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羅瑞垚

印度的高中生并沒有“一考定終生”，但要經過反復“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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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萬考生走進考場，準備提交決定人生分叉路口的答卷。在中國，高考是絕大多數人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韓國、日本也有類似形式的“高考”。統一考試選拔制，是東亞地區共有的傳統。在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印度，雖然沒有全國統一的“一考定終生”式高考，但為了進入大學，學生也需要參加至少一次的“高考”，其殘酷程度絕對不亞于中國的高考。

印度高考的殘酷，一方面是頂尖高校擠破頭才能進，比如眾所周知，印度理工錄取率比麻省理工還低。另一方面，印度年輕人的自殺率居高舉世界前列，考試失敗是最重要誘因之一。這成了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

喀拉拉一所學校的成績榜

每年的四月底到六月初，是印度高中畢業考試和大學入學考試的放榜日。在城市和鄉村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優秀學生的成績榜單，一方面表彰先進，另一方面，也是學校和補習機構給自己打廣告。論比較考試成績和排名，印度人的熱衷程度一點也不亞于中國人。

統一考試并不意味著大學的入場券。除了最頂尖的一部分學生之外，很多學生還需要參加邦級統一考試、甚至是各個大學的入學考試，才能保證有學可上。

19歲的Swapnil Jha去年在德里一所高中畢業，從3月到6月，他一共參加了近十次“高考”，最終才如愿以償，進入了德里的一所工程學院學習計算機科學。

過五關、斬六將

印度高中生畢業想上大學，經歷的“磨難”可不止一次高考。

首先是高中畢業考試。印度的教育體系中，11-12年級的高中教育隸屬于不同的教育委員會，有三種類型：印度中等教育委員會（簡稱ICSE, Indian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簡稱CBSE,Central Board of Secondary Education）；以及各邦級教育委員會，如卡納塔克邦中等教育考試委員會（Karnataka Secondary Education Examination Board）。

每年的三月前后，這三種高中畢業考試將會陸續進行，取決于學校所屬的教育委員會，高中畢業生將取得各自的“高中會考成績”。對于高中選擇了人文、商業方向（相當于中國的文科）的學生來說，大多數學校可以直接拿這個成績去申請，個別學校需要參加單獨的入學考試，還有的邦級教育委員會，會為邦所屬的大學舉行統一的入學考試，學生可以按需選擇參加。

如果文科的高考看起來已經讓人頭暈的話，理科高考的難度更勝一籌。

工程師和醫生，是印度最受歡迎的兩個職業，要進入這兩個專業學習，那更是難上加難。在高中選擇了科學方向（相當于中國的理科）的學生，如果有志于進工程學院，那就需要參加單獨的入學考試，鼎鼎大名的印度理工學院（IITs），就是印度最頂尖的工程學院，學生必須要通過JEE (Joint Entrance Examination) 考試才有望進入IIT。

今年NEET考試的結果

如果有志于做醫生，那就需要參加 NEET(National Eligibility cum Entrance Test)考試。

以最難的JEE為例，它又分為兩種：JEE Main和JEE Advanced，任何符合要求的候選人都可以參加JEE Main的考試，通過考試后，有望被印度理工學院（NITs）、印度信息技術研究所（IIITs）、政府資助的技術研究所（GFTIs）錄取。

而JEE Advanced，則是通往印度理工學院的大門，只有最頂尖的一萬多名的學生，才有可能最終拿到IIT的入場券。每年，IIT的錄取率都在2%左右，這讓它成了世界上最難考的學校。

JEE包含數學、物理和化學三個科目，總分360分，在去年，只需要105分就可以及格。但要拿到105分并不容易，每錯一題會被扣1分，所以最終成績可能在-90到360分之間。它的及格率大概在10%左右，這也并不意味著你可以上頂尖的工程學院，排名不夠靠前，還是要再經歷幾遭邦級考試和校級考試的考驗。

補習狂潮

就像中國有毛坦廠，印度也有科塔鎮。

印度西北部拉賈斯坦邦的小鎮科塔，因為聚集了大量JEE和NEET補習班，被稱為“補習之都”。科塔起源于1985年，當時工程師VK Bansal成立了Bansal Classes來指導學生，從此一戰成名，引發了很多人競相模仿。

現在已經是獨角獸的在線教育公司Byju’s，其創始人Byju也是從線下輔導班起家，一舉成為名師，才慢慢發展到線上教育。

印度隨處可見的補習班廣告

每年，有15到20萬名志在稱為工程師和醫生的印度初中畢業生來到科塔，用兩年的時間來準備JEE和NEET考試。在這里，一個班級往往由多達200名學生，學生除了6個小時的睡覺時間，18個小時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在高壓的生活環境下，許多學生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還有人濫用藥物，霸凌也是常見的事。

但什么也阻擋不了家長將孩子培養成工程師或醫生的決心，畢竟，對于一個普通的印度中產家庭來說，有一個從IIT畢業的孩子將會給全家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變化。

印度方言內容平臺Share Chat的聯合創始人Ankush Sachdeva畢業于IIT坎普爾，他曾告訴志象網（The Passage），孩子進入了IIT，家長的期望是他畢業之后“拿千萬盧比的年薪”。

展現補習狂潮的寶萊塢電影《Super 30》

寶萊塢甚至也把這種補習狂熱搬上了大屏幕。今年7月即將上映的電影《Super 30》，就是關于JEE補習班的故事，與“好萊塢三大汗”齊名的巨星赫里尼克·羅斯漢主演，還在科塔取過景。

《Super 30》也是一個印度式的勵志故事，2002年，一位數學老師和一位警察在印度北部最貧窮的比哈爾邦創辦了一個補習班，每年挑選30名天資聰穎，卻負擔不起學費的學生，免費給他們補習JEE考試。第一年，就有18名學生進入了IIT，后來的好幾年甚至有30名學生均被IIT錄取的盛況。

后來，有印度媒體調查發現，其實，補習班的IIT錄取人數，只有個位數。但傳謠容易辟謠難，人們更容易相信這個奇跡誕生的補習班。

生命的代價

在巨大的學習和考試重壓之下，有不少學生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2013年至2017年5月期間，科塔地區報告了58名學生自殺事件，還不包括自殺未遂的數據。還有研究表明，2011年至2014年間，科塔鎮考試失敗引發的自殺事件在88個印度城市中占比最高。

2017年，拉賈斯坦邦政府委托塔塔社會科學研究所（TISS）研究了這一地區的學生自殺事件，結果讓人震驚。“49%的受訪者表示感到緊張、擔心和害怕; 37％的受訪者表示他們感到很容易生氣或煩躁；32％的人表示他們在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或一次很多天都感到沮喪或悲傷。”報告說。

阿米爾·汗的《三傻大鬧寶萊塢》也表現過IIT學生的心理問題。

喬伊在接到退學通知后，無顏面對父母，在宿舍選擇自盡。墻上留有遺言：我退出

15歲至29歲的的印度年輕人，其自殺率居全世界前列。2013年，每十萬人中，就有30到40人自殺，占到所有自殺人群的三分之一。

15歲至29歲的年輕人，自殺率在印度最高，這本該是他們揮灑青春的年紀。

考試失敗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尤其是高考失敗。僅2013年，就有2471人因考試失敗而自殺。

2013年的統計，考試失敗是自殺的第七大原因。印度考生的壓力由此可見。

現在，每一個小時，就有一名印度學生自殺。谷歌上搜索“印度學生自殺”，幾乎所有的結果都是因為考試不佳而誘發，每年的五六月份，也是學生自殺的高峰季。

毫無疑問，印度教育的成績讓全世界為之側目，培養了出了谷歌總裁、微軟總裁等世界級的人才，他們都是印度理工的畢業生。但不可否認的是，印度政府確實并未投入足夠資源，來干預學生的心理問題。

同事，“教育改變命運的理念”也正催生出巨大的產業空間。根據谷歌和KPMG最新發布的報告，到2021年，印度在線教育產業規模將達到133億人民幣，比現在要翻三倍。

（本文原載于“志象網”公眾號：passagegroup）