她需要讓他待在這個世界里?!辈还芏鄠说牟聹y,一個母親都能接受,只要這個猜測能夠證明兒子還活著,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
查理對埃莉說:“埃莉,你可以抓住任何東西,好讓你繼續堅持下去?!?/p>
埃莉回答:“那你抓住了什么?”
他停頓了一會兒,“一棵檸檬樹?!?/p>
在綁架者割掉查理耳朵數天之后,在一個下午,他很晚才醒來,然后爬到窗臺上,看見院子里多了一棵小小的檸檬樹。在逐漸暗淡的光線中,那些檸檬閃閃發亮,好美,讓他流下了口水。
一陣微風吹來,他聞到了咖啡、香水,甚至是薄荷的氣味。在那一瞬間,他覺得安然無恙,因為這個世界還在這里,依然安好;而只要世界安好,人生就還有希望。
家人幾近崩潰,喬則安穩地躺在 ICU 的病房中,一躺就是 3 星期。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p>
“你來自哪里?”
“我不知道?!?/p>
“有沒有我們可以聯系的人?”
喬翻了個身,“不知道?!?/p>
或許喬真的更加喜歡現在的自己,他恢復記憶的路程漫長而痛苦。
埃莉、喬還有查理,三人之間只剩下了記憶斷裂的空虛還有受到傷害后的痛苦。
凹叔能夠理解,一個沒有姓名的人被強迫著塞進那個叫做“喬”的鞋里,只覺得渾身擠得生疼,沒有絲毫快樂。周圍人的愛護變成了壓力,他們反復提及過去的事情,潛臺詞就是:讓我的兒子/哥哥/愛人快些回來。
結果最先崩潰的不是喬,是被喬記錄所有過往的埃莉。因為她所有的曾經和哥哥分享的羞恥記憶,一瞬間變成了她獨自一人的記憶。她離開了哥哥的庇護,重新走回黑暗中,所有的羞恥感,愧疚,痛苦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哥哥的一句話把她從地獄拉回了天堂:“‘樹港’這個詞,是指什么?”

4
我們都在等一場“失而復得”
漸漸地,所有的記憶回到了喬的腦海之中,因為他不知道某樣記憶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還是秘密,所以他總是不自覺地遺漏本來應該保守的秘密。

他們說:“誰?”
他說:“戈蘭先生?!?/p>
他們說:“原諒什么?”
之后他就告訴了他們。
當埃莉此生最羞恥的事情、最慘痛的欺騙徹底暴露在他們眼前的時候,埃莉的父母失去了言語。他們后悔著,緊緊抱住埃莉,沒有話可以說,什么話都不能把發生過的事情抹除。
埃莉踉踉蹌蹌地被母親摟入懷中,這一瞬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四歲的時候。
這樣才是對的,她終于放過了自己。
我們每個人都有著羞恥的回憶,即使堅強如凹叔,也有著不愿意回首的年少時刻。
羞恥兩個字說的就是我們不愿意去面對、不敢去回憶的心情。
從那個時候開始,直到今日,我們仍然覺得做錯了事情的是自己。雖然最受傷的也是我們自己。

它告訴我們,和羞恥過往以及自己的錯誤握手言和的唯一方式,就是原諒自己,原諒這一件事情。
不論上帝是誰,他將一直都在。不論你是誰,經歷過什么,你此生最好的奇跡,就是那個存在著的自己。
“上帝愛每一個人嗎?”我問母親,伸手越過一碗芹菜,去拿最后一塊綠茶蛋糕。父親從報紙里抬頭觀望。只要有人談及上帝,他每次都會這樣抬起頭來。這是他的條件反射,就好像被什么擊中了一樣。
“當然了?!蹦赣H放下熨斗回答道。
“那他愛殺人犯嗎?”我繼續問。
“愛?!彼f。父親看著她,發出不耐煩的嘖嘖聲。
“強盜呢?”
“也愛?!?/p>
“大便呢?”
“大便不是一種生物,親愛的?!彼J真地說。
“但如果是呢?上帝會愛它嗎?”
“當然,我想他會?!?/p>
但知道這些于我沒有任何安慰。聽起來上帝眷愛一切,除了我。我剝掉巧克力的最后一層錫紙,露出里面的白色軟糖與夾心果醬。
“你還好吧?”母親問我。
“我不會再去主日學校了?!蔽艺f。
“噢,上帝,”父親說,“太好了?!?/p>
“我以為你很喜歡主日學校。”母親說。
“不再喜歡了,”我說,“我只是有點喜歡唱歌。”
“你可以在家里唱,”父親說道,眼神重新回到報紙上,“每個人都可以在家唱歌?!?/p>
“是有什么原因嗎?”母親問,似乎感到我有所抵觸。
“沒有。”我說。
“你想談談嗎?”她平靜地問道,試圖拉我的手。(她那時剛開始閱讀一本關于兒童心理的書,書中鼓勵孩子們多談談自己的感受,但這反而使我們不愿開口。)
“不?!蔽矣州p聲說了一遍。
說起來,那是一個簡單的誤會。我想說的是,耶穌的出生也許就是一個錯誤,僅此而已。一次意外懷孕。
“意外?”那牧師尖叫起來,“你從哪里學來這褻瀆神明的臟話?你這個放肆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說,“這不過是一個想法?!?/p>
“只是一個想法?”他重復,“你真以為上帝會愛那些質疑他神圣計劃的人嗎?小姐,我告訴你,絕對不會。”他忽然伸出手臂并指向一邊,驅趕我出去。“到角落去?!彼f。我溜達著,走向那面潮濕、布滿裂痕的綠墻對面的椅子。
我坐在凳子上,回想著那天晚上父母躡手躡腳走進我臥室時說的話:“我們想跟你說件事。哥哥一直跟你說的那件。關于你的出生是個錯誤。
“噢,那個啊?!蔽艺f。
“嗯,我想說,你并不是一個錯誤,”母親說,“只是沒計劃好。我們沒有預料到你的到來,就是這樣。”
“就像哈里斯先生?”我說。(哈里斯先生是個似乎總知道我們何時會坐下來進餐的男人。)
“類似吧?!备赣H說。
“就像耶穌嗎?”
“沒錯,”母親淡然地說,“正像耶穌那樣。你降生的那一刻就像是一個奇跡。此生最好的奇跡?!?/p>
——《那時上帝是只兔子》


《阿迪契作品系列:親愛的安吉維拉》
【尼日利亞】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 著,陶立夏 譯
磨鐵圖書出品
幾年前,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收到昔日好友的一封信,好友詢問這位美國文壇*影響力的尼日利亞裔作家如何將自己的女兒養育成一個女權主義者。《親愛的安吉維拉》即是阿迪契給好友的一封回信。
這十五條無價、睿智的建議,其實是關于如何將女兒培養成一個強大、獨立的女性。
《親愛的安吉維拉》尖銳地觸及了21世紀的性別政治的核心。它將開啟一場全新的、被迫切需要的討論,即在當下,女性應該如何定義并塑造真實的自我。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本文采編:佟祚祚;本文編輯:渣貍;監制:袁復生。如需轉載開白,請在后臺回復”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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