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發布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實施意見，鼓勵錯峰休假和彈性作息，探索在有條件的地區實施“2.5天小長假”的政策措施。這則新聞很快被“標題黨”了，“10多個省份出臺鼓勵2.5天休假！江蘇已經實行！”“2.5天小長假終于來了！” 

外地朋友巴巴轉發給我看，表示羨慕嫉妒恨。我只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請他看新聞別只看標題，要看重點：第一，鼓勵；第二，探索；第三，有條件。

“鼓勵”的意思是，方向是好的；“探索”的意思是，慢慢商量；“有條件”的意思是，一部分人也可以先休起來。 

我特別想知道，什么樣的單位是有條件多放假的？還招人不？ 

去年，我參與了地方政府關于調整2018年五一假期的征求意見的討論。與會代表來自各行各業，無論機關事業單位、企業、媒體、醫院還是學校，幾乎每一個人在發言的開場，都說了同一句話：“無論怎么放，其實跟我們關系都不大”。看來，“有條件”的單位貌似不多。

這個“有條件推行”的說法早在2015年就出現了。當時，國務院辦公廳給全國10多個省份下發促進旅游投資和消費的意見，江西上饒三清山風景名勝區管理委員就是“有條件”執行的單位之一，但管理者非常精明，2.5天并不是每周多休0.5天，而是從個人的年假里扣除，這邊多0.5天，年假里就少0.5天。

另一處“有條件”實行的單位，貴州黔南州州委宣傳部，但工作人員回憶稱，在其印象里，這項政策到2016年國慶節后就再落實下去了，因為工作太忙了，年假都休不了。

我國從1995年開始推行雙休制，一周40小時工作制。然而，國家統計局去年公布的《2018年全國時間利用調查公報》卻告訴我們，比起十年前，中國男性和女性就業者的工作時長都增加了22%；而按照國家統計局去年7月和今年3月的數據，全國企業就業人員周平均工作時間為46小時，按5天工作日算，平均每天要工作9.2個小時。 

加班多了，休假自然就少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旅游研究中心2018年對全國2552名在業者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40.1%的受訪者表示“沒有帶薪年休假”；4.1%的“有帶薪年休假，但不能休”；18.8%的“有帶薪年休假，可以休，但不能自己安排”；“有帶薪年休假，可以休，且可自主安排的”，僅占31.3%。 

這是多尷尬的現象：真正有條件多放半天假的，一定是平常雙休、年假也能保證的；可在另一些“996”“白加黑”和“5+2”的單位，法律規定的雙休日、帶薪休假都尚未得到落實。

更有趣的是，每次主導休假討論和公布放假方案的都是旅游部門；每次探討假期長短的時候，都在強調對經濟的拉動作用。比如，在這輪討論中，有來自大學的專家稱，江蘇作為經濟較發達省份，提出探索2.5天小長假支持擴大消費有一定道理，但沒有全國推廣的必要。來自銀行的經濟學家也認為，通過“放假”來促進消費，效果有限。 

聽到這里，我除了突然有種身為江蘇人的“優越感”外，也有種莫名的心塞。什么時候起，休假就只剩下刺激消費、拉動經濟的目的了？當年，五一黃金周被縮短，是出于調整旅游人群的目的。現在，一有人提議恢復五一長假，就有人反對說，要錯時休假，要帶薪休假，別讓大家湊一起旅游。在有些人眼里，仿佛人們多出來的半天時間，只是為了“生活在別處”似的。 

我有個不準確的猜想，什么時候，有決定權的人意識到，休息是種權利，休息不全是為了旅游，或許“2.5天小長假”才有可能實現。 

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據中國社科院《休假綠皮書》建議，2030年可以實現四天工作制……好吧，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