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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觀察|玻璃墜落砸傷男童:小區在老化,管理需更新
6月13日,深圳福田京基御景華城小區發生玻璃窗墜落事故,一名5歲男童被砸傷。畫面中,媽媽慌亂抓狂,小孩奄奄一息,令人不忍目睹。目前孩子已送醫搶救,還未脫離生命危險,希望能挺住。

高空墜物砸傷人的悲劇經常發生,血的教訓應該吸取。刮風下雨時,要么離高樓遠一點,要么貼著樓下走——此次悲劇中的窗戶就是落到外墻的1米之外。據報道,起因是住戶開窗導致窗戶墜落。所以,還要排除自家的隱患。現在在樓外安裝空調外機的很多,支架長年累月暴露在風雨中,隱患很大,砸到人是悲劇,自己也要賠償一大筆錢。好好檢查一下,對人對己都負責。
但這起悲劇背后,更系統性的問題是中國城市小區的老化。該小區2005年建成,已經過了15年,很多東西已老化了,6月初就發生過墜物事件,所幸沒有傷人,不想意外再次發生,釀成慘劇。居民自家的窗戶都如此老化,不難預見,那些公共設施的老化就更加厲害,也很可能無人管理。
前不久,一篇《小區走向衰敗》的文章在社交媒體刷屏。作者居住的小區建于上世紀90年代末,房齡已有17年,各種設施已嚴重地衰敗了。這是一個普遍性的問題,很多小區過了十幾年,就綠化帶雜草從生、暖氣不達標、門禁虛設,更嚴重的是電梯經常故障,以及類似窗戶墜落,外墻瓷磚、附屬設備跌落等嚴重事故。
小區像所有的事物一樣,有自己的生命。剛剛建好時一切欣欣向榮,但物理上的折舊不可避免地發生,逐漸毛病百出。從社會規律上看,一個小區最初按照地段、價格設計,購房和搬進來居住的人都差不多。隨后時間的推移,大家的年齡在變,從最能掙錢的青壯年進入老年,經濟情況也在發生變化。當小區設施變得破敗之后,經濟條件較好的居民會率先搬離,房價與房租都會隨之下降。然后,搬進來一些經濟基礎和對生活要求都低一些的人群。如此幾次,小區就會陷入一個負面反饋,最終加速衰敗。
其實這就像佛家說的“成住壞空”,加速衰敗之后,進入“壞”的狀態,房價下跌,拆遷變得容易,開發商接受,小區拆掉,空空如也,又進入下一個階段。實際上,這就是西方一些較早進入城市化的國家與地區的狀態。不僅一個小區如此,整個社區也是如此。
不過,小區的生命周期,時間跨度大得多,應該以幾十年為單位,但目前中國小區的衰敗卻在十幾年之間。這不是正常的衰敗,而是“早衰”。這里面有更為具體的原因。
首先,小區的各種設施,可以視為公共資源,這難免出現“公地悲劇”的現象。比如,小區草坪,大家都不愛惜,有些人在上面踢球,對草坪的消耗極大。再比如,“搭便車效應”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簡單地說,人們都指望別人出力、出錢去協商解決問題,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反正公共資源擺在哪里,自己用就可以了。此外,中國小區內往往存在大量的出租房,業主不住在小區,租客也不是長期居住,對公共資源都不在乎。這些因素混合在一起,就造成小區物業費難以跟隨物價同步上漲,甚至于難以收上來。
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政治經濟學家埃莉諾·奧斯特羅姆,針對公共事物的治理這個世界性難題,提出了“公共池塘資源理論”。她認為,人類雖然存在許多的公地悲劇,但在私有的市場制度與公共的國家管理之外,人們可以通過公共性組織起來,在公私之間找到一種機制,在“存在著搭便車和逃避責任的誘惑的環境中”,使人們取得有效的公共治理。
但是,這些組織化需要一定的公共性。毋庸諱言,中國人缺乏這種公共性,這就會導致組織、協調的成本很高、挑戰很大。比如,開會協商,別說遵循羅伯特議事規則,就連知道這個概念的人都是少之又少,開會七嘴八舌,往往不歡而散。這個時候,一盤散沙的業主根本無力維護小區。比如,換電梯需要提取公共維修基金,但提取又需要成立業委會,而成立業委會需要成功召集由一半業主參加的業主大會。且業委會成立后,還需要2/3業主同意,才能動用公維基金。
公共維修基金,是一筆已經交過的錢,可以視為公地,本該是加速消耗的,但即便如此,由于提取所需的一致性,這其中的協調、妥協,對于國人的公共性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中國的小區業主很難翻過這個門檻。所以,現在大量的公共維修基金只能以低息的方式沉睡在銀行中。
諸如小區窗戶墜落、電梯故障等致命問題,政府管起來或許是一個立竿見影的救急之舉。但必須指出的是,如果長期過度依賴于政府事無巨細的管理,中國人公共性差的局面仍將很難改變。從長遠看,小區的業主,應該學著自己解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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