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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最后的感嘆:還是毛澤東偉大
1950年1月,梁漱溟應毛澤東、周恩來之邀,自重慶經武漢到達北京。其時毛澤東、周恩來正在莫斯科。3月10月,毛主席和周總理訪蘇歸國時,梁漱溟也到火車站迎接。他被統(tǒng)戰(zhàn)部安排在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隊伍中的頭一個。所以毛澤東一下火車就發(fā)現了梁。便大聲打起招呼:“梁先生,你也到了北京,我們又見面了!你身體可好?家眷都來了嗎?改日來我家做客,長談,再來一個通宵也成!”梁漱溟雖然是個大學問家,應酬的話卻不怎么會說,只是笑著,趕緊握手。11日公宴,梁漱溟應邀出席。席間,毛澤東走到梁的坐席,見梁吃素,又不飲酒,便笑著說:“梁先生堅持食素,清心寡欲,定長壽也!”并當場約梁漱溟于次日去中南海頤年堂自己居處做客,梁漱溟當即應允。
12日下午,毛澤東派出的汽車將梁漱溟接進中南海頤年堂,毛澤東早已在院中迎候。
入座后,毛澤東問梁漱溟對國事有何意見。梁漱溟隨口答道:“如今中共得了天下,上下一片歡騰。但得天下易而治天下難,這也可算中國的古訓吧。尤其是本世紀初以來的中國,要長治久安,不容易啊。”
要說1953年以前,毛澤東對梁漱溟卻是尊敬有加的,凡事都愿聽聽這位知名思想家的意見。有空的時候,便約他來長談。為了使梁漱溟能安心生活、寫作,毛澤東把梁一家安排到頤和園居住。
他們的交談一般都在晚上,但1952年8月7日的談話,卻在下午1時開始,談話內容也有所變化。當時全國各行各業(yè)都在學習蘇聯“老大哥”,梁漱溟最感興趣的就是蘇聯的巴甫洛夫學說,他向毛澤東提出去蘇聯做這方面的學術研究。
但毛澤東不贊成:“這不合適。要么你去游歷一番,參觀參觀;要么,派你去進修這門學問。你的情況這兩種都不是。人家會發(fā)問:中國的什么單位派這么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去搞什么研究?人家不好理解。”毛澤東還是堅持他原先的設想:“像你這種情況,我看應該在國內各地繼續(xù)參觀訪問,做社會調查。你愿意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喜歡調查什么就調查什么。我可以通知各地負責同志,要他們給你提供一切照料和方便。”
梁漱溟說可以考慮。
1953年9月,接連開了兩個會,前后有10天時間。先是政協常委擴大會議,后轉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擴大會議。8日,政協副主席周恩來做了關于過渡時期總路線的報告。梁漱溟在小組討論時,對此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下午,召開大會,各小組匯報討論情況。梁漱溟所在小組由章伯鈞匯報,其中包括梁漱溟的發(fā)言。第二天的會議應是由個人作大會發(fā)言。匯報會結束后,周恩來對梁漱溟說:“梁先生,明天的大會你也說一說,好不好?”
梁一口答應:“好。”
第二天,大會發(fā)言踴躍,梁漱溟便寫條子給周恩來,說會議應盡量讓外地來的人多發(fā)言,在北京的人說話機會多,而且今天大會就要結束,他的發(fā)言改為書面發(fā)言即可。周恩來答復說:為讓大家能充分發(fā)表意見,會期要延長一天,你明天可以在大會上發(fā)言。
9月11日午后大會上,梁漱溟即席發(fā)言。這次發(fā)言與前面講的不太一樣,講很既長又有條理,看來梁漱溟做了認真思索。他講的重點是農民或鄉(xiāng)村問題。毛澤東在發(fā)言中談了自己的看法,雖然對梁漱溟的意見沒有點名,但坐在下面的梁漱溟卻聽出是沖他而來。他不禁有些吃驚,他很感委屈,便在下面開始給毛澤東寫信。信的大意是說,聽了主席的一番話,明白實為我昨日的講話而發(fā)。但我不能領受主席的批評,我不僅不反對總路線,而且是擁護總路線的。主席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是不妥當的。不僅我本人受屈,而且會波及他人,誰還敢對領導黨貢獻肺腑之言呢?希望主席給我機會當面復述一遍這原來的發(fā)言而后指教。
13日上午,梁漱溟將信當面交給毛澤東。毛澤東約他當晚談話。是晚,在懷仁堂京劇晚會之前約20分鐘,梁漱溟見到了毛澤東。他當即要求解除對他的誤會。但毛澤東則堅持認為他是反對總路線之人,只是不得自明或不承認而已。二人言語頻頻沖突,結果不歡而散。最后,梁漱溟仍不肯作罷,他要求有機會復述自己的觀點,讓公眾評議。
9月16日,梁漱溟終于有機會在大會上陳述前兩天的發(fā)言內容,當天并無不良反應。但梁漱溟在發(fā)言中標榜自己是“有骨氣的人”,而港臺一些新聞機構也以此大為蠱惑,再加上梁漱溟以為民請命的身分自居,重提那令人頗不順耳的“九天九地”之說,這些,不能不引起毛澤東、周恩來等人的反感,以后的會議發(fā)展到大家語言針鋒相對言辭激烈。
會后,一場批判梁漱溟的風潮迅速刮了起來,而且調子越來越高。毛澤東以一篇《批判梁漱溟的反動思想》作為此事的總結。盡管毛澤東與梁漱溟多年的交情一風吹散,但毛澤東明確表示:梁的問題是人民內部矛盾,不是敵我矛盾。
后來梁漱溟向毛澤東寫信,請求長假,閉門思過。毛澤東沒有直接回信。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長李維漢派人告訴梁,今后需出席會議和活動,通知照發(fā),參不參加自便。自此以后,幾十年中他再沒有公開露面。也許正因為如此,“右派”的帽子也沒有戴在他頭上。
文化大革命紅衛(wèi)兵抄了他的家,將他祖輩保存的字畫書稿長袍馬褂之類在院中付之一炬。即使搬進低暗潮濕的小南房,夜深人靜之時,他重起寫起被紅衛(wèi)兵扔進火堆中的書稿《儒佛異同論》。
紅衛(wèi)兵命令梁漱溟自動減低工資,并找到政協財務科,將他的工資減到幾十元生活費。梁漱溟食素,花費有限,并不覺拮據。可第二月,卻又全數發(fā)了幾百元,還補發(fā)了上個月被扣的。梁漱溟問為何不扣了,回答說,是上級的通知。直到1970年,梁漱溟才得知,是周恩來的關照,對梁漱溟、杜聿明等人,不應扣發(fā)工資。
梁漱溟也許不知道,在梁漱溟與毛澤東爭論最激烈的3天里,會議空氣如同爆炸一般,無人敢為緩頰。怎么辦?周恩來想出一個想使梁平靜下來的人,于是他先給上海打電話,找到沈尹默先生,再托他趕赴杭州邀馬一浮先生到北京,規(guī)勸梁漱溟勉為自我檢討,以緩和氣氛,化解僵局。盡管效果不多,可周恩來畢竟盡了心。所以,晚年之時,當梁漱溟再來回憶這段往事時,便冷靜多了:“當時是我的態(tài)度不好,講話不分場合,使他(毛澤東)很為難。我更不應該傷了他的感情,這是我的不對。他的話有些與事實不太相合,正像我的發(fā)言也有與事實不符之處,這些都是難免的,可以理解的,沒什么。他已故世了,我感到深深寂寞……”
他在回答美國學者艾愷先生提問的“你覺得最偉大的中國人是誰?”時,梁漱溟充滿感情地說:我覺得也不是太過去,也不是現在,恐怕還是毛澤東。毛澤東實在了不起,恐怕歷史上都少有,是世界性的偉大人物。他創(chuàng)造了共產黨,沒有毛澤東就不能有共產黨,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這是個百分之百的事實,周恩來是從前叫做完人──完全的人。不過很巧,他是天生的第二把手,天生的給毛澤東做助手的人。論人是最好了。(詳見梁漱溟自述:《憶往談舊錄》)
梁漱溟逝世于1988年,享年95歲。告別儀式那天,細雨霏霏,轉而大雨滂沱,人說此為天意……
本文選自《紅墻見證錄(全三冊)》,尹家民 著,當代中國出版社2009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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